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而后,贾敏带着三玉在贾母跟前说话,尤氏和秦可卿过来,两人当着贾母的面,提起过府赏花一事。因为冬日寒冷,贾敏畏寒,鲜少出门,三玉也跟着被拘在了家里,顶多到贾母这边走走。尤氏请她们过府赏花,她们倒是愿意到东府逛逛,奈何贾敏不许。

贾母本来听说贾敏不肯去,知道她身体不好,并没说什么。而后她听说贾敏连带着也不许三玉去,但是她看出三玉想去,就开口为三玉说情,宝玉和三春在一旁更是帮着讲话。若是贾敏再坚持,不仅打了东府的脸,而且也会弄得大家都不高兴。毕竟以后还是要见面的,无奈之下,贾敏松了口。

到了正日子,到底贾敏不放心,亲自带着三玉和贾母一行汇合,往宁府来了。到了园子里,尤氏她们早已经安排好了,在梅花前面的亭子里安了桌,摆下了几样酒馈。亭中摆了大大的四个火盆,升得旺旺的,而且四面又挂着厚厚的帘子用来挡风。众人又都穿着大毛衣裳,手炉脚炉俱全,虽然冬日里寒风凛冽,可是根本无人感觉到寒冷。

宁府里的这几棵梅花老国公在世的时候花大价钱寻来的梅中精品,分别为红妆淡抹的“宫粉型梅”,胭脂点珠的“朱砂型梅”,花如堆雪的“玉蝶型梅”。本来还有一棵萼似翡翠的“绿萼梅”,可惜因为照顾不当,枯死了。众人一面赏花,一面说笑,先茶后酒,虽是寻常家宴小集,却也十分惬意。

不经贾敏的允许三玉是不喝酒的,因此三玉坐在一边喝茶。但是三春、宝玉和宝钗就没这个限制。不管是贾母、邢王两位夫人还是薛姨妈见他们吃酒不管不说,而且还让一旁吃茶的三玉也吃一杯,以暖身驱寒。宝玉看着身边环绕的众姊妹,听着莺声沥沥,只觉得心满意酣,兴致上来忍不住多吃了几杯。

虽然秦可卿行事周到,为几位姑娘和宝玉准备的酒度数并不高,可是冬日吃酒的一般都后劲高,何况宝玉吃的多,年纪小量窄,因此吃过饭之后,酒意上来,宝玉只觉得头重脚轻,倦怠不已。贾母和王夫人注意到宝玉上下眼皮打架,瞌睡的模样,忙让人带宝玉去歇息。秦可卿在众人面前揽下了这个差事,亲自带宝玉下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见秦可卿亲自出马,素知她行事平和,将宝玉交给她再妥当不过,皆放下心来,因此也不再多言。见宝玉被秦可卿带走,贾敏才恍然想起,似乎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大概,……可能,……就在当下。梦游完了之后,差不多就开始了“云雨情”这一节。

扫了一眼跟在宝玉身后,一身水红袄,容长脸,眉目温顺,满面谦恭,一脸老实像的袭人,再看看脸上还带着稚嫩之气的宝玉。这袭人也够厉害的,宝玉还是满身孩子气,她都能下得去手,看来是为了能够终生留在府中,享受荣华,是什么都不顾了。贾敏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叹一句,老实人不老实,以貌取人是要不得的!

可是这事,就这么看着它发生?贾敏不是没有想过去拦阻。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袭人不知廉耻,勾引宝玉,可是若是宝玉如君子一般坐怀不乱,她就不相信袭人一个人就能成事!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她破坏了这一次,可是袭人乃是服侍宝玉的贴身大丫头,只要有心,什么时候都能成事!她能破坏这一次,难道还能一直盯着他们不成?

贾敏就想不明白了。他们知道子孙不肖,为了保全家族一定费了不少脑子。可是不知道宁荣两府的老国公是怎么想的,费心心机好不容易遇上警幻仙子,可是托付给警幻仙子却是那样一个任务?按照他们所说,之所以做出如此安排是寄希望宝玉在亲历亲闻男女之事之后,希望他经过这般梦幻之事后能够看破男女之情不外就是那么一回事,从而幡然领悟,自觉回到进取仕途经济之道。用心颇为良苦,可是他们就不怕宝玉不仅不悔悟,反而彻底沉溺其中,走入歧途,从而成为如贾珍和贾赦一般的色中饿鬼?

