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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邵帆马上旋低了音量:“本次播音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代表责任编辑班亮感谢大家的收听,下次节目再会。”班亮适时关闭了机器。

“你可真行,这样一篇胡乱写的文字也拿到这来播,让站长知道了非得挨批。”班亮收拾好所有的稿件放入文件夹中,正不知如何处置那篇文字,邵帆伸手接了过去:“留给我吧。”四目相对,班亮被邵帆泪湿的两颊粘住了神情,不知道如何从言语上安慰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食堂已经开饭了,还傻站这干嘛?走吧。”这么说着,邵帆依然痴痴地坐在那。

“不要太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班亮临窗抱臂。

邵帆勉强笑笑:“在学校里,我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落过泪,只有你例外。”

“也许我这样傻呵呵的样子,容易让人信任吧。”班亮自嘲地说。

“对,尤其我这样没心没肺型的最容易上当。”邵帆想想先前两个学妹非要让自己做线人引见她们与班亮相识,倒验证了班亮的话。而就真的从班亮脸上看不出什么邪恶之思,憨纯淡定得更像个大哥哥。

“这叫天真单纯,这样活着最起码不累。”班亮也正因为她这样的性格才处处迁就着,就如同在家里面对自己的妹妹般。

“话是这么说,可总会被人算计,老得罪人。我宁可多长点心眼儿,也不愿做个傻大姐儿。有些东西偏就是与生俱来的,再怎么刻意去学也会本性暴露的。”邵帆早就意识到与班亮在一起时很快便会让人变得安静下来,也会在不经意间就道出了自己一些内心不曾示人的想法。而班里还没有让自己如此轻松深切地交流的男生,甚至女生。

“学不来就不要刻意板着自己,等我们两三年后走向社会,不可能总这样的,也许只有亲身经历了一些事儿才会成熟起来。”班亮微笑着。

“吃一堑长一智!可大家都不想吃那一堑,总想着比别人聪明,你说对吗?”邵帆已平静了许多。

班亮笑笑:“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要真那样的话,每个人的人生岂不太完美了,我们也就没有那么多好电影、小说、故事可看了,生活是不是又枯燥了?”

“别人的痛苦倒给那些舞文弄墨的人找了事做,完了又可名利双收,这样一看,像你们写小说编故事不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太可怕了,你是这样的人吗?看着可不像啊?”邵帆瞪大了眼睛。

班亮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写字的人一样会经历不幸的生活,谁都不会把不幸写在脸上,不管生活有多糟糕,谁都希望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这倒是,像我以前那样总让人看不起,以后也不会一下子就变个人似的,可以说心里话的还是那几个!”邵帆现出一丝苦笑。

“我们首先要自己看重自己,管得了别人吗?好朋友不在多,在精。”班亮真心希望眼前的女孩恢复到先前那样。

“你不是那种能说的,但挺会说。”邵帆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是鲍老师。这二人赶忙关窗锁柜,真得走了,不然的话连剩菜剩饭都买不到了。

第四十九章  错相识  笑泪花

  周三下午的德育课又被鲍老师霸占了将近40分钟,令大家昏昏然。之后才由谢老师主持班内会议,谢老师一贯不紧不慢的腔调:因为国庆节放假三天,这周日上周一的课,30号早晨上周五的前两节课,10点半离校。10月4日上午正常返校上课。另外,教务处已经给了通知,我们班定于10月7号进行为期四周的生产实习,过后大家返校就是11月4号了,期中考试定在11月7、8、9三天,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时间过得可真快,马上就是国庆节了。大家都在期待着。

晚自习。

杜婧纪萍韩芳她们还在延续着在宿舍中未讨论完的事情——国庆节到底去哪里玩?远的地方就不去了,近处也就是北京。长城故宫天安门,大观园十渡龙庆峡。要么野三坡避暑山庄也行。这几个人的声音忽高忽低,大有不得结果不罢休之势。

在宿舍里陈映虹就宣告不去的,得在家里帮妈妈做些事情。此时,她正在给队长王志坚写信。长达四周的生产实习跨越了整个10月份,一旦队长定在10月份离开,那么信日记本就有可能在小卖部姚大爷那放上几天甚至十几天,不希望如此。最好在11月4日以后再传回。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又在忙些什么?其实牵念也是多余,等本子回来后自然会知晓一切。也许真的再也不会相见。这样的心情却不敢在文字中表露,细碎的絮叨中一会儿是舞蹈一会儿是闲暇时的苦闷,折回再读,感觉就是些不知所云式的文字,仿佛读信的对方是个可以凭自己无所顾忌倾诉的对象,消失了性别与年龄。也在试着让自己不去想念曾经的存在,可那抹杀不掉的信日记本,又如何逃避得开?即便压在角落深处的箱柜中,又与压在内心何异?如果没有这月余的实习,也许连此时的这封信都不会有,想象着收到他从家乡寄出的信时再回复一封问候式的短信,就足够了。他黑暗中望北而思的幻影已经出现在了梦中,便是将来他的写兆吧,而那应该是明年的事了。

