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因为不想林海和贾家“交恶”,所以贾敏强笑着,帮着贾家辩解:“是老爷你理解错了,环哥儿不是由赵姨娘养着,而是由她照看着,就像婠姐一样。信上不是说我二嫂子因为珠儿死了,大病一场。小孩子抵抗力弱,怕过病气给他,所以就先由赵姨娘照顾着。”顺便小小的讽刺了林海一下。

林海并没有听出贾敏的言中之意,点点头,想着他可能是理解错了,也觉得贾家行事不会如此没规矩。叹道:“珠儿那个孩子,可惜了,……”才那么大就死了。

贾敏神色一动,道:“是很可惜。我听说珠儿此次生病,与他整日关在房中苦读,因此身子变得孱弱有关。清玉和霁玉已经开始启蒙,将来也是要科举入仕的,君子六艺也该学起来了。只是两个孩子年纪小,可能学不了那么多,我想着老爷从外院的护卫中挑那忠厚老实的,教孩子些拳脚功夫,先锤炼锤炼身体,打个基础。霁玉乃是我和老爷中年所生,在气血上先天就弱人一筹,因此我实在是有些担心。说句实话,有珠儿的教训在前,我宁愿孩子们长成纠纠莽夫,也不愿意他们因为身体瘦弱而有个什么好歹。”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贾敏一点都不想把两个孩子养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只是林海身为文官,虽然也讲究养生,也懂点强身健体之术,但是对于武艺这方面并没什么好感。假使贾敏贸贸然的提出让两个孩子习武,林海绝不会答应。自宋重文抑武之后,以后的朝代文官和武官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一条线,文官瞧不起武官,虽然依旧讲究“君子六艺”,可是学文的,像宋以前,文士仗剑而行,文武兼备者越来越少。

贾敏的话打动了林海。纣王和妲己曾于冬日见一老者和一个年轻人过河。老人卷起裤脚,赤脚大步踏了过去。而年轻人却逡巡不敢下岸,还冷得直发抖。纣王不解,妲己告诉他,人生一世,得父精母血,方得成胎。若父母在年轻时生子,那时他们身体强健,生下的孩子气脉充足,髓满其胫,即使到了暮年也不惧寒冰。假如父老母衰时才得子,那他们的孩子气脉衰微,髓不满胫,不到中年便怯寒怕冷。纣王断老者和年轻人胫骨,确实如此。

林海和贾敏中年得子,他的身体虽然比贾敏好些,不过是百步和五十步的之差,终究比不得青壮。再有贾珠这个榜样在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海绝不想像贾政那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略一犹豫,就做出了决定。道:“我们家的孩子怎么会养成那粗鲁不文的武夫,一定是上马能提刀打仗,下马书有神,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作者有话要说:贾家的存在是一件好事,因为贾家反面的例子,让贾敏以此为借口做出很多本来她想,但是林海未必愿意的事情。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贾家是林家行事的一面镜子,时刻警惕对方,让其检讨得失,倒也不错。

wωw奇Qìsuu書com网、第四八章

因为要趁清露未晞之时去闻荷香,顺便收集荷叶上的露珠儿,以备烹茶之用,所以贾敏这会儿有些困倦,就倚在榻上阖目小憩。临波掀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贾敏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临波低声道:“太太,姜嫂子刚才过来,说昨天文姨娘的哥哥进来,兄妹两个在屋子里说话,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文姨娘痛哭失声。因为当时文姨娘把屋里伺候的人都赶走了,姜嫂子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只能从他们的争吵声中听了支零片语,文姨娘和她哥哥的话里提到了太太,因此姜嫂子担心文姨娘可能要对太太这边不利,所以请太太多加小心。”

姜嫂子本是霁玉的奶娘,后来因为漱玉的奶娘被撵,府里又挑不出合适的,文姨娘求到林如海的头上,林如海发话将其拨到了漱玉身边。姜嫂子本来在霁玉身边好好的,却被派到漱玉那里,虽说身份上看似提高了,成为了漱玉身边的第一人。可是漱玉怎么能和霁玉比?霁玉是林家唯一的男子,而且是嫡出,漱玉不过一个庶女,在这个男尊女卑,讲究嫡庶的年代,纵使文姨娘受宠,她也无法和霁玉比,何况府中大权还牢牢的被贾敏握在手中。

因此虽然在霁玉身边,姜嫂子因为她的地位比不上顾嫂子,心中不免有些不忿,可是让她离开霁玉,到漱玉身边自然不愿意。不过府里两大巨头,林海和贾敏都已经发话,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过去。作为奴才,哪能违逆主子的意思。

贾敏也知道姜嫂子不愿意,因此再把人派过去之前,也告诫了她一番,不管怎么样,漱玉都是林家的血脉,是主子,轻忽不得。然后又给姜嫂子的丈夫安排了好差事,并把她到年龄进府当差的女儿挑进她的院子里,作三等的小丫头。贾敏此举不仅是为了让姜嫂子安心当差,还是为了拿住她,免得姜嫂子被文姨娘笼络住后,做出什么背主的事情来。

