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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

佟鹭娴看着我突然摇了摇头,神情奇怪。

我垂下睫不看她。

她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一扭身出了卧室。

我走回自己的卧室,仆人们已经收拾干净,铺上了干净竹席,尔忠国换下的脏衣服也被拿走了。

一想起尔忠国被君宝的尿袭击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仍然觉得好笑。这个男人好像有洁癖,被尿淋着了至于那么错乱么?

复躺下,感觉头晕沉沉的。正当我困得不行,将睡着之际,君宝和尔忠国的声音又传到耳边。

“以后睡觉前不许吃那么多西瓜!”是尔忠国的声音。

“大姐,你别告诉我爹和我娘好吗?”君宝凑近我祈求道。

大概这么大了尿床是件丢脸的事情。我点了点头,没睁眼睛。

“我没衣服穿了,大哥把他的衣服借给我穿。”他说着,照旧挨着我躺下,一双胖手又摸上我的胸脯。我弹开他的手,“大姐困了,你乖点好不好?”

他翘起一条腿架到我的身上:“大姐,唱歌。”

我没理他——被宠坏的小家伙。然而,他热乎乎的小手还是摸上我的胸脯。却突然撤了回去。“嗯,这样才乖,男孩子大了不可以这样睡。”我呢喃着,侧过脸去。

君宝大概也困了,没缠着我。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一双胳膊温柔地搂住我的肩膀,我没有挣扎,隐约听到一声叹息:“如果当初你不那么绝情,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有这么大了?”

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与我无关……迷迷糊糊地想着,酣然入梦。

一大早,没睡到自然醒就被热醒。

君宝不知何时拱进我怀里睡的,小脑袋紧紧贴在我心口,一只腿跷在我腰间。

我搬开他的脚,挪开他的头。小家伙满头汗,我的胸前捂湿了一片。

这么热的天儿,菊姐就这么带他睡觉的?

小孩子真不好侍弄呢,我不由叹道,骤然想起昨夜尔忠国说的那句话。

瞥眼瞧去,那人还躺在边上,熟睡的样子极美,没有狠厉之色,没有仇恨之气,宽阔的胸膛平稳地起伏着。

唉。若他能用睡着时的这副面容待我,也许我会开诚布公地告诉他我的真实来历。可惜,他不是那种人……

“看够了没?”一双黑亮的眼睛陡然睁开,寒光四射地看着我。

一哆嗦,骤然脸红,惊慌地躲闪。

“哼!”他翻转过身去,露个背脊给我看。

趁着早凉,尔忠国安排人将君宝送回辛家。

“五子!”他一边拎起君宝的小手,一边朝后院方向叫去,没人应声,他又叫“五——”

刚叫到一半,突然刹住,眉头蹙起,改叫:“老六!”

“来了,来了!”老六口里叼着烟,小跑着从后院奔过来。“请吩咐。”笑眯眯地看着君宝,又朝我笑了笑。

我陡然想起刚才尔忠国叫的“五子”正是最早一批进府的那个小伙子“沉默是金”。好像有一阵子没见着那人。转行了,还是调动了?

“你跑一趟,把这孩子送回去。”

“行!行!”他将烟掐了,从尔忠国手里接过君宝。

我蹲下身:“君宝,跟小眉姐姐说有空常来看大姐。”

君宝点点头,走出院门时,不舍地回头看我,突然朝尔忠国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这臭小子!”尔忠国嘀咕道,摇摇头。

佟鹭娴拎着小包款款地下楼来,将尔忠国拉到一边:“最近风声紧,所有计划暂停。”

尔忠国点点头:“对不起,车在外头,你得自己去大使馆上班啦。”

佟鹭娴莞尔一笑:“亨利在外面等我。”言毕,眼角扫过我,飘走。

“我想去书店一趟。”我小声说道,垂睫看着自己的脚尖。

“最近人手紧,过两天吧。”他说,语气平淡。

我不语,好歹他没拒绝说哪里也不许去。看来还有商量的余地。

地上传来叽叽喳喳声,一只鸟巢不知怎的不在树杈上,落户在树根处。破碎的蛋壳赫然可见。喳喳叫的是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围着鸟巢哀鸣。那破碎的蛋壳莫非是它们未出世的宝宝?

我走过去,两只鸟儿惊飞,盘旋于头顶不忍离去。

我抬头向树上看去,纳闷:昨夜未刮大风、未下大雨,这鸟巢好端端的怎么会坠落地面?

