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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我可不敢,吓死人了。日本人都是穷凶极恶的。那个太太不就是差点小产被送过来急救的吗?她先生一定是过意不去才替她洗衣服的。”

“哎呀,说那么多小心被人听见!”第七个女声突然说道。

“是是是,还是干活去吧。每次主任看到我们扎堆脸都拉得老长。”

一阵窸窣声,几个女人散去。

无意中听到这些三八婆的谈话感觉好难堪,我宁愿听不清,可偏偏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春树,又是因为我害你被人说三道四。你是个纯洁的人,怎么可以被人误认为是可恶而凶残的日本人呢?

我大声叫道:“来人,我不舒服!”

门外立即冲进来一个人,是米仓健。他看了我一眼,又跑了出去。不多时,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医生进来听了胎心音,又给我把脉,然后问道:“哪里不舒服?你现在一切正常。”

“我什么时候可以办出院手续?”我问他道,看到他的胸牌确认他就是陈医生。

陈医生疑惑地看着我说道:“你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怀孕初期稍不慎就容易出差错。请放松,不要着急,你先生马上就会过来。”

我感觉烦躁不安,抬起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满是虚汗。

难道怀孕会改变一个人的脾性?我问自己,但情绪总是失控不会有错。

“请躺下休息。”陈医生露出和蔼的笑容,“要不要喝点或吃点什么?”我摇摇头。

陈医生微微撅着嘴,看着我有点无奈。

“麻烦你,帮我找一面镜子来,大一点儿的。”我请求他。医生点点头,走出病房。

不一会儿,一个护士送过来一面镜子。“太太您真好看!”她端详着镜子里的我。我听出她的声音来,正是那几个三八婆中的一个。

“我的头发好乱,可以帮我找把梳子来吗?”我按捺住想骂她一顿的冲动。

护士微微一笑,掀开护士服,从里面的衣兜内掏出一把木梳子来递给我。

我散开长发,从镜中看到这个护士盯着我的长发露出羡慕的眼神。

我不紧不慢地轻轻梳理我的长发。它再也不需要为某个人留了,最后一次侍弄它,应该仔细点。

一边梳理长发,一边想起我的童年。记忆中上幼儿园起就没剪过短发,长发是我的最爱。可如今看到它心里堵得慌。我厌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麻烦你再帮我找一把剪刀来。”我嘱咐一旁还在打量着长发的护士。

她怔了怔:“太太,您要剪刀做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迷雾就要揭开,聪明的亲们是否能看出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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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许诺来生  ...

她怔了怔:“太太,您要剪刀做什么用?”

“需要修剪一下,太长了,不利于胎儿。”我解释道。

“哦。”护士明白过来,“等着啊。”她跑了出去。

“张小泉”剪刀握在我的右手中,我将长发拢到胸前,在齐耳的地方攥紧,剪刀贴上去。

“都剪掉吗?”护士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我不理会她的吃惊,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剪刀下去。乌黑的一段长发齐扎扎地脱离了它们的根部,绝望地坠到地板上。我继续剪,使劲剪……更多的长发坠落,就像我沦陷在黑暗里的心。

“好可惜哦。”护士叹道,“很少看到这么美的长发。”她蹲□,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断发。“太太您还要吗?”

“不要!麻烦你拿出去处理吧。”我淡淡地说道,感觉脑袋少有的轻松。

护士开心地拢好断发,刚走到门口,池春树正好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陡然看见护士手中的长发,随即吃惊地看向我,于是见到我乱蓬蓬的短发,“拾伊,你这是干什么?”他急匆匆地走过来,那表情仿佛我剪的不是发,而是肉。

“孕妇不都是这样吗?我还想剪更短呢,剪成平顶头也许更清爽。”我甩了甩短发,故作轻松地说道。

“唉!”他表情怪异,放下碗,冲到门口。护士还没离开,大概有些害怕,池春树便伸手怒冲冲地抢过护士手里的断发,口里斥责道:“你不该拿头发出气,要剪也该找个理发师来剪啊。看你剪的乱七八糟。哪里弄来的剪刀?有没有消毒?”他攥着断发走到我跟前,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看着我。

护士吓得愣在原地更不敢离开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是您太太——她要借剪刀,我以为只是修剪一下而已……不关我的事啊。”

“你说错了,护士小姐,”我纠正她的话,“他是我孩子的舅舅,不是我先生。”

池春树一愣,随即转过身对护士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些发我们还要留着的。”

护士缩着脖子立即逃出门去。

池春树又回过身看着我参差不齐的短发,微微叹息。“先吃面条吧,正宗的热干面。待会儿吃完了我帮你把头发修整齐。”

