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为林家的嫡女,有着这样的出身,又因父母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自是爱如珍宝,千娇百宠。

这样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养大的女孩,性子有些娇纵任性才是正常,怎么到了贾家,被人诟病的却是“多心”、“敏感”?其实哪是什么多心,根本是“风刀霜剑严相逼”,被逼的不得不如此!

本来在探春管家兴利除宿弊的时候,你还赞道“要这样才好,咱们家里也太花费了。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刚想赞一声你也是个知道经济世路,算得清银钱的明白人。

没想到转眼间的一句“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木,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让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刚才的夸赞完全是错误的。说出“后手不接”这样的话,只能说黛玉完全是一个旁观者的直觉来判断。从侧面来说贾家的花费豪奢的太过了,让她都生出钱可能不够花的感觉。

具体林家有多少财产贾敏不清楚,因为她算不过来。她至今还记得,当她醒来之后,看到账册后,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只觉得眼前帐册上的数字全都金光闪闪的金子在不停地闪动,晃得她眼花头晕。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天上掉馅饼,掉大大的馅饼终于砸到她了!

林家除了田庄、商铺、房屋、古玩、珍宝、金银……这些名遮眼露的财产之外,最多的也最珍视的前朝古籍、珍本、名家手札、字画……几代人的收藏,每一件都几乎价值千金,有些甚至堪称无价之宝,根本无法估算其价值。

如果书中贾琏所言的“再发二三百万”的财指的是林家的财产的话,那么不得不说他还是少算了不少。不过细细思忖,也可以理解。送黛玉回南,等林海死后,扶灵柩于姑苏,花费了小大溜近一年的时间。除去来回路上和去苏州花费的时间,贾琏顶多有半年的功夫处理林家的财产。

那么多的东西贾琏不可能把他们全都带回去,只能现地变现。短时间内那么多的实物折现,急切之间哪里卖得上价,少不了被压了价钱。再加上打点当地官府的,有些东西不识货,贱卖处理的,遣散林家家仆,诸此等等,因此拿到手远远低于林家财产的真正价值。可是就这样,还有个二三百万,林家家业殷实难予言表。

林家虽是钟鸣鼎食之家,亦是翰墨诗书之族,家族绵延以书香为本,以勤俭、守拙、慎独、谦谨为训,注重修身养性,行事深得低调二字,与坊间流传的所谓名门高户,到底气象不同。又因家族世代人丁不盛,子孙单薄,于姑苏老家林氏宗族分崩离析,不能作以臂助。且当年太爷辈上的旧事为鉴,所以林家上下均深蕴晦迹韬光之道,未将富贵显在人前,免得惹出些不可言说的祸事。况且因为人丁不旺,府中正经主子不过有限的那么几个,因此日用排场费用不见奢华,让人看不清内中底细。

林家的泼天豪富藏在水面下,却被黛玉无视过去。真真让人忍不住慨叹一声,贾敏呀,你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因为黛玉年幼,未曾学过管家理事,后来因为病故是以来不及教导,所以不懂,情由可原,可是你也把贾家捧得太高,林家也是经年世家,为何在你对女儿把贾家描述的那般不凡,以至于她到贾府之后那般没底气!以至于她不明白,不显山露水,低调行事不代表家业不丰。挥金如土,赫赫扬扬,那也可能是打肿脸充胖子!

父母双亡,林家早已单独分宗,况且和林氏宗亲有嫌隙,靠不上,只得寄人篱下。这是没办法,可是这不代表你吃穿花费一应用度是贾家出的。各家有各家情况,你不能用贾家的行事标准来衡量林家,从而得出自家贫困的结论!

不说林家户绝后,身为在室女的黛玉能够继承的林家财产多寡,也不说每年林家送往贾家的年礼打出她那般大小的金人有余!单单身为国公府嫡女贾敏出嫁的十里红妆就足够黛玉吃喝花销十辈子绰绰有余!人家做出拿她的银子买花给她戴,她还要让她感恩,生出自己是依附贾府的穷亲戚的想法来。真是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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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为何如此抬高贾家的地位?就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的娘家,为她撑腰,使她多年无子都能够在林家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让婆婆都为之忌讳三分,不敢太过为难她,才让她为其说好话。更是因为受的教育使其见识水平有限,无法理解真正世家的低调和内敛。

说到贾敏的教育就不免提及贾家的发家史。当年宁荣两国公未曾发迹前,不过是乡间两好勇斗狠的青年,家里略有薄产,勉强度日,因此家里能送他俩到学堂识几个字已经殊为不易。因为炀帝无道,吏治**,上行下效,贪弊成风,宁荣两国公家里受其害,祖产被夺,两人与之理论不成反而被投入大狱。

