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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我不是说过没想把你怎么着吗?你就别再提那档子事啦。”他讪笑着,不愧是见风使舵的家伙。

我脸色一变:“刚才来的时候,你的人很粗鲁哦,还殴打我的未婚夫。我也跟你说过我的未婚夫是大日本皇军的军医官,可你拿我的话不当回事。让他知道你恶毒地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戴绿帽子一定大怒。你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舒服了吧?”

“哎呀,不知者不为过嘛。我初到汉口,对很多事情还不是很熟悉,难免闹点误会。嘿嘿,请不要计较,我会补偿你的损失的。嘿嘿!”乔泰的神色很不自然,尤其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烁不定,不知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你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大了点?”我更加鄙夷眼前这个人,真想立即宰了他。

“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大家都是一路人的份上,咱俩和好吧。”他说着,命令手下拿点诚意出来。

当两根金条放到我面前时,我明白“诚意”是什么了。

我鄙夷地看着乔泰,“如果我收下,不等于跟你是一个货色了?”

“一个货色好啊,日后你罩着我,我也罩着你,彼此关照,不计前嫌,多好啊。”

“送我回去!”我站起身,趔趄了一下。浑身的伤痛还没散,要我不计前嫌,门儿都没有!

“你看我,差点忘了。来人!”他叫道,“把我的药拿过来。”

不久,一只墨绿色的药膏瓶递到我眼前。“这是我最新制作的特效药,包你涂上立即不疼了,连续擦两天就可以消肿散瘀,皮肤跟白雪似的。”说着话,淫邪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一点心意,请收下!”

我没接那东西。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你看,我的伤口就好多了,不是很疼了。不信你看,我这就抹给你看。”他揭开瓶盖,挖出药膏粘在手指上,卷起裤腿往小腿的伤口处涂抹。“要不,我给你抹一点试试?你马上就知道有多灵了。我研制的药你又不是没用过,疗效显著。哟,瞧你这双小手,怎么弄成这样了?”他露出媚好的丑态。

我迟疑了一下,拿手指沾了点药膏往手臂的淤青上抹,沁凉的感觉立即渗透表皮直达皮下,果然很快就不感觉疼了。这药膏除了在颜色上有所差异,与野战医院用过的玉蟾露药膏完全一样。

“嘿嘿,我没骗你吧。”他干笑两声,“过两天我再给你送去一瓶,今儿早上皇军刚差人拿走十几瓶,还来不及制作新的。先拿这瓶用着吧,我自己这伤可以忍一忍。”

“你好高尚啊!”我讥讽道,“不如好事做到底,我还没吃晚饭呢。”

“你怎么不早说?我这里有现成的,来来!过来用餐,马上就有一大桌美味随你吃什么。”

乔泰果然差人准备餐食。

吃到一半,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冲进来一队日本宪兵搜查一个被劫持的女人。

是他赶来救我了!

我放下碗,立即往门口奔,迎面跑来一个瘦高个鬼子,正是池春树,身后紧跟着龙须川进和一帮荷枪的日本宪兵。

屋里的几个汉奸走狗见到这个架势,吓愣住,哈着腰惊恐地一会儿看看主子,一会儿看看日本宪兵。

“拾伊,你还好吗?”池春树一把抱住我,满脸的紧张之色,仿佛下一刻我就会消失一般。

见自己的弹丸之地顷刻之间挤满了人,乔泰故作镇定,朝龙须川进一个九十度鞠躬。“龙须少佐,不认识在下了?在下乔天佑,曾拜访过您的舅舅井上先生。”

龙须川进冷冷地看着他,问向池春树:“就是这个男人绑架了你的未婚妻?”

不等池春树回答,乔泰抢先答道:“误会,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啦。请龙须少佐息怒。”  又朝池春树鞠躬,“原来都是自己人啊,实在是误会,误会!乔某有眼无珠,得罪了太君,请看在鄙人从老疤手里救下尊夫人、又诚心悔过送药给尊夫人疗伤的份上饶恕小的罪过吧。”他搓着手干笑着,不停地点头哈腰,一副狗奴才的贱样。

“你是——乔天佑?”龙须川进似乎认出他来。

“正是鄙人,龙须少佐与鄙人曾有过一面之缘,是在福冈大佐那里,您记起来了?嘿嘿,少佐年轻有为,英武不凡,不同凡响,仅见一面就让人过目不忘啊,实在是——”

“够了!”龙须川进一挥手制止他那令人作呕且没完没了的溜须拍马,朝我看了一眼:“柳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

知道他俩彼此认识,我的心沉了一下,看来想要借龙须川进之手除掉乔泰不那么容易。“春树,我们走。”

池春树狠狠地挖了乔泰一眼,抱起我往外走。

载着我的车驶离乔泰住处,从后视镜内,看到乔泰还矗立在大门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从今往后,他想动我也不那么容易了,但同时,我想动他也绝非易事。一个让日军少佐都有所忌惮的汉奸后台不会是一般的硬吧。

手里攥着那瓶药膏,耻辱感油然而生。乔泰这个败类让任何一个有点良知的中国人都觉得脸面无光。

极为讽刺的是,从迫害我的同胞手里解救我出来的人恰恰是我最痛恨的日本鬼子。我没忘了是日本鬼子杀害了我的尔大哥!

