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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照目前这个气候来推测,一般尸体僵到这个程度,大概需要死亡十几个小时后。

而且我发现,羊尸的白毛下好像隐隐透着乌青。我伸手抓了一把,竟毫不费力就从皮上揪下一把羊毛,心里大感疑惑。阿二在我身后叹了一口气,压着嗓子跟我说:“你也看出不对来了?”

“二哥,”我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看?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阿二摇摇头,托了一下眼镜,说:“暂时还不知道,只是这东西不能被扔到海里。”

“嗯,”我点点头,搓掉沾在手里的羊毛,“先不管它,不行就一把火烧了算了。”

我一抬头,发现那个叫小月的妇人正站在一边看着这边,眼神有些复杂。她见我抬头,赶忙把目光移开。这时,王富贵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得意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嗓子骂道,“你吹这么大的牛,我看被人揭穿了怎么办,你就等着吃公粮吧。还有,你管个什么饭,还嫌事儿不够多么?”

“没事儿。”他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看着那几个村民冷笑了一下,“你以为这些人真傻?他们压根儿就没信,只不过他们才不管¨¨咱们到底是谁,他们只是害怕枪罢了。那姓安的老头儿,可是见过咱们下坟的。至于管他们饭……”他顿了一下,眯着眼睛打量那几个村民轻声说,“很多事儿还得从他们身上找着落啊。”

接着,他抬头看到了小月,赶忙喊住她,准备安排饭菜。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拍拍身边的小熊,指着那羊尸跟它说:“你在这看着你这哥们儿,别让它跑了。”小熊甩甩身上的泥巴,朝我叫了一声。

“二哥,你跟大哥来一趟。”我跟阿二说,“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回到楼上,我让小桃把那视频挑拣着重要的又放了一遍,问阿二:“二哥,你怎么看?”

阿二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首先,拍这个视频的,一定不是人。”

“怎么说?”我愣了一下。

“你看看时间,”阿二指着那个视频的长度说,“42分钟。”

我先前倒没留意这个,现在一看不免心里有些吃惊。

“这个视频的创建时间是9月2号。”阿二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指示,“秋初这个季节,大马鲛鱼生活的水层是30至50米左右的深度。拍这个拍视频的‘人’徒手潜水超过30米的深度42分钟,还没有带呼吸器,你觉得这可能是人做得到的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徒手潜水?”我好奇地问他,“说不定是带了全副装备呢?”

“视频里没有呼吸器的声音。”他扶了一下眼镜,继续说,“这种红外的摄像设备都有自身的拾音装置,特别是这种水下摄像机。在这段片子最后面的声音说明了它是有拾音装置的。要是带了装备,就一定会有声音。”

“不是人?”我愣了愣,脑海中突然闪过墓中那个小鬼满身青灰色的鳞片躺在地上的画面,就听阿十五说:“你看,它像不像一条鱼?”

阿二看了在一边玩刀子的阿大一眼:“老大,你怎么看?”

阿大把手里的小刀在指间翻了几个花,说出了从我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四爷以前跟我说起过一件事,”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像用半个喉咙在说话,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他说以前门子里有个高人,身体异于常人,一身水下功夫冠绝天下,能在水下一日一夜不出水面……”

顿了顿又说,“如果是他的话就可以,可惜他死了几十年了。至今我还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做到。”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我惊讶道,“这不就跟《水浒》里说的阮氏三杰一样了么?是不是只是传说?”

“四爷亲眼见过,我相信他不会说谎。”阿大笑了一下,“这世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我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伊山羊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最重要的是,他压根儿就不会水。我们一起敲小鼓那些年,遇到江河湖海的,我好游泳,却从未见他下过水。有一次被我强按到一条深不及膝的小溪里面,他都吓得大呼小叫。

可是,拍摄这两段视频的人还会有谁?山洞里那个还好说,可是水里这段呢?难道真像阿二所说的,这不是人拍的?莫非是那个小鬼?

我不禁觉得浑身麻嗖嗖的,难道伊山羊养那个东西的作用就是让它给自己探路?可是那小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嗤啦嗤啦……”我脑袋里响起那个罐子里发出的声音,在耳边盘桓不去。

“王富贵,”我拉开窗户朝楼下大喊,“上来!”

