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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不禁撇了嘴笑道:“柳伯母没有来时,你家公子用的膳也都是我做的!”

小渊直捂了嘴笑,也不回话,我瞧了色香味俱无的菜肴,也不禁笑了出来,一面又让她在此候着,我看着时辰,他也快要回了,便往门外等候去。

果然,还不待我翘首顾盼,一打开门,便见他正伸出要推门的手,我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了?”他被我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竟也会愣愣地问道。

我一面挽了他的手,将他拉进屋里,一面笑了说道:“正要在门外候驾,你恰好回来了!”

“以后不要站了门外,晌午的日头晒得厉害!”他却顺势“谆谆善诱”起我来。

我点了头一面称是,一面又说了:“今日午膳是我做的,你心里可要做足准备!”

他却宠溺地笑了笑说道:“夫人做的,不好也得说好啊!”

我佯作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想起那些时日他用膳时低头沉默的模样,又不禁笑了出来。

他的手忽然绕至我的头上,我正有些诧异,不禁抬了头,他却将长簪轻轻一转,便抽了出来,于是挽起的长发便悠悠散下,齐齐落了肩上。不待我询问,他径直说道:“这样很好!就像以前一样!”

“那是姑娘家的装扮,教人看见了要误会的!”我不觉侧了头,一面将长发袭成一处搁了前面。

“你何时起,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他却调侃道。

我摇了摇头,敛了笑意正色道:“不是,只是这一支长簪,让我觉得不是在做梦罢了!”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心疼,脸上却硬挂了丝强笑,故作戏谑的模样说道:“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你还有得选择吗?从今以后,生也是我的人,就算死了--!”

随后的几个字他却咽了下去,未说出口,我听得明白,倒不在意,笑了替他接下去道:“死了也是你的鬼!”

终是一处忌讳,教他脸上变了色。我忙一面开着玩笑道:“只守了你身旁,你若无趣了,只管与我说说话,我即使不能回答,也定捎了什么风啊云啊,花啊草的左摇右曳地回了木公子您的话!”

他听得却是露了丝苦笑,一面伸手蹭了一下我的鼻尖,一面转了旁话,挑了眉佯装不悦道:“竟然还唤公子?”

我忙往后退了一步,讪讪地笑道:“妾身错了,相公饶命啊!”

日子攸然而逝,弹指间又是一月的时光逝去,再也不敢用一年两载作了时间量词,每一个朝夕都是良辰美景。当他陪着我,坐了院中望夜空中每一次星月沉沦时,忽然想起当初在如是阁的日子,他的横波流转,嬉笑怒骂,早已让自己黯然心动,那时确是两不相知,倒也无牵无挂,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看来却未必不是幸福,只是当时,却道是寻常。

大夫依旧隔了几日来把脉诊察。这日替我把脉之后,脸色只如平常,依旧是老话,一切释怀,心情愉悦些,自然就能延长些时间。又嘱咐按原来的方子再开些药,再挑了些其它的作药引。这些话,倒并不需要他说,自己的身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些时日依旧如此,不要太倦怠,倒与常人无异。

大夫开了药方,却又与伸了手要引了木预出去,像是要说些旁话。木预看了我一眼,才随了他出门。

小渊见了,返过头朝我说道:“姑娘,大夫与公子要说些什么?”

她总有些换不过称呼,我瞧得好笑,便让她就着原来的称呼,小渊越发像一直在我身旁[Qisuu.Com奇`书`网]的丫头一般,用句这里话,倒不像是沐王府的丫头,却是随我嫁人带过来的一般。

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不觉也皱了眉头。

只是一会工夫,木预便折了回来。

“大夫走了吗?”我看了他的脸色,并没有特别的忧虑,这才稍稍安了心。

“已经走了!”他点了点头,一面走至床前。

还有些欲言又止,落了他眼底,

他却是笑了笑,一面坐了下来说:“大夫说你精神很好,病情没有恶劣的迹象!”

虽觉得他有所隐瞒,但又不像有何不妙的模样,便也不再追究。

因是炎炎夏日,有些禁不住伏天的暴晒,这几日都坐了屋中,夏季的花并不多,园里一片蒿草茂盛,柳伯要将它们铲除,教我给止了,就这一季,让它们肆意生长吧,等过了时候再栽花也不迟。夏蝉在树上连日鸣叫,直搅得人不得安生,转念一想,也不过是一个夏季,何必与它计较。忽然发现时间是多么有力的武器,刀光剑影远不及它,恩怨仇恨在时光面前也苍白无力,幸而还有一种东西,可以穿透苦短的人生,如何斗转星移,都不能低落,脑海中闪过他的模样,不觉又呆呆得笑了出来。

“想些什么,这样木讷的模样?”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上落下,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站了身后。

“想曹操呢!”我抬了头,一面朝他笑道,“今日回来的晚了?”

