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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父亲却是一个渺小脆弱的人,疏离仍亲切。一把大伞在风雨中苦苦支撑,有了斑斑锈迹。

父亲,你的白发是不是多了几根,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空气中漂浮着栀子花温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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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代沟

更新时间2011-7-17  16:26:13    字数:3488

平时不烧香,急时就抱一下佛脚,我们几个都在寝室里背习题。龙虾领了一对中年夫妇进来,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父母,长的那么相象。龙虾一贯很嬉笑,他父母却严肃的很,一直都板着脸,好象根本就不会笑一样。辅导员和龙虾他板着脸的父母小声谈着,是关于龙虾和麻雀谈恋爱的事情,我们很知趣的回避到别的寝室去。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是一年,他们仍在谈话,他们扎根在寝室里了,一定要拆散他俩才肯罢休。

“龙虾是怎么回事,把他的父母都请过来了。”

“听说是龙虾和麻雀亲嘴的时候被辅导员看到了,辅导员闲极无聊就把他家长叫来了。大学里谈恋爱是正常的事,搞那么认真有什么意思,革命老前辈李先念都说不反对了。”678闻着自己的臭袜子说。

“他们要显示他们的能量和权力,不让我们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乱了他们的规矩。”张郎看见了镜子里面被压抑了的自己。

“那么是谁给了他们这个权力?”

“法律说父母对子女拥有监护权,儒家的道德伦理关系为他们行使权利打下了社会基础。学校是一个讲秩序的组织单位。我们毫无办法,我们能怎么办?”

“吃饱饭,睡好觉,搞好学习。然后用忧郁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们。”

饭确实吃得很饱了,一个个摸着肚皮扶着墙走路,龙虾板着脸的父母已经走了,闲极无聊的辅导员也走了。寝室里没有强权者了,麻雀却在龙虾旁边,眼睛红红的还在哭,看见我们回来,她抹了抹眼泪走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很烦人,但它五脏俱全,当然也会流泪。

过了好一阵,待龙虾的情绪平静之后,我才问:“怎么回事,把家长都请来了!”

龙虾来回走动,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说:“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硬说大学生不许谈恋爱,现在哪个大学生不谈恋爱。还说让我们分手,不分手就要开除我,完全是蛮不讲理。”

“那你怎么办?不会真的分手吧!”我认为他对感情还是比较认真和重视的,所以必有疑难。

“没有别的办法,难道真让学校领导把我开除了吗,碰上这几个蛮不讲理的人只有分手了。谁让他们是我爹妈,生我养我当然有权管我。”

张郎才放下碗说:“你爸是干什么的,好有风度。”

龙虾苦笑:“是我们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就喜欢管这管那。”

“是很威严,你不听话的时候他会不会拿手铐铐你?”

“瞎说!我老爸看似严厉对我却很好,但是他每天都忙于公务,经常都不回家,根本没有时间管我。现在我长大了他也管不了我,我们之间都不怎么说话,他刚才说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主。”

“谈不谈恋爱,读不读书都由你自己做主吗?那样似乎又有点不负责任,白做了父亲。”

“我不喜欢‘父亲’这个词,我不明白它代表什么意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是一种生硬的社会关系和秩序,只有权力没有温情。似乎只剩下养与被养,代沟隔阂与不理解。可能还有压迫与被压迫。我们该推翻它。”

“推翻‘父亲’,你不可能取得胜利。需要很多时间,到时候你会发现这只能是一局和棋,因为你也跟他扮演了同样的角色。你最终会理解他。”我说。我喜欢“父亲”这个词,并且要维护它。

龙虾是个很自强的人,我相信他的经验和直觉,暑假找兼职时我总跟在他的身后。有一份做销售的兼职工作,地点却很远,大热天我俩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汽,到了大概位置下了车东问问西问问,就是找不到那座振兴大厦。

烈日当空,口干舌燥,背上汗直流,T恤粘在身上像条湿毛巾,又重又沉。路边卖西瓜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主还会切开一个西瓜放着,让鲜红坚挺的瓜瓤正对着你。汁水散发出清甜味,喉咙里快伸出一只手来,手中又没有多少钱,只够来回的车费,眼巴巴干咽口水。找兼职可真辛苦。

又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我说:“会不会是假消息,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振兴大厦?”

龙虾也在咽口水,“既然别人登了报纸,肯定是有的,你是不是不想做,想回家了?”

“现在找兼职真的好难,还不如回家过暑假,以后毕业了再安心找工作,张郎他们不也没有找工作!”

