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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双手端着一把重型狙击枪,躲在仓库的角落里,歪着头眯起一只眼对着瞄准镜在看。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戳。血在乱喷,喷得电脑屏幕满是红色。阿红气得砸鼠标,我在仰天大笑。哦,下巴活动受制。

网吧里枪声直响,咔咔,咔咔,哒哒哒,轰轰轰。烟雾弹和闪光弹也很常用。我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深兰色的,还戴着墨镜和头盔,手里托着一把枪,一把很沉的枪,应该很沉。我和其他几个警察一起在一个废弃仓库里面袭击匪徒,匪徒穿着匪徒的衣服,流里流气的匪徒的衣服,土黄色的迷彩,意外的和土黄色的地面城墙形成了保护色,手上清一色的AK47,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兵法为带兵者使用,又被局外人念叨来念叨去。端着枪冲锋的都像只没头苍蝇,全靠临场发挥,都跑出来在仓库前的那片空地上火拼,蓝色的集装箱被鲜血染红。我疾恶如仇,冲在最前面,连干掉了张郎和阿红,还剩十滴血。

阿红从隔壁跑过来说:“你小子真牛,下一局我们单挑。”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先扔几个炸弹给他提提神,不料一把扔在墙上反弹回来把警察队友炸飞了,气得他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因公殉职是件很光荣的事,死在战友手里或许不值。

我满不在乎:“你要躲在箱子那里,怪谁呀!”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炸弹是不长眼睛的。

阿红换了一把沙漠之鹰练习爆头,火力太小,反而被爆了几次头,只好放弃。我躲在屋顶用狙击枪瞄准了阿红的屁股,突然身上血狂喷,回头一看,悍匪咸鱼手拿一把匕首在我背上乱戳。我正准备跑过去骂他阴险,网吧老板挺着个啤酒肚过来说:“到七点了,下机了,没尽兴的晚上花八块钱再来。”

警察用的枪支装备都被没收掉,意犹未尽的下了机。真是好玩!咸鱼在路上边走边笑,腰都直不了,对我说:“他妈的第五局,阿红在你身后用M16狂扫,一百发子弹都射完了,全落在墙上。**的却一点事都没有,回头一枪把阿瓜爆了头,我在旁边看到快笑死。”

阿红狡辩道:“肯定打到他了,M16火力猛但后坐力太大,瞄不准,子弹都往天上飞,通信卫星都被我打下来几个了。”

我看阿红又泛起潮红的脸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听到耳朵边枪声狂响,才回头看看,随便放了一枪,哪晓得就把你给挂了。”流矢杀人于无形,很多人从马上摔下来,倒地一命呜呼或者近身肉搏。冷兵器时代声势浩大的战争,同样的残酷。

起床的时候,头还有点昏,我怀疑阿红是用他的M16打中了我,有一粒子弹还留在脑子里。把他们都用拍醒,一起到食堂去吃饭。“又点苦瓜,没劲!”我瞟了一眼菜单说。

“没事,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阿红傻傻的笑,头发在燃烧。

张郎拿着空碗说:“都像我们这样一人搬三碗饭,食堂里的老板会亏得没裤子穿。”

“管他呢,反正夏天快到了。”阿红不动声色的说。

张郎笑到快要喷饭,真正幽默的人自己很少笑,却有种旁人学不会的深入骨子里的味道。阿红一般是不怎么开玩笑的,也很少笑。他就喜欢时不时的蹦出那么一两句话,逗的别人大笑。当然,他觉得张郎的欣赏水平是符合自己要求的。

阿红又低下了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苦瓜。

我躺在床上看《围城》,龙虾约会去了,约会一只麻雀,一个长得像麻雀的很瘦脸上有雀斑的女生,他行动非常隐秘,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龙虾,你很适合去做地下工作者。”

“不是地下工作者,是地下情工作者。难道你们不觉得谈恋爱是属于个人隐私吗,你那么有兴趣,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看我接吻还是怎么地。”

“不必了,咸鱼的真人秀都看厌了。”人们都需要一点神秘感,哪怕自然科学走到宇宙的尽头,也还是揭不穿世界神秘的面纱,笼罩在人们心头和思想深处的神秘面纱。只不过那些神秘有时候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无聊伪装。

他们四个人在牌桌上的语言很直白,甚至带着一大堆的粗口,就在我的床下面围了一个城斗地主。阿红桌面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打牌从来都不拿钱出来,也不需要拿钱出来。他的自信和空空的桌面给对手们很大的压力。谁都别想赢我的钱,你们跟我打牌就等于送钱给我用,至于有没有学到技术,我不管。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三个愿挨。

我一整晚都睡不好,被他们的炸弹给炸醒了三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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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绿林

