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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听得一愣,直看了等着下文。

“仿佛是有人在宫外等你”他缓缓说道,“你想离开皇宫了吗?”

我听得心下一颤,却笑了笑道:“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入了神罢了!不过寺玉年纪也大了,确是快要出宫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思半刻,方转身走了。

我却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开门时,却发现手上还握了那块同心扣,竟忘了还给他,心里却想起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脑海中闪过今夜的烟花。

这几日,关于皇上又要亲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此次朝中大臣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方宾等人以为频年用兵,戎马资储丧失不少,且粮储不足,不宜兴师。也不闻皇下发话,只是漠北一次次传来鞑靼阿鲁台出兵扰袭大同等地的消息,直让皇上的眉头拧成一处。当年未一举歼灭阿鲁台,方让他如今又在边界兴风作浪,搅得不安宁。我日日呆在坤宁宫内,这些小道消息竟也能传到此,于我却是无所谓的,因为心底知道,皇上此番亲征誓在必行,这将会是明成祖朱棣最后一次远征漠北。

又三天,传来原明朝旧部兀良哈竟与阿鲁台勾结作乱,企图谋反的消息,皇上终于拍案而起,一旨敲定,于是兵部户部开始准备远征诸多事宜。

这日,我将东暖阁打扫干净,将门关好,至殿外。一转身却见皇上正站了身后,环顾四处也只有刘公公紧随其后,忙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

皇上却一扬手,打断了我的话:“起来吧!”

我忙起了身,只站了一旁,却见皇上依旧伫立原处,一直望着坤宁宫,望着紧闭着的殿堂,像是盼望那宫门开启,走出身着绣凤朝服的皇后一般。我不禁叹了口气,却将皇上从悼念中唤醒,他只斜睨了我一眼。

“殿上已打扫得干净,皇上要进去吗?”我忙问道。

他方看回那殿堂,半晌才摇首,转身便要离开。刘公公忙跟了上前,替他引路。

十一

皇上不过是平常人,也怕触景伤情,睹物思人吧,正暗暗思忖,却见皇上忽然转了身,我却还是木讷地站在原处直看了他。他正看着我,忽然说道:“寺玉年纪不小了吧?”

“回皇上,奴婢已二十六了!”我方回了神,一面答话。

“已经二十六了?”皇上听了皱了皱眉。

我早觉得讷闷,不知皇上为何问了此事。却见皇上又说道:“寺玉也该嫁人了!”

我只觉一怔,心跳不禁有些加快,抬头直迎上他的目光,他却像是陷入了旧事中恍惚,忽然开了口道:“皇后在世时,便向朕提起过,寺玉,朕将你许给皇太孙可好?”

听得这话,我不觉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却强笑道:“皇上,寺玉比殿下年长十岁,只怕不成体统!”

皇上听了,却皱了皱眉头。身后的刘公公却笑着说道:“皇氏婚嫁中,女子比男子年长的比比皆是,寺玉姑娘倒不用担心!”

我看了刘公公,心下恼怒得想要撕了他那张嘴,却不敢发作,只瞧了皇上的脸色,暗暗祈祷皇上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莫要认真。

却听皇上也思量了半晌,才说道:“既然没有这种规矩,又是皇后生前的夙愿,就这么定了吧!”

我只觉脑中轰轰作响,原先便知道皇氏婚姻只凭着皇上一句话,如今应我的身上,方觉得更加荒诞,又是好笑又是愤恼,婉拒不成直好跪了说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愿意!”

皇上一听,许是被我硬生生的‘抗旨’弄得一愣,随后脸上一丝阴沉。刘公公见了,却是有些慌张,直朝我挤眉弄眼,一面说道:“姑娘这是说得什么话?皇上这是皇恩浩荡,姑娘快答应了谢恩才是!”

我只作未听见,只是依旧低了头不语。

皇上反而不怒了,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等这次亲征回来,再操办婚事吧!”说完,便一拂袖,转身离开,刘公公忙跟了上去,临走之前一面摇了摇头一面瞅了我一眼。

我顺势跌坐了地上,只觉一阵委屈,直堵塞了胸中,有些回喘不过气,一手撑了地上,触着冰冷的台阶,呆呆地坐了半晌才用尽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身后的殿宇,又环顾了四处高角宫墙,才有些跌跌撞撞地回了屋里头。

这夜躺在床上,心情平静后细细思忖,脑海中的思绪方理得顺了,暗暗下了决心,此处出宫后再也不要回来!

出征前夕,我却受了些风寒,身子有些虚弱,在床上躺了两日。朱瞻基要将我带回景阳宫,却被我拒绝了。皇上那日的话想必他也知道,或是宫里的人都已听说了,我更是不想呆了景阳宫里。他只好遣了彩烟来坤宁宫里照料我。

“姑娘,喝药了!”彩烟替我熬了药,一面端了要喂我。我忙接了手上,朝她笑道:“我自己来吧!”