“嗯!”他坐了下来,一面要倒茶水,我一手止了他,一面朝小渊说道:“去厨房将东西拿来吧!”她忙点了头,一面退了出去。

“什么?”木预随口问道。

我笑了笑,一面解释道:“你这几日心火好像很重,夜里也翻来覆去得,今早起来声音竟有些沙哑,便让柳伯母熬了银耳莲子汤,白日搁了水里冰镇,现在一定很凉,正好给你降降火!”

他听得,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知是否自己眼花,却觉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我不禁问道:“怎么了?”

他却摇了摇头,并不作答。一会小渊将东西端上桌子,我只坐了一旁托着腮,瞧着他慢慢喝下去。

“怎么样,够凉吗?”我一面将锦帕递给他,一面问道。

他点了点头,一面笑了说道:“凉彻心扉!”


我才作舒了口气的模样,一面又笑了:“那就好,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他却只是笑了笑,倒像是苦笑一般。我不禁有些诧异,正要开口问道,却听得他先开口说道:“沐琼来了书信,可能过几日要路过这里!”

“沐大人还没有回云南吗?”我听得一愣,不觉有些奇怪,新皇登基都有两月有余,他应该早就返回云南才是啊。

“似乎是刚从京城过来,信上也只是寥寥数语!”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不知为何,这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安,不经意间将这不安显了脸上,又落了他眼中。他却是笑了笑说道:“恐怕是要来讨一杯迟到的喜酒!”

我听得不禁笑了,一面打趣道:“没有千两百两的厚礼,这酒他也不用喝了!”

这一夜,我却有些辗转反侧不得入睡,换了好些姿势,都觉得不适。手上触着凉凉的箪席,倒不觉得炎热,却不知为何难于入眠。转过头去,却见木预也不安生的模样,不禁轻声唤了他。

“木预!”

“嗯?”他果然也未睡着,只是闭了眼假寐。

“你睡不着吗?”我径直侧过身子,面朝着他,作了要长谈的模样。

“嗯!”他依旧是简短的回答。

“你为什么睡不着?心里烦躁吗?”

“不是!”仿佛看到他摇了摇头,“你呢,为什么辗转了快一宿?”

我叹了口气,不禁撇了撇嘴说道:“我也不知道,闭了眼睛,数了好几千只山羊,都睡不着!”

“数什么?”他听得不解,轻声地问道。

“山羊,唉,就是数数了!”我只随意地解释了。

“哦!”他仍然地淡淡地应道。

“你觉得热吗?”

“没有!”

不知为何,我愈发地耐温,便是这三伏天,身上却也不觉一丝热。

这几日,我总是担心他惧热而不敢靠得近了,今夜却是翻来覆去不得入眠,便想要躺了他怀里。这会得了话,才伸了手环住他的颈处,却觉他背上一颤,我不禁抬了头:“怎么了?”

昏暗中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还有些沙哑的声音:“没什么,睡吧!”

我听得却有些担心,不知为何他今晚说话这般吞吞吐吐,转而想到夜里说的话,便按捺不住,离了他的怀抱,正色(昏暗中也瞧不出)道:“沐大人出事了?”

“嗯?”他有些迟钝,却反问了我,“出什么事?”

“没出事吗?那你为何这么怪异!”我更是不解。

却听见他似乎有些啼笑皆非,半晌才说道;“好了,又胡思乱想了,再不闭眼睡觉,天又亮了!”

我又躺了下来,却是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望了头顶处,一面喃喃说道:“我总是有些忐忑不安,我害怕沐大人真的揭竿起兵,怕他功败垂成(其实是肯定的)枉送了性命,也怕你终究要卷进这场争权夺势的斗争之中。对于沐大人,我知道自己人轻言微,能将你挽留用得是这份感情,而能阻止他的人,怕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而且,那能阻止他的人却正是将他推向结局的人。我想起他那句笃定若水滴石穿的话,不禁一颤。

二十八

这终是胳在心里的一根刺,有时候隐得深了,也能让我忘却,确有些自欺欺人,细细想来,有多少事让我觉得恐慌而又无可奈何,只不过是自己暗暗存了侥幸的心思。

“如果沐大人有事,你不会置之不理,对吗?”思忖了片刻,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一片长久的沉默,就要将我的心撩得恻恻。

他才开口说道:“何必想了这些事,用你的话说,起兵造反岂是一朝一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