王富贵正在楼下指挥着一群人杀羊,看样子是从安老汉羊圈里又抓来的一只。小熊没精打采地趴在那只死羊边,看着他们忙忙活活地给另一只羊开膛破肚。我瞥见被人从羊肚子里搬出来的羊下水,胃里一阵翻腾。

“怎么了?又有啥情况?”王富贵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老王,”我点了一根烟,看着他问,“你跟我说过,你跟老羊这些年一直在查这些事儿,是吧?这视频上的事儿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一直想下闵王台。”王富贵苦笑了一下,“可查了这些年,一直都没什么头绪。从湘西到这里,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当年的人,死的死丢的丢,仅靠我们俩的力气,除了一无头绪,哪还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时间久了,我也就灰心了,再加上家里来的阻力……”他点上一支烟,继续苦笑道:“您也知道,我家里跟院里走得太近了。很多事……我并不是不想做,无奈盯着我的眼睛实在太多。

“开始的时候,我跟伊爷还互通有无,再后来,联系就很少了,偶尔见一次面也是来去匆匆。再说了,我跟他这么些年一直都没尿到一个壶里去。我隐隐约约知道他在做什么事儿,可再深了他也不肯告诉我。一直到了几个月前,这边出了那几件东西,死了几个人,家里还警告过我不要掺和,院里那边也盯得紧,我就没敢做太大的动作。可我知道他肯定没闲着,东西一出世就被他弄走了。所以,我这几个月也一直在找他。但他们一家人,连老婆孩子一块儿失踪了,音讯全无。要不是他在您那露了一面儿,我几乎都以为他死了。

“我跟他不一样,因为25年前我亲眼见到了先父的尸体,早就没什么念想了。而伊老爷子却只是一个下落不明,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至于那些什么秘密,家里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三个字儿——”王富贵伸出三个手指头,一字一句地说,“不掺和。”

“院里?”我点点头,有些理解他,“怪不得李义德跟你走得近。”

“李义德,只是个小人物罢了。”王富贵叹了一口气,“我估计他知道的不会太多,他在那个电视上满世界地找东西,也只是奉命行事。估计他找的东西,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用。这潭水深着呢……”

我看了一眼在一边沉默的小桃,见她正一脸木然地捏着那张照片,眼里的泪可能早就流干了。小兔站在她旁边也不敢说话。我看着她们,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之前不认识罗玉函吧?”我转头问王富贵。

“认识,我常去聚美斋吃饭。”王富贵看了一眼小兔,说,“小莬我也见过,只是之前我不知道她姐姐是姓李的。”

“你说,老羊会不会知道罗玉函原来姓李?”我看着一边的那两个女孩儿,她们的命运如此相似,都是因为她们的哥哥或姐姐而被卷进来。

我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只觉得事情没当初我想的那么简单了。她应该跟老羊见过面,我有点搞不准老羊那次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找她!”

王富贵点点头:“我也觉得不能那么巧。您跟我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儿。”

我回想了一下,从伊山羊给我打电话开始,一直到他给小兔拿金镏子,到罗玉函脖子上挂着的玉扭丝纹瑗。

“慢点——”王富贵突然打断我,然后一脸凝重地朝我伸出左手,露出左手无名指上一个金灿灿的大金镏子,“您说的那个金镏子是这样的么?”

我皱着眉头举着他的手看了看,疑惑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王富贵把手抽回去,一字一句地跟我说:“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他往手指上吐了两口唾沫,把那戒指捋了下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跟我说:“你再看这个。”

我接过来一看,戒指的内壁刻了一个“贰”字,奇怪道:“怎么回事?”

“伊爷那个——”王富贵眯着眼看着戒指上的字,说,“是个‘捌’。”

“小莬,”我拿着戒指给小兔看了一下,“你还记得这个么?”

“这不是伊大哥送我的那个戒指么?”小兔皱着眉问王富贵,“怎么会在你那里?”

“那天,老羊给你戒指,是怎么被你姐知道的?”我问她,“要说实话。”

小兔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那天我以为他给我的这个东西是个假的,我出来还跟别的姐妹说呢,这老东西泡妞都用假货,回头就想扔了。我刚回前台,正碰到我姐从外面回来。她看到我手里拿着那个戒指,立刻就问我从哪儿来的。然后,我就跟她说是你带来的一个人送给我的。再后来的事儿你就都知道了……”

我仔细想着那天我们三人在聚美斋的情形,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

……“鄙人匪号伊风清,是小鱼的拜把子大哥,行里人都喊我伊山羊,您喊我小伊或者小羊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