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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苏明春摇头说:“没什么,我叫她拿银行卡给我,取点钱用,她不肯,妈的,这臭婆娘什么屁东西,等下回家,我扇死她,丢她老母。”张永弟直摇头说:“下午是不是又输钱了?”苏明春用力按着烟头说:“妈的,今天运气不好,像是撞鬼了,老是连连放炮给人家,输了一千二,还欠三百没给呢?”

许多男人在外头有火无气可发,回到家中就拿最亲的人发气,最后变成家庭争吵,有时甚至发展成暴力,尤于夫妻最为常见,这是最不可取,却又极为普遍,说到底,大家脑底处都有个潜意识:认为亲人彼此之间的争吵是无关紧要的,而且容易修复,有句俗语叫——床头打架床尾和;而外头争吵就要涉及影响到工作前程等等因素,套句不中听的话是——家外一条虫,家中一条龙。

有一则小故事曾说:有一个男人,无论在外头有多少烦心事,怨怒气,要进屋门之前,都用手摸摸门口的小树,把心中的躁意划给树身,再带着笑脸进屋。固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如果大家都能学学此人儒爱,也许,家庭纷争自然就会少了许多。

张永弟又递上烟说:“你都输红了眼,我要是她,也不会再拿钱给你了,她也是在为你好,再说,她也在为你赚钱么,你打她干嘛?”苏明春冷“哼”一声的说:“对这些女人好干嘛,到头来还不是自己亏本?”张永弟坐下说:“听你这话,好像是给女人骗过一样?”苏明春一怔,摁下的打火机,火花直燃,烟却不点上,张永弟轻推着说:“如果不介意,就说来听听。”

苏明春点上烟,眯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才说:“前两年我在天峰厂当员工的时候,追了一个同乡的妹仔,她长得也不算漂亮,带她去唱卡拉OK,跳舞,溜冰,有一次她溜冰滑摔了,四个门牙都摔掉了,我花了一千多块钱帮她安好牙,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才四五百块钱,她生病了,都是我精心照料,反正她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她,自己从来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分钱……两个月以后,我们就谈上了,三个月后,我们就请假回她家去。”

这时,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怨恨:“谁知道她妈根本就不同意,嫌我穷,硬是还把我赶走,村里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原以为她会偷跑出来跟我一起走,没想到……”说到这不断吸着烟,张永弟深有同感安慰的说:“唉,这也不能怪她是不是?是她父母不同意,她也没办法。”苏明春突然抬头大声说:“可她还不到一个月,就听家里人,嫁给一个司机了,一个月呀,她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写过一封信,哼、哈,我想不到她对我的感情竟是这样!”

张永弟拍着肩继续安慰说:“如果她是一个听父母话的孝女,家里又逼她,她是没办法的,这样的事是很多的,如果她不爱你,没必要带你去见父母是不是?”苏明春摇头摆手说:“爱我就应该跟我走,不应该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现在又不是什么封建年代了,谁能拦得住她?”张永弟摇头说:“我都说,她是孝女了,你还不明白?”苏明春猛吸烟,然后说:“是她没勇气,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张永弟指着说:“你真是爱钻牛角尖,你的爱真是太自私了……”苏明春反驳打断说:“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谁愿意去跟别人分享,你愿意么?”

张永弟挥着手说:“我是说你不理……”‘解’字还没说出来,符小兰的影像瞬间涌上脑间,攸然停口,“如果当初小兰义无反顾再次来寻找自己,自己带她远走高飞,那现在……还有孙小兰,当初如果没甩她……没有如果,自己当初的爱情,只是一种感觉,而不是男女结合后,内涵的责任理解,自己并没有能力扛起,可春仔已成年,他已学会赚钱,要理解她,就随她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这难道对么?这又不是什么政治婚姻?”

张永弟甩甩头,身子后仰,垫上软沙发上,又想到了巴金《春》里两位女主公,一个听父母之命,下嫁不喜欢的人,最后惨淡收场;而另一位却奋起反抗,离家出走,寻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和幸福;她不爱春仔,就不会带去见父母?可爱春仔,就应该私奔,争取自己的幸福呀?难道她在一个月内另爱上了司机?但,这可能么?

张永弟沉默的吸着烟,头脑一片矛盾迷糊,苏明春说:“不理什么,往下说呀?”见张永弟沉思样,便推着手臂说:“你怎么了?想什么?”张永弟惊醒过来,摇头说:“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苏明春说:“你搞不明白什么?”张永弟苦笑说:“没什么。”忽然一句经典的人物小说评语划过脑间,不禁脱口而出:“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剧。”胸中豁然开朗,爱情观的种种抉择造成的喜剧也好,悲剧也好,全因个人性格所致。

苏明春疑惑的说:“你到底说什么?神经质一样?”张永弟笑的说:“没什么,你继续说你的爱情史?”苏明春叹息说:“还有什么好说,自己带着一身伤回到这,没到两个月,我就出厂跟朋友混了,每个月拿那四五百块钱,什么时候才能发得了财?”