此刻,陈映虹的思绪纷乱:

“……

已在迫使自己习惯你不在天津的现实。你的归家也便是我又一段生活的开始。从我们在训练场诗般的邂逅那天起,便注定这也是一场错,错在我对那绿色的痴迷,偏偏你与那绿色总被关联着。我从来不承认与你有文字之外的瓜葛,可我必须承认今天的我已不再纯真。有时都诧异自己心口不一时的神态自若,到底何以至此?是自己太贪心了,还是太虚伪了?真希望有一位神明来给予指点。我想,口是心非之人不会有任何人喜欢,也得不到真心朋友。

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掌控事情的每一步。我们现在应该学会忘记,确切地说是我应该学会忘记。你不该让人了解你太多,我把你当成所有参加军训的学生们的队长就好了。

……”

陈映虹酣畅淋漓地写着,整整一堂晚自习课都在投入着。临近下课,又盘算着越快寄出去越好,好给他留出时间,那么实习前返回本子也有可能。铃声响起,陈映虹装好信封,刚想喊住纪萍又改了主意,侧目,见李娅才收拾好东西,喊了她一声:“舍长,要是没事儿的话能陪我到传达室寄封信吗?很快就会回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的。”只是不想一个人走那段从假山石到校门口长长的甬路,李娅愉快地答应着。

二人手挽手一起出了教学楼,穿过篮球场步入直对着校门口的路,却不曾留意身后有个身影在尾随。这二人转过假山水池,只顾低头走,突然左前方窜出个人影紧接着便是大声恫吓。突如其来的人与声吓得陈映虹李娅差点儿瘫倒在地,二人紧靠在一起。随着对方肆意的大笑,陈映虹听出了是李珩,瞬间被激怒:“李珩,你太过分了!太可恨了!”陈映虹上前两步恨不得狠狠捶他两拳,却又被他傲然迎立之势点了穴般,手就僵在了半空:不正遂了他的心思?

一旁的李娅见状进退两难,马上说:“那我先回去吧,正好让他陪你去。”未等陈映虹反应过来,李娅已经回转身迈开了步子。

李珩扬起胳膊轻巧地抓住了陈映虹还悬在头顶的手腕,醒悟过来的陈映虹挣扎着:“放开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看。”却感觉李珩又近了似的,他只是痴然而对,倒让陈映虹有些紧张起来,赶紧指指校门口方向:“那边有人来了,别胡闹,快放开我。”

“我不怕,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连鲍老师看见都不会说什么,我敢说。怪只怪你总躲着我,就好像我能吃人似的,你把我当成嘛了,嗯?”此时李珩半眯着眼睛全然没有了白天总挂在脸上的天真活泼的笑,陈映虹一个机灵:难道他也学会了隐藏?

“求你了还不行吗,我得去寄封信,有话好好说,李娅都被你吓走了。”愣头愣脑的,多早晚学会了深沉,你也就长大了。陈映虹心里乱到了极点。

“好吧,我陪你去,回来我请你吃冰棍儿,走吧。”李珩自信的模样倒让陈映虹的气彻底消失不见。陈映虹抖抖酸胀的手腕,这一转眼的工夫,身边人魔术般的换了性别。事已至此,你想拒绝他都不行。

李珩始终错后陈映虹半步。在拐向小卖部的岔口,陈映虹让李珩止住了脚步,自己紧走几步将信投进了信箱中,踅回身,想径直就回宿舍,李珩又伸手拦住她:“说好请你吃冰棍儿的,等我,我去去就来,你不许离开。”李珩做了拉勾状。

陈映虹就这么木呆呆地站在那,眼见着夏小辉杜丽萍二人从小卖部中出来。近前,陈映虹尴尬地向他们打过招呼,原地转了两转,再抬头,见那二人悠然地踏上了小花园门口的拱桥,不禁笑笑:是不是李珩也希望与自己有这样的幽会?

“嘿,看嘛呢?”李珩轻轻地一声吓人一跳,冰棍儿已被他举到了眼前。这样秋凉之夜边走边吃冰棍儿似乎已成了大家的时尚。路过花园门口,李珩再次挡在陈映虹面前,侧眼瞄向花园里,陈映虹佯装不解,绕开他执意朝前走。李珩不得不跟上来:“有我在,你怕嘛?从里面穿过去,近些。”

陈映虹没有任何言语,心想: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但不是现在,此时那道心障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