想到他死时,鬼子连遮体的衣物也不给穿,我的心撕裂般地痛。

这是怎样的世道啊,黑不黑,白不白的?

我想摧毁这个世界!彻底摧毁!片瓦不存!

“拾伊,不要哭。”池春树温柔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那个恶棍迟早有一天要收拾他。”

“你不会懂的,春树,你不会懂的!”我大口地抽泣,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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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瓶药膏,足有五十克,被我涂抹殆尽,可见身上的伤有多少——都是拜那个淫棍所赐。

邹淼玲帮我抹后背上的伤时,一直骂不绝口,诅咒乔泰的话层出不穷。

我默默听着,没阻扰她。若在以前,我会劝她口下留情。时过境迁,此刻听来反而觉得她骂得太

痛快了。甚至觉得哪一天,我也会满口爆粗话,不爆粗话反而心情不畅。

从此时起,我必须把乔泰也归为极品男——极端恶劣、无法容忍的极品男。

选择骂他简直太便宜了他,我要他死,因为他每多活一天都是对我的侮辱,对尔忠国的侮辱,对所有活着的中国人的侮辱。

他必须死!

找机会杀了他将是我残喘的人生中最孜孜以求的目标,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最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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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身上的淤青奇迹般地全部消退。

池春树邀请龙须川进在一家日本人开的咖啡屋见面,向他当面表示感谢,并正式引见我与他认识。

作为当  事人,我硬着头皮再与这位酷似无头鬼的日本鬼子接触。

一番寒暄之后,龙须川进又提及乔天佑。“他目前很受汉口宪兵队特高课课长福冈大佐器重。此人溜须拍马功夫一流。如果不是见到他本人,我也想不起来他就是拜访过我舅舅的那个支那人。请柳小姐放心,他以后不敢再为难你了。这种人有自知之明。”

“十分感谢,幸亏遇到你。”我违心地感激他,心中却在想他为何跟那个无头鬼那么相像,莫非是一个妈生的?

刚坐五分钟,一个日本宪兵急匆匆地找来,见到池春树立即面色一松,急急忙忙地说话,好像有什么要紧事情。池春树告诉我医疗部有事情找他,他去去就来,请我和龙须川进坐一会儿。说完,他匆匆地跟随那个宪兵离开。

池春树的离开让我顿时紧张起来。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不敢正视对面的龙须川进,只因一看到他就会记起青龙镇那个鬼子军官头颅飞到我面前的那一瞬间,再惊悚不过。

“请问龙须少佐是否有兄弟姐妹?”我瞄了他一眼,随即垂睫。

“有个妹妹,叫龙须川美,还有一个弟弟,叫龙须川步,他——去年死了。”提及他的弟弟,龙须川进的声音低沉下来。

“是……病死的吗?还是……”我感觉龙须川步应该就是那个无头鬼军官。

龙须川步沉默不语,我迅速扫了他一眼。他眸中凄怆一片。

我的手指机械地抠着桌布。这种事想来不可思议。尔忠国为救我杀了他弟弟,最后死在日本人手里,而他却从乔泰手里救了我。

“他也是军人?”我问道,想证实自己没猜错。

“是。”龙须川进声音很低,“他本来可以不死,但是,他一定要来中国……”

“他是战死的,唉,打仗就会死人,节哀吧。”我说道,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冷漠,并且心底在说活该,没人请你们来中国。

“……尸体背下来时,我再也站立不住。我的弟弟,跟我一同长大的弟弟,尸首分离,死不瞑目。他年轻的头颅静静地仰望着天空,空洞的眼睛没有一点灵气,灰蒙蒙的。他为什么会死?他才刚刚二十三岁,他的未婚妻还等着他回去……”龙须川进似乎仍不相信他的弟弟已经死去多日的事实。

“是人,都会死的——迟早的事。”我木木地说道。脑海里又浮现龙须川步被尔忠国一刀砍去脑袋的惊悚一幕。日本鬼子发动的侵略战争害死了我爱的人,而害人的人最终也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