“每个人的状况都不同,他们不做是他们的事,我管不了,反正我是要在这里做一份兼职的。我不想回家面对无话可说的父母,我不想和他们相处,和我老爸坐在一起比在直射的烈日下暴晒还要难受。”隔阂代沟变鸿沟,两代人都有责任。

那座振兴大厦肯定是被太阳晒化了,要不怎么会一直都找不到,或者它只是一所虚构的物体,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其实那个物体是否存在于现实中并不要紧,我们的寻找始终都会有一个结果,是或否。它只需要满足这个条件就可以了,进一步的延伸只会带来更多的过程和不确定性,并无多大的意义。我没有继续寻找,我找到了自己的结果。龙虾还在坚持,他比我坚定也比我迷茫,他始终穿行在城市的高楼和铁门之间,怨恨让他觉得孤独,觉得冷。机车的尾气夹杂着灰尘扑过来,高楼全板着脸,或者在对他冷笑。

“爱情是孤独人的良药,它给了我慰籍。有一个叫麻雀的女生很喜欢我,主动追求我,我可能要和她谈一场恋爱。她没有回家在做兼职,所以我也一定要做兼职。”龙虾说。

“那敢情好!也难怪你这么努力了。”我觉得爱情给了他动力。

高楼也在对着我冷笑,它从不认什么人,温和欠奉。车在奔跑,硬硬的坐椅,冷冷的玻璃,售票员在大叫。我的视线掠过那些挤在一起的陌生建筑物,锥形的高楼大厦,全身上下镶着一层玻璃幕墙,把太阳的光辉反弹下来,好似一个个披着坚硬冰冷盔甲的颐指气使的将领。而更多的是充塞在道路两旁的低矮民房,就讲不了那许多体面了,像蜷缩在一起的有点猥琐的老弱残兵。他们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一场规模宏大但是却没有结局的持久战。那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战场,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不像悉尼有屏雀歌剧院;巴黎有艾菲尔铁塔;上海有金茂大厦。

它们没有旗手,它们在混战,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将领带着老弱残兵,他们要战斗,矛头指向了谁。是刀枪剑戟,近身肉搏的冷兵器时代;还是飞机大炮,科技对接的热兵器时代。总是有受害者。尽管时代不同,但战争的性质不变,利益纠纷,牺牲个体,残酷惨烈。他们或许只是在进行一场和平演变,在慢慢的渗透,想同化对方。

那些高楼的确不讨人喜欢,还好它们不会活动。汽车,汽车是高楼下的崽,跟它是同一副德行。周围的环境很影响心情,对汽车来说也是如此。它出了市区,一路钻街串巷,途中经过干净的湖泊。一望无际的湖水,烟波浩淼,水光接天,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枝叶相连,抱成一环。它像是经过了一条海底邃道,然而,海的那一头并没有更开阔的风景,依旧是羊肠小路,几株柳树悠闲地扎在路边,是麦田的守望者。它便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生命体。

汽车再觉得欢畅那它也只是个铁壳,简明他的老板父亲的汽车也不例外,一部漂亮的铁壳。假期时他父亲派了豪华轿车来接他,我就搭了顺风车。

搭顺风车也不能白搭,坤在一边很有些尴尬,总免不了要搭搭讪,语言贿赂一下。我对简明说:“这车真是漂亮极了,值多少钱?”

“这车啊,……”司机很恭敬地对简明介绍关于漂亮铁壳的事情。那应该是部好车,坐在里面真舒服,像坐在寝室的床上一样,让人以为路重新修过。轿车把那些以前经常坐的小巴士甩得远远的,根本就赶不上。那真是一部漂亮铁壳。七星瓢虫有很漂亮的甲壳,飞起来又快又稳。

简明说:“以后要像我父亲一样,有一辆自己的轿车就好了,到处飙车兜风!”

“很难吧!”

“要相信自己,天生我才必有用。面包会有的,轿车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说话的样子很意气风发。我则继续装懦弱,装没有追求,装比他差很多,不置可否。车轮飞快的速度是不容易察觉的,只是看到车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后退,松树,柳树,电线杆和田野。它们很会装木纳,装一脸的崇敬给车里的人看。

他一身笔挺西装,戴着茶色墨镜,板着脸背着手,手指上有两颗硕大的黄金戒指。他就站在车窗外,车在他跟前停了。应该是简明的父亲,我很少见他,没有跟他打招呼也不敢跟他说话。司机摇下车窗必恭必敬地递过去一包烟,领了吩咐便开车走了。

“你父亲这样子好威严,真像个当老板的。”我的话有溜须拍马之嫌。

“当老板的都养成这习惯了,对所有人都呼来呵去。我们很听他的话,我们家的亲戚都怕他。”

“别人都有求于他要看他的脸色,并不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