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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当最后一缕温和的能量转化为剑元气钻进了丹田,纳兰纾予的身子略微沉寂,随即眼眸骤然睁开,一股充实的力量之感涌遍全身。

“终于到第五层了,多亏了这枚聚元丹。”纳兰纾予喃喃道,他双目微闭,沉神感应着丹田内那充盈的剑元气。

纳兰纾予十五岁了。

四年的苦修,让他清秀的脸庞不再稚嫩,反而多了一抹坚毅,微抿的嘴唇,透着几分倔强。透过窗户,他抬头仰望云天,目光显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爹,娘,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第二章  尘封往事

  龙背山脉,本该是杳无人烟的地方,重重叠叠的高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个靠着一个,沉睡着不知有几千万年了。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惊醒了它们的春梦。

他在这里搭了一个茅屋,开垦了几亩薄田,自给自足,怡然自得地开始了修身治学的隐居生活。不知是不是他的名气太大,许多学者竟不远万里赶来,只为求其一言,甚至有些人干脆就不走了。于是一个茅屋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四个,之后是八个……

若干年后,一个书院渐渐成形。千余年来,每年都有大批满怀希冀的新人加入,也有不少道成惑解的老人离开,唯一不变的是这个书院,反而历久弥新,和岳麓书院、应天书院、嵩山书院、白鹿洞书院并称为天下五大书院。

为了纪念那个人,人们把这个书院起名为——东坡书院。

东坡书院坐落于龙背山脉的半山腰,所处环境十分雅致,树木葱茏,鸟语啁啾。在书院两侧各有一座小跨院,分别叫作东园、西园。东园里有一口井,叫钦帅泉,井水清凉甘冽。西园是座花圃,在花海中蠢立着苏东坡铜像,他手握书卷,脚踏芒鞋,儒雅风流。

此时,西园内正有两个人款款走来。一人大约四十岁上下,身长七尺,略显消瘦,五官俊朗,肤色白皙,在一袭玄色长袍的衬托下散发出一种空灵的气质。走近一看,细碎的长发散乱垂下,遮住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略显淡漠的脸上,一双慵懒无神的眼睛微微眯起,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与沧桑。

另一人约莫二八年华,书生打扮,腰悬长剑,走走停停,不紧不慢,仿若流连园内风景。看那容貌,好个清朗才俊——

谁晓景中人,实是人中景。

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

一日插翅去,凤翱于三清。

两人来到石椅出坐下,那少年忽开口问道:“老师,圣人有曰:‘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不知何为智者?何为仁者?何为勇者?”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俗话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了解了水就能知道什么是智者,了解了山就能知道什么是仁者。”

在少年沉思的目光中,中年人缓缓道:

“圣人曾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是一种睿智人格的体现,水与水相交,不论多少股水汇在一起,就不再有分别,人与人交往可能这样吗?水随遇而安,循循善诱,善于利用万物而不与万物竞争,所以它永远没有过失,这就是智者的追求。”

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年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仁,二人相对是为仁,所以说仁者爱人。仁者如山,性格稳重,厚德载物,有其高、深、博、大之质。它受誉不喜,天天看云卷云舒;遭辱不怒,年年赏花开花落。不役于物,亦不伤于物,不悲不喜,不离不弃,正所谓仁者乐山也。”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那少年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良久之后,终于若有所悟的抬起了头,开口道:“多谢老师指点,何为智者,何为仁者,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至于勇者,有小勇与大勇之分。”

“大王之怒,尸横千里,血流漂杵;匹夫之怒,尸横庭前,血流五步。怒而杀人,或为胆气,或为义气,或为豪气,不可不谓之勇,但只能算是小勇。至于大勇”,说到这里,中年人突然望向花海中蠢立着的苏东坡铜像,道:

“东坡居士的《留侯论》曾道,‘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闻得此语,少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忽地荡起了涟漪,恍惚道:“人生苦短,何不飞扬跋扈?”