我乖乖地吃完热干面,感觉特别有味道,一向对面条缺乏兴趣的我突然又对面条上瘾了,不仅如此,还想吃臭豆腐,想吃零食类的那种泡椒嫩笋,可惜眼下根本找不来这样的食物。

我不想为难春树,他就算把腿跑细了也弄不到啊。好在还有热干面。真难为他了,一大早出去奔波,只为满足我改变了的口味。

吃完没多久,便跟牛反刍似的吐了一半出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身。

“拾伊啊,你放松点嘛。我听陈医生说心情越放松,孕吐反应越弱。”池春树提醒我。“也许再过一阵子就会好了。”他同情地看着我。我正在使劲汲鼻涕——一根面条不知怎的呛入鼻腔了。

他端来水,让我漱口,可仰着脖子清喉咙时又是一阵恶心,吃进去的面条不得不再损失一些。

我好没用,这点事情都应付不来。懊恼的我狠狠地摔了水杯。

池春树默默地从地上捡起杯子。搪瓷的水杯被我摔得斑斑驳驳,一看就是被虐过。“坐坐好,我要给你理发了。”他柔和地说道,仿佛根本没注意我的表现有多糟糕。

我不想把坏情绪带给我的孩子,尽管很难控制。我一边埋怨自己,一边乖乖地坐到镜子前。“认真点哦,”我对他说,“我可不想太难看。”

池春树笑着,拿了一块布围在我颈间,然后半蹲着身体仔细替我修理短发。看他一会挪到左边,一会儿挪到右边,还不时看看镜子,俨然一个理发师。

“看不出你还会这手,哪里学的?”见他娴熟地指挥剪刀,左右手灵活地配合,边梳理边修剪,我不由好奇。

“无师自通。”他答道,瞄来瞄去,利索地将被我剪坏了的截断面修平滑。“上学时,很多男生的头发都是我理的。五元钱一个,算是勤工俭学吧。每次同学间请客我都尽量花自己挣来的钱,是不是挺能干?不过,女客你可是头一个,我决定免费。”他扶正我的头,看向镜子中的我:“怎么样?能走得出去吧。”

打量着镜子中全新的发型,我嘟起嘴:“怎么像樱桃小丸子啊。我可不愿意像日本人。而且,看上去更幼稚,像个中学生呢。”

“喂喂喂!”他不答应了,“没人让你一下剪掉那么多,我没给你理成一个西瓜太郎已经够好的了。大小姐,您就将就点吧,是免费的哎!”他蹙眉做委屈状。

我突然鼻头发酸。春树有这么多不为我所知的本领,可我现在才发现。相识这么久,除了知道他学的是什么专业,爱吃什么食物,喜爱哪些运动,其它几乎一无所知。我真混啊,他认识我一场实在太冤枉!

“怎么又哭了?我说着玩儿的,头发很快会长起来,到时候我再给你理一个时髦的发型怎么样?我的手很灵巧,要不怎么当外科医生呢?”他揉了揉我的头。

是啊,灵巧的双手,智慧的大脑,纯洁的心灵!那是他的优势,却恰恰是他与我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

我忍住眼泪,低声道:“谢谢你,春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见外了。”他轻轻拂扫开散落在我颈窝里的碎发,“我是舅舅哎,以后会有个小不点儿叫我舅舅,你还这样见外怎么行?”他轻松地说着,带着优雅的笑容看着镜子中的我,“马马虎虎打分的话,应该能得七分吧?”

噙满泪水的眼睛已经看不清镜中的自己,只觉得不断有泪涌上来,拦也拦不住。

“傻丫头,不能再哭啦,老天也要下雨了。”他又揉了揉我的头,见我还是停不下来,便凑到我跟前扮鬼脸,将整个脸挤在一堆,难看极了。“我外甥问:‘是谁这么讨厌啊,不停地哭。我要睡觉,讨厌死啦!’”他捏着嗓子,夸张地学婴儿的声音。

我被他逗乐了,“如果它像你这么难看,我才不要呢。”我推开他的脸。

“难看吗?”他照照镜子中的自己,“小孩子生出来不都是皱巴巴的嘛。听说越丑长大越好看。我母亲说我刚生下来时她第一个感觉就是想扔了。幸亏她没扔,否则就把一个大帅哥谋杀了。”

我终于笑起来,却又想他怎么可以这么俏皮?无论心里有多难受总把笑容挂在脸上吗?

“来,云层散了,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吧。让我外甥多补补钙。”他将剪断的那截长发收拢好后,抱起我放进轮椅里。“你乖乖地休养,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他总说外甥,可万一我怀着的是个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