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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两个男人接了钱,转过影壁就走了。

            长安城是有宵禁的,日落时分,街鼓敲响三百下,所有的城门宫门坊门都要关闭,东西二市也要闭市打烊。夜间绝对不能随意外出,有违反者,罚苦役十日。而妓院晚上营业是默许的,只要在闭市前进了勾栏,大门一关,就没事了。而那些坑蒙拐骗来的女子要捣手,就非的晚上不可,因此,经常倒卖人口的已与夜巡的士兵通了气儿,给了好处,自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张苒出入妓院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坑蒙拐骗的有,卖妻卖女的有,世风如此,他也无能为力。不经意的瞄了眼地上的少女,却再也已不开眼。这是什么打扮,怎么从未见过?长安汇集了很多民族、甚至异国的人,他什么奇装异服没见过,只是这身装扮,倒是第一次看到。白色的上衣,大大的领口,袖子很短,虽可勉强看做少女衣衫中的半臂,但半臂中要穿长袖的短襦,可她整条手臂露在外面,竟无披帛。衣服上绘着一只模样很古怪却很可爱的猫咪,这图案更是见所未见了。她的下身只穿着一条蓝色的亵裤。一看之下竟似是穿着内衣,难道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被破身了,引以为耻才卖到青楼的?

            他心头某处最柔软的地方狠狠一揪,他猛摇头想要甩开那人的容颜。转头不想再看,可一瞥竟看到那少女头发极短,短到炸起来的地步。《孝经》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损。少女爱惜容颜,出了出家之人,绝不会减去青丝。她是怎么回事?只见她右边脸尽是血污,看不清容貌,只是一张大嘴咧着,嘴角的梨涡深深,竟似在梦中也要大笑一般。她的肤色雪白剔透,血污竟更衬着她白皙的脸庞。裸露着的手臂和腿,也是雪白细腻,身材圆润丰满。这个少女究竟是什么人,她身上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压下心中的不解,刚要转身离去,却被她手腕上的东西反的光闪了眼。复又转过头去,盯着那闪光的东西,像是手镯,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他对她的好奇越来越大,就这样沦落青楼,太可惜了。

            老鸨正吩咐龟奴将少女抬到房中,却看到张苒站在园中。愣了一下,陪笑道:“张少爷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姑娘们伺候得不好,我可得好好教训她们,怎么能怠慢了贵客!”

            张苒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盯着老鸨,笑道:“哪敢劳烦妈妈。你这园中的姑娘都是京中响当当的红牌,个个千娇百媚,才艺过人,只是今天为何要弄这么个破了相的丫头进园呢?”

            老鸨知道刚才的事被他看到了,他是张柬之的孙子,许多贵族公子都是他的朋友,可是得罪不起。当下一脸谄媚地道:“张少爷过誉了,就冲您这句话,妈妈我也得让您在这待舒心了不是?来人哪,快把封了二十年的女儿红给我抬出来,让张少爷品尝。”

            张苒轻扯嘴角,道:“我哪当得起妈妈的极品女儿红?只是,妈妈也知道,家祖家严都在神都,独留我一人在这,身边连一个贴心人都没有,当真寂寞得很!本想从你这里的红姑娘中挑一个回去,可又怕误了你的生意。只好退而求其次,就这个丫头吧,既给妈妈省了调教工夫,也给我省几个钱,好多来光顾妈妈的生意。”

            老鸨多年在红尘中打滚,哪会听不出张苒的意思。这位张少爷可不简单,年幼扬名,此时虽不若以前风光,但祖父、父亲都在朝为官,他随口说一个朋友,就是非富即贵,哪能得罪了这个摇钱树?“张少爷说哪里话,您既然看上了,妈妈我哪有不给之理?虽说这丫头刚刚进园,可您也听过这中转也是要有佣金的,何况,这丫头生的玲珑剔透的,可不是寻常货色——”

            张苒冷冷一笑,手掌伸了出来。“妈妈可满意?”

            老鸨一看,当真乐开了花,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张少爷为人就是豁达爽快——”

            张苒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给我找些金疮药,送到房里去。我今晚要留下来,就她伺候即可。”

            老鸨满口答应了,有钱的就是大爷。她可不跟银子过不去。吩咐龟奴抬着她进房,又吩咐准备药膏。

            房中唯有一根蜡烛照明。张苒拿起手帕将她脸上的血污擦掉,她的肌肤白皙嫩滑,如锦缎一般。让人一触之下竟不愿放手。她肤白更异于中原人,倒接近于西域少女的肤色。如果是异族女子,这奇怪的打扮,该是他不知道的地方。醒来,倒是可以问一问。

            看她的伤口,应该结痂了好几天了,昏迷不醒,却不知是何原因。大眼睛,大嘴巴,梨窝深深,倒是有趣的搭配。

            张苒取了药膏,坐在榻边,把了一下脉,规则有力,呼吸平稳,性命当是无碍。略松了口气,涂了些药膏在她额头上。时间耗得太长了,额头肯定会留下疤的。

            手不经意的碰到那梨窝,该是个爱笑的人吧!

