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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命都是在水中形成的,无机物变有机物,单细胞变多细胞,进化到人类花了十几亿年。从婴儿长成青年,只要二十年,然后慢慢的衰老,生命终结,也就那么几十年,好短暂。你看前面,在很久之前可能是一片汪洋大海,我们像鱼儿在海底游来游去。恩,你会游泳吗?”

“废话,我当然会游泳了!我家门前就有一条小河,小时候我就经常到河里去游泳。”我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翻看着一份报纸。报纸上并没有写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都是些老百姓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琐事,而且整版整版的广告。印刷不怎么好,我的手上全是黑黑的油墨,煤矿工人很少有喝茶看报纸的悠闲时光。

“你会不会游泳呢?”我反问到。

“你不知道了吧,我不止会游泳,还会跳水。像根针一样整天往水里面扎。”张郎确实是第一次对我说这些。“水是生命的起源,人和水天生就应该很亲近。”他转过身来理了一下头发说。他的眼神飘忽起来,从墙角一直往上扬,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来了。我看着报纸,脑袋却开始思索关于生命起源的问题来。一条河流带上种子,驶入一片黑暗的峡谷。温床之上萌芽,泥土带来养分滋润。蝌蚪会变成青蛙,失去尾巴并不是什么坏事,破土而出的新芽,生命的力量,在宇宙的最深处酝酿孕育。

微粒,许多微粒,聚在一起变化,组合分裂。按照注定的步聚在进行着一场排列的革命。黑暗,不为人知的广袤无垠的黑暗,成年的星球固定在自己熟悉的轨道上,零星分布。在黑暗里闪着光芒,耀眼而微弱的光芒,诠释着时间与空间的意义。聪明的大脑在脚低下仰望,或者祈祷,对神秘和未来的探索。永恒的问号和惊叹号夹在流星雨的当中飞驰而来。熊熊燃烧的火,炽热的火,在静止中运动,在运动中停顿。微粒慢慢张大,膨胀,鼓起了肚子。

知了的蛹虫在地下的黑暗中度过几个寒暑,一点一点织就翅膀上的花纹。婴儿是先长出鼻子,蝉或许也是,但蝉是卵生。猪和狗都是胎生的,和人具有相同的生命初始形态。他们都在母亲的腹腔,漫长的黑夜让他睁不开眼,他的脚底没有泥,无所依傍,漂浮在宇宙深处的黑暗里,运行的轨道在众星之间。蝉蛹触角上的光芒可以照亮一整个夏天,许许多多棵树上的长嘶,表达生命存在的意义和重要性。微不足道的,渺小的开端往往是受巨大神奇力量的支配,它给了生命以荣耀,弥漫在星辰与沙粒土壤之中。

开启了神秘的玄牝之门,瓜熟蒂落,一声清脆的啼声宣告了新生命的降生。睁开眼,看了看这个世界,这具象的世界。双脚踩在泥土之上反倒觉得无所依傍了,神秘的力量消失,普通的肉体用普通的肉眼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观察。睡眠,没日没夜的睡眠,是那混沌的大脑最爱做的事情。

安心的睡在木头做的吱吱响的摇篮里,睁着傻傻的眼睛看天空上的一张张脸,她们高大威武仿佛一个个巨人。她们爱呵我的痒,尤其是被别人称作我的母亲的女人,她们在大笑,笑容像尿片般舒舒服服的把我包裹住。可是有一只苍蝇落在我小巧的鼻头上,它伸胳膊摆腿,在我脸上刨食。那痒一直窜到我肚子里去,我真想给它一巴掌,可是我暂时不知道我的小手臂放在哪里了,忍受不了只好哇哇的张开嘴号啕了。

亮黄色的蝴蝶或者是黄鹂鸟都是极漂亮的小东西,当它们停歇在矮灌木丛中时,真有点石成金的魔力,那画面让你眼前一亮,凉凉的痒痒的。薄荷糖,薄荷糖,我在吃薄荷糖。我被埋在薄荷糖堆里了,背鳍尾鳍如同狂风中的蒲公英花朵崩散了。

张郎仍旧扶着栏杆往远处眺望,而他的身影则开始述说开始回忆了。我觉得时间是可以倒流的。多么好的夏天,河水泛着波光,柳树扎在堤岸,垂下了枝条。张郎爬上了树,象只猴子一样反复的往树上爬,光着脚丫子。很多小孩都爬到了树枝上,一群猴子,瘦到皮包骨,却异常灵敏,纷纷往河里跳。

“你往河里跳的时候应该是屁股先着地,那不算是跳水。”

“是的,那是戏水。”

河里有很多鱼,通常可以摸到几条,刚睁开眼睛的小鲫鱼,张开大嘴巴在水面上呼气。“有时候会看到一条鱼突然高高的跃出水面,像颗礼花一样,很惊奇很漂亮。”

“那是它遇到强敌了,它不会无故往上窜。”