比起两国公想着经此将宝玉扳回正道的想法,贾敏反而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贾家的基因从老国公那里就出了问题。天下间教导孩子的方法多的是,她就从来没听说过用那种奇特方式教育人的,摆明了是他们脑袋有问题。这下子贾敏算是从根上找到为什么偌大的贾家,历经百年繁衍,分成二十房,人口繁多,却没有出一个能够顶门立户的男丁,因为从最根本上的那个就歪了。这样一来,就算下一代,下下一代再怎么长,已经从底子上就歪了的,不管怎么正,也是正不回来的。好不容易出了个“奇葩”——贾珠,还早早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不喜袭人,可是我还是认为,袭人和宝玉之间的事,纵使袭人心思不正,若是宝玉持身正,也不会出事,因此每人各大五十大板,都有责任。

wωw奇Qìsuu書com网、第六六章前程

听了从外面回来薛蟠说的事情,薛姨妈和宝钗都急了。薛姨妈一连声的催促着薛蟠赶紧出去打听消息。薛蟠出门之后,薛姨妈回身安慰宝钗:“我的儿,不要急,你的名字早已经向内务府具呈备案,只等着明年开春入宫引看,这都已经是定好的事情了,哪是说变就变的呢?必是你哥哥听错了,我已经让他去打听去了。”

事关自己的前程和薛家振兴的希望,宝钗怎能不急,只是见薛姨妈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自是不肯让母亲再为她操心,因此反过来宽慰薛姨妈:“母亲,我没事。正如母亲所言,皇家的事皆有一定之规,哪是说改就能改的。想来哥哥的那些朋友是借此跟他开个玩笑,偏哥哥是个‘拿了棒槌当作针’的性子,信以为真,反过来‘吓唬’我们来了。”宝钗在劝说薛姨妈的同时也在心底说服自己。

薛姨妈一向知道宝钗是个有见识的,见她这么说,心下稍定,只是在薛蟠没有带回准信之前,到底还有不能彻底放下心。母女两个按捺住焦虑,一起静等在外打听消息的薛蟠归来。这一等就等到晚上点灯时分,两人的心随着等待越发焦急,连晚饭都没好生吃。

直到宵禁之前,薛蟠才醉醺醺的被宁国府的小厮扶了回来。薛姨妈等得心焦,看到薛蟠这副模样,忍着气命同贵给两位小厮拿赏钱,几位小厮笑呵呵的接过赏钱,行了礼回东府去了。将外人打发走,薛姨妈命香菱拿块热热的湿毛巾给薛蟠擦脸,又命人端来浓茶给他吃。

忙活完了之后,薛姨妈这才道:“让你打听消息去你怎么跑到东府去吃酒去了?这可是你妹子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就这么不分轻重?哪怕你打听完消息,派个人告诉家里一声,安了我们娘俩的心之后,你再去吃酒也不迟呀!……”

薛蟠醉眼朦胧的撇着腿仰坐在地下的楠木交椅上,听见薛姨妈的数落,心中委屈,打断她,嚷道:“我怎么没把妹妹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我到珍大哥那里是因为珍大哥和宫里的内相相熟,一贯交好,是能够说得上话的。我到了东府,把事情和珍大哥说了,求了半天,珍大哥这才帮我把宫里总理内廷都检点裘世安裘内相请了出来,坐在一起吃的酒。”

“哥哥切勿高声,母亲也是急了,又不明内情,这才说了你两句。哥哥奔波劳累本是为了妹妹,现今又为了妹妹之事受了委屈,妹妹这边谢过哥哥了。”宝钗知道薛蟠的暴躁性子,赶忙安抚他。

薛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宝钗这么一说,立刻没了脾气,闭口不言了。薛姨妈见薛蟠安静下来,忙问道:“可是打听出来了,你妹妹的事情到底怎么样?”薛蟠咂咂嘴,道:“妹妹的名字确实被勾划了下来。”

听薛蟠这么一说,薛姨妈立刻急了,道:“这怎么说?这怎么说?只听说过在初选的时候因为参选之人品貌不佳而落选的,可是你妹妹连宫门尚未进去,怎么就被人把名字划了下来?你可打听了,是因为什么?”

薛蟠左顾右盼,有些心虚的低声道:“因为金陵出的那一档子事。”

“金陵那一档子事?”薛姨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旋即明白过来了,道:“那事不早都了结吗?怎么和你妹妹的事又连在了一起?这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当初帮着办你妹妹这事的李内相怎么说?你去找他了吗?当初他不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吗?而且还说上下也都打点妥当了,让我们静等好消息就是,怎么还出了岔子?”

薛蟠有些不耐烦的道:“找他?我怎么没找,可是没用。他说这事是上面人定的,他也没办法。”

“没办法?”薛姨妈尖叫起来,大声道:“当时拿了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没办法?这会子想脱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既然办不了事,就把钱给我退回来,我拿着钱自去找能办得了事的去。”这会子薛姨妈心疼起送进去的大笔银钱来了,想着把它要回来。

听薛蟠说她的待选名额被取消,宝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知道缘由,她欲哭无泪。她之所以参加“采选”,为的是荣耀薛家,而薛家只有薛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男丁,实际上她为的就是薛蟠。但现在却是她受薛蟠所累,失去了待选资格。

宝钗听薛姨妈这么一说,赶紧劝道:“母亲可是气糊涂了,从古到今可曾听说送出去的钱还有要回来的那一说?再说就算我的事不成,我们家里还领着内府帑银行商的名头,今后还少不了要和宫里的内监们来往。若是母亲如此行事,今后还有哪个内相敢和咱们家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