尔忠国已经走到楼梯口,转眼看到我朝树看,说道:“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拾起鸟巢:“帮忙把这个送到树上吧。它们没家了。”他干这种活举手之劳。

尔忠国眉头蹙起,看着我手里的鸟巢,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几步冲进院里叫道:“全都出来!”

  57  五子

瞬间,仆人们都聚到院子里。

“都来了?”尔忠国扫视一圈。

“少了两个。”

“小罗和赵三还看着五子。”一个仆人答道。

“怎么看的?人都跑了。今天大家都别想歇着,赶紧召集各人手底下的弟兄分头找,务必把人给我弄回来,死的活的都行。”尔忠国说完,命令两个人跟他走,并命令另一个人打电话给佟鹭娴。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沉默是金”跑了?为何跑?犯了什么事?

林嫂匆匆拉我上楼,将我锁进房间里。

外面恢复了平静。

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有人接听道:“打错了。”随即挂了电话。

铃声又响起来,还是刚才那人接电话:“别再打来,这是棺材铺子。”又挂了。

这个仆人好无礼,对方就算再次打错电话也没必要拿“棺材铺子”瘆着人家吧。

四个小时后,后院有了动静。我靠近北窗,向下看去。一个头上罩着布袋的人被人从车内拖下来进了楼。

是五子?他捅了什么娄子,居然惊动这么多人将他捉拿归案。

林嫂打开门,端来一碗面,说午饭会耽搁到很晚,尔先生嘱咐厨房先下碗面,让我将就着吃。

我接过面碗问道:“林嫂,五子他一向规矩,为何被关?”

“太太难道不规矩?”林嫂还是那副德性,拿死板面孔对我。

她这话回得极好,我不也被关了吗?

听她那意思,对五子好像有点同情的意味在内,对我则是一种嘲讽。

我是给自己添堵呢,她不可能透露给我任何消息。

半小时后,门又打开,老六让我下去,说先生有事找我。

他领我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只有一盏灯,昏暗不明,若不是有人带路,我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不敢进这种地方的,让人想起凶杀呀,鬼怪啊之类的恐怖片。

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尔忠国面前。从背影看应该就是“沉默是金”五子。周围还有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人脑袋上裹缠着纱布,像被人袭击过,正是赵三和小罗。

尔忠国双眉紧蹙,见我进来也不言语。

我有点紧张,不知他为何把我叫到这里来。

“你可以说了。”尔忠国冷冷地对五子说道,“不是我不保你,我们的规矩你懂。”

“谢谢。”五子平静地说道,转头看向我。

一张视死如归的脸,尽管满是伤痕,但依旧镇定。

“对不起,太太,那晚在你茶水里投毒的人是我。”愧疚的目光看着我。

大吃一惊,我不解地盯着他。他为何接受项富庆的指使?难道他是安插在尔府内的奸细?

不可能。他若是,怎么可能不事先向项富庆通风报信,任他死于非命?

“我欠了一大笔赌债,急需钱,一时筹集不来,便找我姑姑的相好项富庆借钱,没想到他立即答应帮我解决燃眉之急,还说这笔钱不必还,只需答应他几个条件即可。我便答应了他。对不起,太太。”

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起初我还以为是项富庆本人在维多利亚夜花园酒店时下的毒。

可项富庆为何提几个条件,难道不止投毒这一件事?

“你事先知道那是毒药吗?”我问他。

“知道,但我也知道他并不想毒死你,所以我才敢下毒。我跟你无怨无仇,何忍下此毒手?”

我看向尔忠国,心想他不会为了这件事大动干戈吧,好像我多重要似的。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打算请我出面替你说情吗?”

五子还没说话呢,尔忠国发出嘲讽的“嗤”声。

我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我算哪根葱,能为他说情?谁会买我的帐?一个阶下囚而已。

“我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他将头转向尔忠国,“动手吧。来世若承蒙不弃,还希望追随大哥左右。”

“没其他想说的了。”尔忠国痛心地看着他。

“我最后还想澄清一下,我并未做过任何背叛弟兄们的事情。项富庆让我每隔三日将府里一切动静都详细报告给他,我不敢不答应。他威胁我若不照办,就把我唯一的亲妹妹送给日本人……”这个倔强的小伙子提到他妹妹,声音呜咽起来。“我只是敷衍一下,并没打算出卖自己人。”

“说得好听,你亲妹妹是人,太太她就不是人?”老六突然插话,“要不是有人密报,铁证如山,你会招出这些?”

尔忠国挥手让他住嘴:“没太太的事了,带她回去。”

老六立即过来让我跟他走。

我犹豫了一下,忍住没开口。他们内部的事情我掺和不得。但想到这个五子凶多吉少,不禁替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