            “少爷,少爷——苒——呵呵——”张苒蓦地缩回手,闭上眼,将那笑声从脑海中抹去。

            手帕盖在她脸上,睡梦中的她似乎觉得不舒服,挥手扫开脸上的东西,手随意的搭在枕头上,宽大的袖口敞开。烛光照在她手腕上,竟在墙壁上投下亮亮的影子。

            张苒用手挡了一下眼,又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东西。腕上似是一条打造精致的铁链,链子上扣着一个圆盘,似乎还有字,还有花纹,他俯身细看,里面的字太小,光线太暗,看不真切。只是圆盘里的东西在动,这着实吓了他一跳。自己会动?想要摸摸,却发现圆盘上面罩着一个透明的罩子,滑而硬。里面有12个字,三根小针,一根针正缓慢而有规律的走着。张苒从未见过,好奇心大起。无意识的抬头看看她,才发现她正瞪大眼睛瞅着他——

            清澈的杏眼中透着疑惑不解,她就那样看着张苒,张苒竟半天移不开眼。

            杏眼慢慢又有了惊叹、崇拜,几近于花痴,满眼的笑意,暖暖的,让人很舒服。只听她道:“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张苒半天反应不过来。“什么?”

            明亮的大眼眨了眨,嘴角自然上翘,梨窝很深。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却毫不介意,帅哥耶,真正的天然帅哥耶!比她见过的所有的所谓帅哥都要帅上一千倍、一万倍!而且,还是个古代帅哥!

            “我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腕表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她扬扬手,让他正对着她的手表。又仔细打量他。“你长得真帅啊!帅得快要让人发疯啊!”说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张苒似被电到一般,直起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太大胆了吧!夸赞他的人比比皆是,向他示好的女子也大有人在,可她做出这种大胆举动,只让人觉得她天真烂漫,竟丝毫没有厌恶轻视的感觉。

            她笑得整张嘴咧开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肆无忌惮。她就是杨淼,笑起来不管不顾,喜欢就会亲人的猫儿。

            张苒有些眩惑,这样的笑让他晕眩。很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笑,这样天真的脸,似乎什么都不会污染到她。“她”也曾这样的笑过,一脸的娇羞。可是,曾几何时,这已经变成了他的恶梦,他挥着不去的痛苦。此刻,依然是这样的笑,却是放肆的,爽朗的,让他觉得痛快、豁达。

            淼慢慢止住笑,摸摸额头,坠地的瞬间,她还是有印象的:头痛欲裂,什么蒙住了她的视线。很多人围了过来,嘈杂得不知说了什么。昏迷前的一瞬间,一阵桂花香气飘过鼻端——

            她不会幼稚到认为这是在拍古装片,电视小说上的桥段俗到家了。她一醒来,眼前就是一位古代帅哥在研究她的腕表,那样不可思议的表情,是所有现代人不会有的。屋中的陈设,他的衣饰装扮,以及她躺着的榻,都是古代的样式。只是她不确定是什么朝代。

            她还记得神农架里那诡异的龙卷风,难道是风把她卷到古代的吗?可是她们四人是紧拉着手的,左手握着敏的手,右手是拉着紫叶的,她摊开左手,手中的血迹仍在,是敏敏的血——被风卷起时,那种脱离离心力的甩脱,她没有握紧敏的手,可是,她有感觉她是拉着紫叶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是她一个人?她们三个人呢?掉进别的时空隧道了吗?

            她瞪着杏眼看着他,他也同样打量着她。淼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苒又是一怔,这话问得更直白。“张苒。”

            “哪两个字?”淼瞪着眼,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

            “弓长张,时光荏苒的苒。”张苒对她的好奇已经不是一点点了。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世间怕找不到第二人了。

            淼摸摸额头,又问:“是你救了我?”

            张苒点点头。“是我把你从妓院里赎回来的。”

            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叫:“妓——妓——妓院——哦!MY  GOD!我居然会掉到妓院去?太搞笑了吧?”

            张苒皱眉看着她,她的惊人之语,真让他应接不暇啊!看来她自己并不知道卖到妓院一事。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捡到一个麻烦,先探一下她的底,再作打算,便道:“你家住何处,我可以送你回去。”

            淼还没从“妓院”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这一问真把她问倒了,自己要怎么说,穿越时空?自己都觉得玄妙,何况是对天道畏惧的古人呢?她连自己所处何处都不知道。各种问题电光火石般在脑中闪现,只有这样吧——

            她从床上铺了下来,直直拉着张苒的衣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