气愤之下,二人杀了将之缉拿的狱卒,逃之夭夭。杀人后潜逃在外的两人收拢了大批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无法生存的百姓,高举义旗,成为了反炀帝义军中的一股。后投到太宗麾下,随之四处征战。因为军功和在太宗与哥哥争位的时候一直保持忠诚而得封国公。

自高祖立国之后,随着太祖的东征西讨,等到太祖登基的时候,已经是天下一统,四海升平。除了在边境需要陈兵防备异族之外,武将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以前。这点荣宁两国公活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是爵位传到他们下一代的时候问题就非常突出了。

到了这个时候,武将再想立功,就需要到边疆戍边才能有建功立业的可能。可是和本朝边境接壤的异族,要不就是自小长在马背上,人人都擅骑射,可谓是下马为民,上马为兵。要不就是和本朝隔海相望,以水为凭,阻人于海。

在马背上的那些异族,他们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逐草而居,来去如风,踪影不定,大军和他们打仗,常常被他们带领着在草原上东转西转,迷失方向,疲累不堪,未曾正面对阵,就已经被偷袭的军力大损。

当年跟随太祖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曾经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骁锐骑曾经和这群马背上的异族对阵过一次,那一仗打的是天昏地暗,血色横流,虽然击退了异族,可是骁锐骑已经十不存其一,而且当时兵力是敌倍许。因此这一仗,让当时的武将在今后每每谈起异族,想到他们的凶悍都为之色变。他们想着让自己的子孙立功不假,但是却没有一个愿意他们去送死。

和本朝隔海而邻的异族,人人精通水术,对他们来说在海上和在陆地上是一样的。偏偏本朝军士大多为北方人士,不通水战,而且很多人不能上船。对于海上易患的各种疾病也没有防疫的能力。在加上那些海族的出产在本朝地大物博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贫瘠,况且常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疲累,无论是朝廷上还是民间都要求休养生息,勿要再起刀兵。

太宗的哥哥争位失败身死,手下死忠之人刺杀太宗,贾代善因救驾之功在父亲亡故之后而原位承袭了荣国公之爵位,京畿大半的兵力都握于他手。太宗过世,新皇乃是原本不起眼的皇九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贾代善的兵权逐渐被高宗给剥夺,分给新皇的亲信。

尽管荣国公发迹之后,曾经请来老师教导贾代善读书,但是可惜,贾代善于书本不感兴趣,又因家中一切都是父亲以军功换来的,看见父亲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模样,心生羡慕,就向家中与荣国公的亲兵学些骑射功夫,想着子承父业。

尽管荣国公大字不识几个,可是他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那就是仗总有打完的那一天,到时他们这些武将不同那些文官,除了卸甲归田似乎无事可做。他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历经九死一生才创下的这份基业,自然想着长长久久的传下去,如此一来,那么只有府里出了读书做官的人,才能永保家族的兴盛。贾代善不喜读书,而且也不是那块材料,荣国公纵然心中失望,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后人。

年轻气盛的贾代善初始对父亲弃武从文的想法嗤之以鼻,但是历经高祖、太宗和高宗三朝之后,多年的宦海生涯、世情的历练,见识了世家的数代不衰,再想到太宗争位时暗处的血雨腥风,每一次新皇登基时都有家族跟着崛起和倒下。本朝立国不足百年,朝堂上父子先后为阁臣,叔侄相继为尚书地人家不是一家两户,不过这些人家都是书香门第,纵使换了帝王在朝堂上也屹立不倒。但是却没有一个武将世家能够存身这么久。

凡此种种使贾代善明白了父亲当年的想法,靠着祖宗的余荫终非长久之道,没有一个家族能靠着帝王的荣宠长盛不衰下去。而“投机”之功终究是小道,皇子争位的惨烈,一不小心就会被波及。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来的,不仅要去眼光精准,而且还要求不能四处下注,否则一个“骑墙草”谁都不会待见。但是若是全部押注在一个人的身上,若是成功,倒是成就了擎天保驾的不世之功,否则,丢官罢职,去爵抄家还算是好的,身死族灭亦有可能。

只有让子弟们用心攻读。诗书传家。子弟们相继以科举入仕。才能使家族传承下去。因此贾代善设立族学,让庶弟贾代儒揽总负责,严格要求贾敬、贾赦、贾政等后辈读书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