她也不与我推搡,放了手一面坐了我的床沿处。

我将药一饮而尽,搁下药碗,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瞧了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面说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彩烟只是笑了接过药碗,却是转了话道:“姑娘的东西,我带了过来。我想姑娘现在可以自己保管了!”说着,一面将那锦盒递了我的眼前,我忙接过来,不禁抚了抚锦盒,又慢慢将它打开,那同心扣与手珠都呈现在眼前。彩烟见了那同心扣,却是惊讶地捂了嘴,一面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又将之前朱瞻基强塞进我手中的同心扣拿出来,一面相互比较了一番,一面对彩烟说道:“这一块是殿下的,这一块!”我捧了另一块,端详了半晌才说道:“是另一个人送给我的!”

“是姑娘心里的人吗?”彩烟问道。

我点了点头,只一面摩挲了那块同心扣,脑海中想起木预的话“这同心扣,从上传下,只给嫁进我们家族中的女人!”

彩烟在一旁喃喃说道:“这两块玉真是一模一样!”

我将玉递给她,她拿了手中又细细看了一番,一面笑了说道:“都要分辨不出来了!”

我听得只是笑了笑。这时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心下一慌,只看着彩烟脸上变了色,彩烟慌忙将同心扣搁入锦盒中,急急藏进枕下。我一面朝外头问道:“谁?”

“是我!”却是朱瞻基答了话,“寺玉歇息了吗?”

彩烟已将东西搁好,我才朝她点了点头。她方上前开了门,又朝朱瞻基福了福手:“殿下!”

朱瞻基径直走到我的床前坐了下来:“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一面答道:“刚喝了药,已好多了!”

“皇爷爷发了话,三日后便要启程了,我担心你的身子禁不起周车劳顿!”他又关切地说道。

我只笑了笑说道:“有个一两日,便能完全恢复,殿下不用担心!”

他却依旧皱了眉头,又看了一眼搁在桌上的药碗,转过头说道:“寺玉,此次出征,你还是不要随着-----

“不,殿下,我一定要去!”我听得一急,竟冲动地扯了他的袖子急急说道。

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我方省悟此刻自己的神色有多么不寻常,忙缓了语气,笑了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的,殿下不希望寺玉陪着吗?”

他摇了摇头,又看向彩烟,方说道:“那就让彩烟也一起去吧!”

“殿下,你以为是去游山玩水么,带着这么多人?”战场永远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我忙笑了拒绝。

却听得彩烟在一旁应道:“是!”

我忙看着她,嗔怪道:“彩烟!”她却笑了笑,看了一眼朱瞻基,才说道:“姑娘一人在军营里,也多有不便,彩烟去了也好照应着!”

朱瞻基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吧,彩烟也一起去!”

他忽然瞧见我面前的那枚同心扣,将它拿起说道:“怎么搁了这里?”

却是彩烟忙答道;“姑娘刚才正放了手上端详!”

他才看向我,我只得点了点头,又一面说道:“殿下还是收回去吧,这东西岂是寺玉可以拥有的!”

他听得脸上一丝不悦,但流光轻转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竟点了点头将它收回手中。我才暗暗叹了口气。

他又与我说些旁话,才起身离开,又命彩烟留宿照看。我让彩烟提了灯送他出门。见他们出去了,方将枕下的锦盒拿出,只抱了胸前,一面想着木预,只觉这思念像是在心底已扎了根,此番破了土,直将我的心胳得生痛生痛.

十二

幸而过了两日,风寒也痊愈了。我随了彩烟往景阳宫去,只等了她收拾东西。瞧了她忙碌的背影,我不禁笑了说道:“彩烟,你越看越像个贤妻良母,日后谁娶了你,真要幸福死了!”

彩烟听了,却蓦地住了手,像是呆愣了一刻,才继续收拾着,一面说道:“姑娘不要取笑我了!”

我上前抚上她的肩一面依旧笑着说道:“真的,彩烟温柔淑静,又聪慧伶俐,我若是个男子,都要喜欢上的!”

她只嗔怪地瞧了我一眼,笑了笑不答话。我只看了她的背影,渐生无趣,便上前说道:“还要收些什么,我来收拾吧!”

“姑娘您就好好坐了一旁,别搅得我眼花才是!”她佯装无奈的表情,朝我啐道。我才退了旁处,又坐了桌椅旁,一面倒了茶水,正朝了房门而坐。

忽然见一人站了门外,定睛一看,却是孙妃娘娘。我忙站了起来,朝她福身道;“奴婢参见孙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