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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最让人气愤的是,连厨房都被掀乱,煮饭用的铝锅也拿走了,六个瓷饭碗全都掉在地上打碎了,半盘白华华的猪油瘫在地上,这简直就是不让人活,赶尽杀绝,“如果让我抓住,我不把你整变形,我他妈的就不姓张。”张永弟边收拾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钱放在银行是最安全的,可没有户口,根本就开不了户,时时把大钱带在身上也不安全。养狗最好,可内心深处还是脱不掉发财的阴影……

张永弟最后还是决定以后把钱放到冯老师那去,并且前段时间碰到冯老师,冯老师还是很关心的问候,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凌乱的房间也让张永弟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前段时间成叔打的第二次电话过来时,表态歉意,说答应自己三个月后过来,现在可能办不到了,可能还要一年半载的。原因是叔爷经过手术后,病情得到了控制,不过下身却瘫痪了,拉撒都要人伺候,而且农活也忙,根本就脱不开手等等。

张永弟曾自豪的对成叔说:“这个月做了三百五,加上原来的,差不多有一千块,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到时等多了一点钱,我就寄过去。”成叔却在那头嚎叫:“不用你寄,上次你瞒着我把所有的钱都放进包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好几天都睡不着,如果不是我父亲的事,我早就把钱寄回来。钱,你得自己留着,我存一点,有事也好解决。”

张永弟吮吮嘴,抹了抹泪,叹了一口气,兴奋劲没过几天,钱便这样丢失了,又难受又心痛。静静躺了半个钟,满腔怒火降为平静,张永弟缓缓撑起身子:“算了,丢就丢了,再懊恼也于事无补,一切从头来过,既然自己要独立,就要有勇气面对各种生活的困难。”

陈斌,老基他们七个正好这时走了进来,个个惊叫:“出了什么事?这么乱,是不是房子被偷了……”张永弟唉叹的说:“除了偷,谁还能搞得乱七八糟,操他妈的。”陈斌直紧的问:“有丢了什么本西?”“也没丢什么,就是八百块钱被偷和煮饭的锅被拿了,去他妈的,这些吊死人,我的血汗钱呀?”张永弟无奈的大骂。

面包叫起来:“不会吧,连锅也拿,真不是人,我看最少是两个人。”老么接过口说:“我看一定是老黎做的,只有他们才会拿这东西,唉,你也是倒霉!以后还是养只狗算了,安全,有效。”

老黎,是本地人对黎族同胞的一个蔑称,孰不知黎族同胞才是这片土地的最早主人,连县的全称都叫Fd黎族自冶县。农场的新建离不开他们的帮助,热情而又豪客,而建场后却又退回他们原来居住的地方,不留恋,不贪功,毫无怨言,而仅仅不到四十年,农场的富裕使农场子弟们忘却了黎族同胞功劳,唉,社会就是这样,贫富差距便产生了歧视。

又是狗?张永弟心一动,却又想到井水,一股恐惧在胃里翻动,有点要呕的感觉,紧接咽咽喉后甩头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帮忙收拾,收拾,你们的麻将甩得到处都是,不知少了没有?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呢,我去下两块面,你们有谁要吃的?”看到大家都摇头,就走进了厨房。

麻将是面包带来的,当他们知道成叔走后,只有张永弟独自生活,就把这房子当成了他们的娱乐场所。这里离场部较近,主要是赌博时抽烟没人管,自由自在,不像以前在老么家赌时,烟都不敢摆出来,有时还要受到大人们的说教。

张永弟把钥匙搁在门梁上,谁来都可以自个开门。平时大家只要有空,都会来玩,要么打麻将,要么打拖拉机,有时周末更是通宵,困了就和张永弟挤挤床,饿了就煮上面嗟嗟,自然,面钱还是要给张永弟的。恰巧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不用上课,他们就过来了。

张永弟以前也看过他们赌,也只是一知半解的,而现在他们经常玩,耳濡目染,拖拉机和麻将的规矩还是学会了。只不过张永弟觉得自个赚的钱都是血汗钱,不舍得拿来同他们赌,偶尔代打两手,过过手瘾罢了。

吃过晚饭洗个冷水澡,张永弟身体放松了下来。陈斌他们已摆开赌局,一桌摆上长城,一桌铺开拖拉机,看着他们吞云吐雾,不像以前那样无动于衷,感觉要跃跃欲试。

“面包,拿支烟给我试试?”张永弟说完,感觉大家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腰果走过来,摸了摸张永弟的额头,假正经的皱着眉说:“咦,没有发热呀,怎么会说胡话?”张永弟一脚踢过去说:“发神经,今天心闷就想来一只,看你们搞得这么过瘾,不抽一支太对不起你们了。”陈斌笑着说:“早就应该这样了。”

面包递过一支红塔山说:“这理解,理解,抽抽也能解闷。每次大家都抽,就剩你空手,感觉也是怪怪的,给你一支好的。”老变抢过红塔山说:“刚开始不要抽红塔山,太浪费了,给宝岛就行了,等他上手以后再抽好烟。”

