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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求安慰,替十一童鞋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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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上花轿  ...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由最初的心存幻想变得大失所望,继而又从大失所望变成冰冷的绝望——他果然并不在意我。

我,柳拾伊,只是一个成全了他的骄傲的幻影而已。

绝望之余,我再次自欺欺人:这样最好了,我不必再以辛凤娇的面貌出现在他心里,我就是我自己,从此不必跟他有任何瓜葛——可以干净、彻底地忘了他。

痛定思痛,我该真正长大了。经历过这一回,是否可以有资格跻身成人世界?也许仍然不够资格,但我终于明白单相思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尔忠国对我始终是残忍的——自认倒霉吧。从土匪手里救下我时他就这么说过。至少他还算诚实,没有虚伪地掩盖我不是辛凤娇的事实。他心里只有辛凤娇,恨也罢,爱也罢,始终是她,只有她。在他眼里,我等于辛凤娇,辛凤娇等于我。他本可以假装不在乎我是谁,让我在谎言编织的美丽光环中毫无知觉地毁灭。如今,他及时给了我一记沉闷的耳光,不够响亮却能让我快速清醒过来。

我该怨恨他吗?不。如果非要怨恨,只能怨恨自己,明明知道不该爱他,还是自作多情地爱了,明明知道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不是我,还是不计后果地爱了,充满少女般幼稚的幻想,怨谁?谁让你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结局恰如扑火的飞蛾——毁灭!

所以我不能恨他——似乎也做不到——唯有忘了他。

忘记一个人最直接的、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麻痹自己、忘了自己是谁。

我托季老板帮忙,看他能否帮我在法租界内寻到一处落脚点——离上班地方近,离他出现过的那个地方就会远,然而我没能如愿。

自1938年10月汉口沦陷后,法租界便成为汉口一大避难场所,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想办法搬去那里,包括武汉三镇最有名的那些老字号都在法租界落了户。法租界早已人满为患,所有房屋从地下室到楼阁全部住满居民,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加塞进去。而我又不爱热闹,跟一大帮人早早晚晚接触非我所愿——我更愿意深深地隐藏起来,躲避日渐毒辣的日光。在找到新落点之前,我只能保留原来那个伤心之所。

高铭锐所托之事我没忘记,在电话里大方地叫了老狐狸一声爸爸后,老家伙用激动的声音问我有没有需要他出面的事情。我说我不愿意成为孤儿,更不愿意见到比我小了许多的人早早流落街头,无人问津。老狐狸弄清原委后,很爽快地叫我放心,他一定重点安排好这件事。

没等他问完我何时可以回去看望他,我假装电话出了故障挂机。

多简单,只需叫那老狐狸一声爸爸,什么事情都搞定了。我放下电话,在电话亭里发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呆,直到有人不断敲打玻璃,催我从霸占了不知多久的电话亭出来。

解决这件事情后,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去歌舞厅上班,只忙着把自己灌得醉醉的,分不清天南地北,分不清白昼黑夜。

邹淼玲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很快赶过来看望我,可我什么也不想说。

我有意逃避所有认识的人,尤其是池春树,我宁愿糊里糊涂也不愿让大脑有保持清醒的时刻。糊涂多好啊,糊涂了就不必清醒地面对现实。

当我被夺下手中的酒杯时,已经无法辨认来人是谁,只记得最后醉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当我终于清醒过来,面对的是池春树那张揪心不已的脸,他的眸中交替流淌过不安、刺痛、酸楚和落寞。然而,一旦接触到我的目光,他的脸顿时舒展开,露出我所熟悉的亲切、温和。而我却只记得他先前的表情:莫非我犯糊涂时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担心地看着他:“我……发酒疯了?”试探性的问话。

他点了点头,一度眼神闪烁,似在有意回避我的目光。

我感觉到他心情的沉重,但当他再次抬起头、勇敢地接触我的目光时,我只看到他轻松的笑脸。

原来,人人都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只是用来遮掩的道具不同罢了……

“酒醒了就好,大家都替你担心着。邹淼玲这些天打发了不少探问你情况的‘粉丝’。没想到你人气这么旺,没你在,舞厅的生意冷清了不少。”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我接了却没喝,放回床边的矮凳上,心里一阵不安。

一定是我酒醉时胡言乱语了。天知道我口没遮拦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不经意间,发现池春树的额角有道淤青,再看他那双好看的手——救死扶伤的手——手背上满是指甲的划痕。我失声叫道:“是我干的吗?是我弄伤你的?”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他淡淡地说道。

真该死,我一边骂自己,一边抚上他的额角。“一定很疼!对不起,我……”

“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他突然抱住我,“拾伊,不要说对不起。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他已经死了,你忘了吗?他已经死了,求求你忘了他好不好?”