贾敏从来没小看过文姨娘,她相信,虽然姜嫂子到漱玉身边时心里还有些别扭,可是终究会被文姨娘拉过去。她这边必然要有先手防备着。不过文姨娘的反应颇让耐人寻味,贾敏对姜嫂子的一系列安排,文姨娘不会不知道,可是她明明知道姜嫂子是她的人,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对姜嫂子不是没有防备,可是却从来不提换人。

毕竟当初不管是林海还是贾敏,都曾说过,若是觉得不合适,尽可以再挑。可是文姨娘却把这“暂时的”变成了“永久的”。贾敏也琢磨不透,为什么文姨娘会把一个明显是她的人留在身边,难道是投诚?可是又不像。贾敏弄不明白文姨娘的想法,摇摇头,也就不去想了,对后院的警惕是丝毫不敢放松。

听临波说完,贾敏皱了皱眉,心道,文姨娘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可是她手里又什么牌,能让她不顾尊卑,挑衅主母?或者是文姨娘透过姜嫂子放出的假消息,明面上是对付她,实际上对象是另有其人?……贾敏琢磨着姜嫂子送来的消息,也没忘了奖赏对方:“回头找个理由,赏她家的女儿一个月的月钱。”不管消息真假,不能寒了下属的心。

临波答应着下去了。贾敏从榻上坐了起来,心中暗自琢磨着。文姨娘是个聪明的,她纵使要出手,对付她这个当家太太的可能性不大,若是真想对付她,也不会直接对上,而应该是对准她的软肋才是。众多周知,一个母亲的弱点是什么?除了孩子再无其它。只是贾敏还有些怀疑消息的真假,只凭姜嫂子听来的支零片语,根本无法坐实文姨娘是否对孩子们心怀不轨。在贾敏看来,以文姨娘的心计,她不会这么不智,选择这个时候对孩子动手,毕竟对她益处不大,除非……。贾敏想到一种可能,心中一凛,忙把醉音叫过来,小声叮嘱她几句话。

醉音得了贾敏的吩咐,自去查探消息。只是还没等她查出结果,贾敏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在收到姜嫂子消息的次日,贾敏就收到文姨娘的哥哥要拜见她的请求。听说文辉想要见她,贾敏一愣,文辉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向林海请求,找她这么一个内宅妇人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成年男子。不过文辉虽然是文姨娘的哥哥,不管文姨娘在府里有多大的体面,她娘家人都不算府上的正经亲戚,所以贾敏低头想了半晌,才让人把文辉引到花厅,她隔着珠帘和他相见。

贾敏和帘外的文辉见过,然后在帘后坐下,道:“不知道文先生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外面的事情我是从来不插手的,都是老爷管理。内宅这边我虽当着家,不过一切都是循着旧例来的,但是也并没有因此苛待到文姨娘。”

文辉自然听懂贾敏言外之意,脸红了一下,向贾敏一揖手道:“今日我冒昧上门求见,并不是为了妹妹而来。而是为了我的一件私事。自从文家犯事之后,家业凋零,我有心重振家业,只是文不成武不就,总算祖上传下来点微末的本事还没丢,所以……”

“你想从商?”贾敏打断了文辉,道:“是想向我借本钱吗?你要借多少?”文姨娘进府的时候,文家还兴盛,她是文家培养出来的棋子,为了巴结林海从送进府里来的。文家不可能不知道后院的争斗,所以文家给文姨娘的除了明面上的十六台嫁妆外,应该还有不少压箱银。

文姨娘自进府之后,将别人推到前面打头阵,事事都躲在后面,待到后来贾敏上下大整顿之后,她就是有钱花出去都是浪费,所以这么算下来,文姨娘手里的银两根本没用多少。就算后来她娘家依附府里居住,文姨娘贴补了不少,可是婠姐的月钱也是她领的,若是做个小生意的钱,文姨娘还是拿得出来的,何况帮衬自家,她也不会不舍得。如今文辉反而向她开口拆借,只怕是数额巨大,文姨娘拿不出来,否则要面子的她绝不同意文辉到贾敏面前“丢丑”。在贾敏问话的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文辉迟疑了一下,咬咬牙,开口:“我想借银五千,不,一万两。太太尽管放心,我不仅会立下字据,而且还可以按照市面的银钱借贷付利息。”虽然知道隔着一道珠帘,贾敏看不见,可是文辉依旧满眼充满期待的望着她,盼着她能一口答应。

“一万两?”贾敏听到文辉借贷的数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打算重操旧业,从事盐业买卖?”贩盐,文家原本就是做这个的,文辉是文家的核心人物,门路熟,而且林海担任着巡盐御史,虽然文姨娘不过是林家的一个姨娘,算不上正经亲戚,但是绝对会有不少盐商愿意让出利益,以讨好他这个“大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