时间倒回到五年前。

年关将至,家家团圆,溪城一片热闹景象。

然而在一处高宅大院中,此时却聚集了不少人,个个神情愤懑,满脸悲色,室中的气氛十分的压抑,沉闷,他们似乎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如果让外人看到了这一幕,估计会掉落下巴,溪城四大世家之一的唐家,究竟是怎么了?

“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室外忽有一名黑袍中年人高呼道。

闻得此语,室内众人都是一滞,随即狂喜地向外奔去,脸上哪还有一点闷色?他们心中都无比坚信,只要家主出马了,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家主,怎么样了?那群匪徒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全部击杀了?杀得好,杀得好啊!”一名红袍老者边走边泣声道。

待众人走到近前,只见家主和其身后的十数名唐家高手都是一脸颓丧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凉,有人急切道:“家主,到底这么样了?”

“此事就此作罢,以后大家莫再提起。”家主轻声道,语气中满是无力的感觉。

“怎么可以作罢,那可是唐家上百条人命啊!我们到现在还向族人封锁着消息,若是不能将匪徒全部击杀,我们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罹难者的家属?”那名老者悲呼道。

“家主,有多少人逃了,你告诉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们一一击杀。”一个黑袍中年人愤声道。

“有多少人逃了?”家主自嘲道,“没有,一个也没有。”

“家主,你们到底击杀了对方多少人?”

闻得此语,家主身后的十数唐家高手无不惭愧地低下了头。

“没有,一个也没有。”

家主抬起头,从一张张或悲愤或困惑的脸上扫过,缓缓道:“对方是——橙级宗门!”

话落,场中众人无不铁拳紧握,钢牙紧咬,许久之后,留下了一声声无力的叹息……

某处雅阁。

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正津津有味地捧着一本古籍,朗声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

读到此处,少年的心中忽得闪过一丝不安,抬起头望向窗外,喃喃道:“爹爹,娘亲,快过年了,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回答他的是更为迅猛的风声……

逝者如斯,匆匆五年。

“少年心气。”中年人边摇头边呵斥道,不过眼里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曾几何时,他不也是这样吗?从这个少年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老师,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平时我把我的故事都告诉你了,而你却什么都不说,真是太不公平了。”从见到中年人的第一眼起,他的直觉就告诉自己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学者。中年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息,他曾暗中把中年人和唐家家主做过比较,虽然前者的气息远不如后者强大,但他却总觉得前者更加危险,那种感觉就像是,对,是不惧,真正的不惧。

虽千万人,吾亦往也!

“我的故事”,中年人抬头望向天空,慵懒而迷离的目光仿佛洞穿了时空……

枯藤。老树。昏鸦。

“秋哥哥,李商隐真是太有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有没有来者我不清楚,但古人还是有的。”

“哦,怎么说?”

“子曾经曰过:‘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孔子曰的?”

“傻瓜,哪有自己曰自己的,是孟子。”

“哦……”

……

小桥。流水。人家。

“秋哥哥,你真的要去?”

“对呀,子曾经曰过:‘拯救一人,如同拯救整个世界’。”

“哪个子曰的?”

“老子。”

“老子曰过吗?”

“老子刚刚曰过。”

“啊,你混蛋!”

……

古道。西风。瘦马。

“秋白,你真的要去?”

“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

“天下无道,何不独善其身?”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轩辕殿乃万宗之首,屹立于世数千年,你真的不惧?”

“人最后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好,算上我一个。”

……

“我的故事么”,望着西下的夕阳,中年人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过头凝视着纳兰纾予那双诚挚而坦然的眼睛,半晌才道:

“断肠人在天涯。”

“断肠人……”少年心中默默道。

这个少年自然是纳兰纾予了。他本是打算投身仕途的,然而在命运逼迫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却毅然拿起了剑。由于溪城毗连龙背山脉,与东坡书院间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于是他经常会来到这里,让自己沐浴在这个学术圣地的浓厚诗书气息中,也算是一种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