爱之深,痛之切,一个女人改变了一个男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张永弟双手手指互叉,向前伸着懒腰,说:“我看你,还是去找刘玲,哄她一下,让她回来上班,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为发廊想,是不是?这台柱不好找呀,权哥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待?”苏明春摊开手靠背说:“怕什么,她们不敢走的,有相片在权哥手中,等做满三年,才还给她们。”张永弟一愣,如此要挟,三位美女只能任人宰割?

张永弟拍着笑着说:“去吧,哄一下女人要你命呀,不然见面了,你看不惯她给你脸色看,又发火收拾她,等她鼻青脸肿,怎么上班?你不会看我上台,想让我少收点出台费是不是?”苏明春站起来扭着脖子说:“算了,真受不了你,我下去了。”

八分钟刚过,苏明春便带着刘玲回来了,刘玲径自走进化妆室,张永弟惊讶的说:“这么快?”苏明春笑着揽肩低声说:“她就在超市那唱歌,她跟我还能耍什么脾气,有台阶给她下了,还不知趣,看我不收拾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张永弟搭着手说:“这样雨过天晴,多好。”苏明春问:“奄仔他们呢?”张永弟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他们,他们出去了。”

一名顺意餐厅的服务生提着快餐走进来说:“请问,哪位是周佳静小姐?”苏明春说:“她不在,什么事,喔,这是她叫的快餐么?”服务生点头说:“是,不过还没付钱,你们哪位能帮她暂收?”张永弟掏出钱说:“放下吧,多少钱?”服务生说:“二十块。”

黄云靠过来说:“永哥,六点半,瘦马请客,你别忘了。”张永弟摇头说:“不去了,现在看见这些人就来气,等会我打电话跟贱民说,他妈的,如果今天瘦马也在场,我现在就去踢爆他的卵巴,对了,那你要不要去呀?”黄云摇头说:“不去了,我见到那个人就恶心。”苏明春嘻笑说:“找个借口,大不了让奄仔肥皂他们再去整他一下?”张永弟说:“没这必要,免得人家说我没肚量。”


周佳静刚进门,两位大腹便便的客人走进来,一眼就点了周佳静和刘玲出台,周佳静便到化妆室打扮,出来后就说:“永哥,那你就帮我送快餐去给银凤,她就在卫生所打吊针,快点送去,不要菜冷了,还有,别忘记帮我把车推进来。”张永弟点点头说:“知道了。”

客人一走,张永弟指着钱说:“你看,哄刘玲回来,是多正确的选择,这两人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哟。”苏明春说:“这里两份快餐,周佳静已经走,用不上了,留一份下来给我,你送一份过去就行了。”张永弟说:“不行,说不定那边有人陪,要吃自己再叫,我送过去。”

一一九章

更新时间2006-3-1122:12:00字数:3755

村卫生所一幢上下两层的小楼,分隔着几个科室,与村治安队办公室都坐落在祀堂路,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形成一个直角,它们正对面是一个两千平方的人工塘,塘边柳树,石凳成排,塘面上小拱桥,曲折石围栏直通两座小伞亭,塘里少许荷叶婀娜迎风招展,鱼儿们恬嘻穿梭假山荷杆戏耍,依栏凭俯,坐亭阔谈,正是人们休闲好去处,如向东再走六七分钟,便是直通金花路了。

傍晚十分,塘边分散着许多散步之人,张永弟对此雅景,无心赏悦,提着快餐直走进卫生所,问了医生,走进院房,吕银凤头发凌乱,侧身躺在床上吊针,针水还有二分之一,旁边还有一位五十来岁的女病友,她同样打着吊针,张永弟抬着手说:“佳静让我送快餐过来,她出台了,好了一些没有?”吕银凤微笑说:“谢谢永哥,好多了,就是心里还有些发冷。”张永弟放上台说:“要不要再叫护士拿多一床被过来?”吕银凤摇头说:“不用了,帮我倒杯开水吧,我暖暖心。”

饮水机和一次性杯都在大门处,张永弟倒了一杯回来,递上问:“烧了多少度?”,吕银凤支手撑起身说:“三十八度九。”张永弟连忙扶着背,发香直穿鼻尖,毛孔顿开,感激舒爽恬适,不由心猿意马,随即又暗骂:“有什么好想?”嘴里说:“烧这么高,饿了吧,要不要吃饭?”她喝完躺下后说:“现在吃不下,你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没事吧?”张永弟摸着下巴说:“没事,就这一点伤,谁让自己贪小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