“红塔山”要十五块多,不是常人能消费得起的,面包也是从他老爸那偷来的,而“宝岛”只要两块五一包,是大众的选择。

老米反驳说:“你想抽红梅就说,还乱鸟找借口。”老基则扼腕的说:“我怎么就这么慢,给老变这吊人抢先了。”张永弟耸耸肩说:“我是无所谓,反正只是学习。”老么则玩笑似的感叹做着基督教礼毕的手势:“喔,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烟民,主啊,饶恕他这个迷途的糕羊,阿门。”爆牙跳过来说:“来,我给你点上,我来做你的引路人。”说:“抽不过瘾,等下再滚水烟筒,保你爽到极点。”……面对众人的表现,张永弟真的有些哭笑不得,抽支烟,有这么严重吗?

水烟筒是自制的,不是正规的竹筒水烟筒,而是在矿泉水瓶子的上半身开个口,斜插一节小拇指粗长的竹棍,嘴口向上,再灌上半瓶子水,嘴口上压上烟丝就行了。这种水烟筒的烟味重而浓,年轻人都不是特别喜欢,一般的烟丝四五块钱一斤,随便抽一个月,实在没钱才拿它来解解瘾,张永弟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上了他人生的第一支烟……

时间很快的就到了十一点钟,张永弟共抽了六支烟。其实抽烟也不用怎么学,抽多了自然就会了。现在张永弟感到头也有些昏沉,每半小时一支,毕竟不适应,而且他感到口腔里总弥漫着烟味,像是鞋子里掺进了沙粒一样,浑身不舒服,漱口刷牙也没用,味道还是停滞在口腔中,最后还是不去理它,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二十三章

更新时间2005-10-2916:57:00字数:3226

如果说九七年张永弟的灾难年也不为过,因为偷窃事件仅仅过了三个月,张永弟却又被命运狠狠的折了一下腰,又迎来了一段黑暗的日子。


八月二十五号早上六点,这时天才朦胧亮,雾气很重,张永弟像往常站桩,练功,踢沙包,当他做凌空后甩腿摆踢沙包,落地时左脚板一折,脚裸一痛,身子瞬倾,左手臂恰好惯性抬起九十度,身体倒下时正好压在左臂上,“咔嚓”声响,一阵锥心的痛感传来,张永弟“呀”的惨叫起来,手臂像瞬间充了气一般,迅速的肿大起来,冷汗在痛神经的刺激下不断的冒出。

“我操,怎么这么吊倒霉,搞到脚就算了,连手也一起脱臼了,以后这几个月怎么过?”张永弟忍着疼痛躺了十分钟,眼睛盯着门口,看有没有人路过,好叫帮忙?可意与愿为,无人路过。他感觉手臂越来越痛,不能再忍了,慢慢的站了起来,右手扶着左手,艰难的走回家里拿上钱关上门,一步一步的向院外走去。

每走一步,脚步底就像被尖锥刺一般,再加上手臂传来的阵痛,真是痛苦难耐,可以说不是在走,而是在挪。为了忍痛,张永弟拗了一小节木棍放在口中紧咬,想起关羽面不改色的刮骨疗伤可谓是钦佩不已。

到了大路上,终于碰到骑自行车的人了,人家也好心的送张永弟到医院。

这次受伤,把张永弟三个月存的八百块积蓄花得精光,单是治伤就花了近五百块。脚跟两个星期后便痊愈了,就是手臂,要一个半月才好,不过,最让他感到温馨的是有两件事。

第一是冯老师曾来看望他几次,说着不少的鼓励的话,而且每次来都带着水果;第二件就是米虫的帮助。基本上把张永弟家务活都做了,前两个星期每天都来,中午晚上各一次,后来张永弟的脚好了,可以勉强的自己做饭,米虫就隔天来一次,而陈斌和面包他们来时,只是偶尔在兴趣下砍砍柴,烧烧火,多数时间都是动口指挥,说说笑。

米虫的父母是摆水果摊的,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在机关这批人中,他的家庭算是最穷的。张永弟平时跟他们交往,都没有分和谁较好,如果要说,就是和陈斌话多一些,可自己出事了,却只有米虫真正的用心帮忙,真是“患难见真情”,这也让张永弟对人为的表面功夫认识又上升了一层,也想起张五曾说过的一个故事。

张五曾说:“以前,有一个年青人交了很多朋友,总是请朋友到家来吃饭来玩。他父亲对他说,我看这些朋友都是酒肉朋友,没有一个人能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这人摇头不信,拍着胸口说肯定会有两三个帮忙的,他父亲就说那我们来试试他们,看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得对。一天晚上,他父亲就把家里的猪杀了,然后把一些猪血喷到儿子身上说,你说你杀人了,让他们让你在家躲一躲,如果有朋友肯帮你,你就带朋友回来吃猪肉,让他带半边猪肉回去,这个朋友值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