我一阵惊颤——还是不能忘记他吗?喝到那么糊涂的境地还是提到他的名字了?可怜的春树,他还以为我在为死去的尔忠国难过?他不知道他根本没死,而且我和他……

“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对自己。有什么不快尽管说出来。我愿意当你的垃圾桶,甚至……出气筒。但是,请不要用醉酒的方式折磨自己……太伤身体……我宁愿看见你放声大哭。”他柔声劝慰着。

他越假装不在乎,我越难以心安。他的心有多痛,我能感觉得到。

“对不起。”我垂下眼睑。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永远不要说对不起。”他打起精神,握住我的手。“我答应过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照样疼你,爱护你,不让你受伤害。别再想他了好不好?”

被他握住的我的手挣扎着获得了自由,却再也抑制不住百感交集的猛烈冲击,“哇”地哭出声来,顷刻间,泪水如泄闸的洪水决堤泛滥。

这天底下,只有他能如此包容我,毫无保留。

池春树是上天恩赐给我的最好的守护天使,然而,我放着他这么好的人不爱,却相信什么预言?真要坚信预言倒也罢了,还爱上了心里只有那个女人的尔忠国!我不是作茧自缚是什么?

我愧对春树,欠了他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不,春树,他没死!”我打算告诉他真相,我不可以欺骗他、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其他人或许可以,但对他,绝对不可以。“他回来找我了。”我抽噎着,告诉他我和尔忠国之间发生的一切。从第一次他救下我、当我是辛凤娇带回家,意图报复辛凤娇的背叛囚禁了我,直至他离开这座城市最终答应给我自由,之后侥幸逃生回来后一直暗中保护我的经过都坦白相告,更没隐瞒自己已委身于他的事实。

我不指望得到池春树的原谅。事实上我并不会后悔那一次如破蛹羽化般的堕落行为,因为它带给我最强烈的灵与欲的至真体验。也许这就是我一个古董级人物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吧。我必须接受,哪怕现实再残酷也必须接受。

一旦说出来,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倘若他因此鄙视我,远离我,我不怨他。他给予我的一切远

远超过我可以给予他的一切,就算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他一言不发地听我说完,英俊的脸紧绷着,拳头也握得紧紧的。看来,我清醒时说出的一切比酒醉时的胡言乱语更残酷许多倍。

然而,我自私的心让我仍然期盼得到他的谅解——以他一贯宠溺我的方式——不会因为我做错了事而弃我于不顾。这便是自私的人一贯的作风吧,总是希望别人宽容对待自己所有的过与错。

我已经习惯了自私。从前是,现在是,也许将来还是——在伤害了他的同时仍然希望他成为我的避风港。

“对不起,我只想说对不起……”我苦笑道。我想我的笑容一定难看极了。

此刻除了说对不起,还能怎样?

池春树终于开口了:“傻丫头。”他轻声唤道,温柔地揽我入怀,“一切都过去了,别再难为自己好不好?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该停下,前面的路还很远。我对你的承诺也很远,直到永远。”

一股暖流奔腾在心里——他终究还是原谅我了。也只有他有如此宽广的胸怀,纵然他自己再痛彻心扉、再伤痕累累,也要安慰我振作、不能倒下。

春树啊,被你爱上的人该是何等的幸运啊,然而偏偏遇上我这么一个古董,遇到我这么一个麻木不仁、只会提供伤害的人。

命运啊,你到底要将我带向何方?为何不让我也像他爱我这般爱他,为什么我对他充满了感情,却惟独缺乏爱情?

我可以拿什么回报他无私而宽容的爱呢?

后来的日子我不再酗酒,十天后,当身体的疼痛感完全消失、可以正常行走后,我再次回到吉祥歌舞厅的舞台上。

池春树如从前一样,天天晚上来舞厅接我,将我送回住处后再离开,仿佛那个叫尔忠国的人从未出现过、那天的事也从未发生过。

恢复上班的第五天,晚上,池春树来接我时神色较为激动,因为他终于可以脱下那身令人不耻的军服了。将恢复平民身份的他非常开心,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时一直笑着,并紧紧地拥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