更新时间2011-6-23  23:42:57    字数:2916

一只丑小鸭扯着嗓子直叫,“懒猪,起床了。懒猪,起床了,咕咕,咕咕。”它躲在钟面上方的塑料小房间里面,跑出来敲了几下钟,马上就跑回它自己的房间里面去。讨厌的家伙,还以为它这么勤劳就会变成白天鹅,那只是童话里的故事。

我讨厌闹钟,但我需要它,我们亦敌亦友。我从床上起身穿衣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他们四个家伙竟然还在厮杀,都脸色惨白,快虚脱了,用最后一点毅力在拼。等我把牙齿上的污垢清洁完毕,又用水湿了湿覆盖在五官上的皮肤,再过来看这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阿红面前的钱堆了几尺高,好在用几包泡菜压在上面才没倒掉。他的笑容阴森森的,露出两颗龅牙活像个阎王一样。

咸鱼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头趴在桌子上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我被吓了一跳:“咸鱼他这是怎么了,输昏了,会不会死,要不要叫救护车?”

“没事,他晕倒又不是一次两次啦,他有高血压,让他在地上就这么躺一个小时就没事了。哈哈,我赢了点小钱,今天的早餐我请了,一人一个烧饼一根油条外加一包豆浆。”阿红大笑着说。等我们把阿红指定的三件套装进肚子之后,咸鱼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阿红有些不耐烦了,把喝剩的豆浆泼在咸鱼的脸上“还装死啊,没死就起来,吃早餐!”

咸鱼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脸拿起烧饼就啃。一条饿狗,看见了肉骨头就什么都忘记了。辅导员老师就站在门口,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还叹息了几声。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到公园去春游吧,费用自理。”

公园里树真多,除了树就没有什么了,道路倒是很平坦,而且没什么分支。烧烤区的烟雾夹杂着烤糊了的鸡腿鸡翅膀的味道,飘出来,飘到很远。烟雾淡了,烤肉的味道还闻的到,让人唾液腺不停的分泌口水,然后又咽回肚子里去,阿红随着气味进去了,他喜欢吃肉。我仍沿路走,一片漆黑的路,深一脚浅一脚,仿佛沿途都有野兽出没,很多双闪着绿荧荧的光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直发毛。走着走着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一片空旷的黑夜摆在面前,野兽的利爪藏在树木背后。

远处山顶上有塔,金光闪闪的,好像是有宝藏的目的地,取真经的圣殿。怪异的石块台阶,一级连着一级,如同凭空悬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去,跌进万丈深渊。爬到半山腰有一点累,腰酸腿痛,野兽紧跟在身后,看看金塔,又努力往上爬,好象越爬离金塔越远,在地上坐了一会接着往上爬。那些野兽的皮毛全都是漆黑的,张开的嘴角露出尖利的牙齿。一个人孤独的攀登,只能是靠自己了,摆脱那些危险的野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却看不见金塔。

金塔可能只是一个幻觉,当人处在山脚时,仰视着山,觉得它无比高大,总以为山顶应该有一座金塔,一个世界上的顶峰,终极的目的地。但爬上山之后,爬到山顶之上,才发现不过如此,光秃秃的岩石,此外什么都没有,失落到极点。顶峰太狭隘,视野倒是会开阔一些。湖和那些山尽收眼底。峰峦起伏,一片苍翠,山水一色,波澜不惊,让人感觉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了天。

下山的路就显得顺畅了,也是石阶铺成,但下山的石阶是塌实的,似乎绕着几片祥云。绿树成荫,遮天蔽日,光线暗淡,土地吸饱了水很湿润,一些苔藓乘势发展,和那些扭曲奇异的藤蔓争夺养料。我好似穿过无幽灵的冥界,阎王,判官,黑白无常,众小鬼。一幅阴间统治的组织结构图。无处不在的金字塔,链条,咬合在一起的齿轮,保持运转,保护次序。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事物的普遍性要靠特殊性来表现,两者总被忽略其一。白马非马。阿红正在啃鸡爪子,满嘴流油,鸡爪子上没有肉,嚼起来却够劲。他在啃鸡爪子,我步行回学校。

空地上举行放风筝比赛,各种各样的风筝在天空漂浮游弋,有红蜻蜓,黄蝴蝶,还有金鱼。它们都能在天上飞,拥有超越普遍规律的生命,在别人眼里它们很幸福,它们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或者反而觉得痛苦。幸福的悖论。学生们大笑着,奔跑着,把手中的风筝向天上放飞,看着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青云直上。他们都希望自己是风筝才好。天空很寂寞,风筝之间无话可说,它们都受制于线。

许多条小路,每条路都通往不同的地方,许多人走进去,走到不同的地方。老同学,只怕早就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