把摸到的鱼剖开肚子去了鳞再洗一洗,然后就放到火堆里面烤,烤熟了吃,烤糊了的则扔掉。

“我知道,烤鱼吃嘛。我以前也烤过,但更多的时候是烤红薯吃,不知在哪家地里刨的红薯。”我肯定这样说过。她和我们一起篝火晚会,还烤过红薯,很甜的红薯。

我喜欢看见水面象镜子一样倒映出的自己,非真实的真实。然后我扎进水里,穿透这虚实世界的交接面,回到很遥远的从前。水的流动充满着灵魂和禀性,饱含力量。每年夏天我都会到河里面去游泳,都是从高处往下跳的那种,像飞翔一样的欢畅感觉。可是摔断了腿。你没有摔断过腿吧,胫骨骨折,打上厚厚的石膏不能行走,杵了三个月的拐杖才算完。然后,然后父母就不让我在小河里面洗澡了。

骨折会留下痕迹,我似乎没有仔细看过张郎的腿,虽然他经常穿着个短裤在寝室里面晃来晃去,和总在剃胡子的非洲男一个德行。非洲男对我说没事,那就表示一定有事,我的头可能骨折了,真的可能骨折了。

“我从小就和她一起游泳跳水,那时候她好笨,是我教会她游泳的。没有我她就不会变成一条美人鱼,她用歌声蛊惑了我,却钻入别的渔夫的网中。”张郎抱着自己的小腿说。他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在空中屈身用手抱着腿,翻转翻转。一只青果从树干掉下来,一直落一直落。

他所指的海面上,一条美人鱼在礁石旁小憩,浅唱着天籁般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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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赌馆

更新时间2011-6-9  21:44:20    字数:2891

一只蝉蛹在地底下过了三五年黑暗艰苦的生活,还是没能在夏天的树枝上歌唱,失败是种普遍性。失败和成功遵循着一种叠加的比例结构,对于爱情也是如此。

我喜欢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这么点经历,我喜欢拿出来讲,我还真怕你说我是祥林嫂,整天对着别人说个破阿毛阿毛的事,全镇的人都烦她。她也是杵着拐杖的。她一定是死得很凄凉的。书上没写,你是怎么知道的。那还用问吗,膝下无子女没有依靠,别人待她又很冷漠。幸好有鲁迅先生。他又能改变什么!

跳水的人心思还这么细腻,我的取笑让他有点不自在。你不抽烟吧,怎么身上有一股烟味。不是烟味,那是香水味。香水味?哪有这样的香水味,一定是烟味。就算是烟味吧,刚才咸鱼发了一根烟给我抽了,所以会有一点烟味,但确实也混合有香水味道。香水,是阿红送给你的那一瓶吗?不是,当然不是,这一瓶是我女朋友送的,阿红送的那瓶早就被我扔掉了,他是个疯子。

疯子!你不该这么说他吧,对于已经过世了的人,应该留一点口德。他身前和你关系不错,至少比他和我的关系要好,我和他还吵过一回架,好象是因为……因为你的什么事情。

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喜欢被香水笼罩的模样,自我感觉良好,好象离开了大地,我的女朋友和我感情很好。那又关我什么事?她也在读大学,模样一般,性格还不错,我跟她写了好多情书。这个我知道,你每天都在信纸上东写西写的,难道是写给你父母的问候信吗。

张郎喜欢写信,每次都是三四页纸。可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牌。校园里清一色的常青树看得人眼睛都绿了,厌倦感取代了美感。常绿却没有什么变化,好比一个人一年到头只穿同一套衣服,总会让人觉得枯燥呆板,没有新意,而且有种受骗的感觉。

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提着行李愣在门口。“啪——”,每个人嘴上都叼着一支烟,摔着扑克牌大声喊叫,他们似乎极其兴奋。杀红眼的狼,把彼此当作猎物。房间里烟雾缭绕,因为能见度太低,大白天开着灯,这应该是一家生意不错的赌馆。我站着发愣,东西都忘了放,眼睛呛得快流泪,正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小分头的白胖哥们过来给我递上一支烟,他说,同学你好。他似乎是在泡某家茶馆,沉溺于用扑克牌的点数比大小的乐趣中,不分白天黑夜的赌,比做任何事情都要积极专注。

“第一天进我们寝室吓着你了?”

“可能是吧。你也参与了赌博活动吗?”

“没有,我不经常赌钱的。只是偶尔玩一下。我喜欢流动的水。”

后来的印象还算不错。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赌徒,连同赌资、香烟和喊声一齐人间蒸发掉。烟雾散了,只留下淡淡的余味,很特别,闻起来很舒服,仿佛阿耳戈英雄们酣战沙场时所挥发的汗水和气质,或是巨龙拉冬内心深处渗出的眼泪,是雄性荷尔蒙的精华,让人倍感亲切。赌场散伙之后倒还是有些像学生寝室,地拖得很干净,被子也都叠着,右手第二张床下面的书桌上帖着一副字,竖着写了一首词,是范仲淹的《御街行》: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