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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吃罢饭,两人出门到屋外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在阳光下卢俊锋的肤色更加泛黄,他有意远离着陆灵运,以免把病传染给灵运,说话的声音也放得很低。与他在学校里稍哄亮的声音不可比拟了,陆灵运听着他的话语不免眼睛发涩,想想这世上的好人怎么都忍受着这么多的苦痛,心里又把上苍骂了十八个祖宗,可是找不到上天的祖宗是谁,盘古乎?还是盘古酣睡了一万八千年的“大鸡蛋”?陆灵运找不到具体的上帝十八代祖宗,鼻子哼哼仍然将不满写在脸上。

            他俩聊天的内容从初一刚进宿舍开始,陆灵运把自己首次叫卢俊锋名字时将他的姓氏移除的秘密告诉了他,两人不约而同的笑着他又说习惯于上铺传来的翻身震动,寝室室歌也就是在这种缺少上铺震动自己才想来将《孤枕难眠》作为纪念卢俊锋暂时的休学。其实宿舍里的每位同学都舍不得卢俊锋走,他的休学使许多人都有点不能适应,众推把《孤枕难眠》作为室歌,主要是为了纪念他。

            卢俊锋听着陆灵运的话,甚是感动,可惜身体怕咳嗽,所以只回应了“谢谢”一词。

            时间过得很快,又要分别了。陆灵运伤感于往日与廖坚强哥哥的多次分别,最后却是他永远的离去。今次又是一个好友,他就像悬崖边的一棵发黄的小草,摇摇欲坠又像一块被上了短暂时间倒转的弹簧钟表,嘀嗒着走向弹力的零牛顿。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人,洞房花烛夜,外加金榜提名时,真乃人生四大喜!可到了陆灵运面前全都变了久旱逢甘露,一滴他乡遇故人,仇人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提名时,同名。因为此时陆灵运想与卢俊锋想拥抱,然后向对方拍拍背背,这种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的情形使他内心像刀割,恨不能一头扎进云端找上苍与上帝理论一番,或是进行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白刃战。他张开双臂,卢俊锋却躲过了,陆灵运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转过身对着山那边大吼一声“啊”,过了几秒,“啊,啊啊,啊啊啊……”的回音回荡在山间!

            “我走了,你要多保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唉,真舍不得……”陆灵运狠心抛出这一句话,低着头寻思,眼睛不敢正视卢俊锋,害怕自己又要骗女友一样用老套的话语“眼里进沙了”来敷衍。

            “恩,你也是多保重。代我向你父母问好,我以后会到你家做客哦。”卢俊锋这一句里的“以后”到底会不会有,他心里也没底,所以声音低沉得像中年人的调子。

            陆灵运哪里抵得过这种声调对大脑情感区域激流般的冲击,哗啦的眼泪,眼前一片模糊,转过身,山那边的景色成了一片雪花,就像电视无法收到节目时屏幕上乱嘈嘈的白点雪花。他轻轻的迈开步子,到了另外一个山头才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远离卢俊锋所住的寨子,头也不回一鼓作气向着坝子镇走去。

            陆灵运走得太急,脚底下磨出了好几颗水泡。越靠近坝子镇,脚底下就传来使人发麻的剧痛,可是眼睁睁望着那边不远山头下的坝子镇,脑海里无计可施,陆灵运知道对面的山头实际走来有好几公里。坝子镇的山万仞也只算坡,而一泓湫水便称海。比如在两个村庄之间隔着一座山,走起来要花上一个小时,如果这一座山头的伙子看上了对面山头寨子里的某个姑娘,小伙子就会对着山头那边寨子扯破嗓子大声呼喊“那边的XX,阿哥看上你了。”这一动情的呼喊声却能够冲破距离直达对面山头的山寨,几秒之后对面寨子里的漂亮或不漂亮的姑娘会朝着这边回应“我也看上你了,那边的XX”,当然这些姑娘不会在乎主角是不是自己,一呼一应,爱情或许就这样产生了。利用这种方式,姑娘们也可以试探对面寨子里某个中意的伙子是否对自己有意思。

            陆灵运到达坝子镇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范喜媛见到陆灵运一身的灰尘和被泥巴裹满的裤腿,关切地问“怎么一身尘埃,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还能有什么事,都是因为你呢!”

            范喜媛一脸的疑惑,撅起的小嘴像一粒草莓大小,不忘将脸凑向陆灵运。灵运被她可爱的动作放下了脸庞的严肃,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他只是想让女友关心和在意自己更多一些,笑着答道“这一山连着一山,我的脚一直不停,因为有你在坝子镇呀。我只能怪你把我的脚步赶快了,所以全身尘土。”灵运说完咯咯大笑,一旁的范喜媛的粉拳落在了陆灵运的背上,原来虚惊一场,刚才汗涔涔的手心现在却干燥得紧。

            “为什么你跑这么远去看卢俊锋,为什么不去看其他的同学?”范喜媛一脸的正经。

            “你知道吧,他得了肺结核,脸色都苍白呢。听说那病很难治哦,而且药很贵。其他的同学我以后可以去看的,人家卢俊锋生病了,我跟他又是最好的朋友,我害怕他像廖坚强哥哥一样没打声招呼就走了。”陆灵运曾经跟女友说起过廖坚强哥哥埋在异乡的事,所以范喜媛现在听来也知道了卢俊锋病情的严重,但是不知怎样安慰灵运,只是关心的问道“那他现在病情怎样了?”

            “越来越严重了,他们家里没钱带他到县上治疗,整天喝草药,可是没见好一点。”

            “你过几天要去建设县建设中学读书了,以后怎么跟他联系,写信吗?还有他不也毕业了,考取哪里了?”

            陆灵运耐心的把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卢俊锋情况详述给女友,范喜媛听得很真,经陆灵运现场气氛忧伤的渲染,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至嘴角。灵运看到女友难过的泪水,用食指轻轻为她擦拭。说到廖坚强,陆灵运心头也一如既往的触动着,伤感触动,泪水也涌了出来。伤感这东西没有过多之说,而且伤感一到就来一堆,有时甚至是一箩筐,接不了,泪水就成了伤感的牺牲品,很英勇。

            虽然人们宣传说爱情是下半身冲动的产物,可是小小年纪的陆灵运一直把下半身的冲动放进了心里的禁区,关得很紧。他只想着以后的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十五六岁能够想着将来的故事,堪比月光宝盒的魔力,带着他游走于迷幻的未来世界。

            这是陆灵运离开家乡第一次看望同学,长这么大他失去的太多,因此很珍惜每一段感情。他的内心也深深的感到内疚,自己是不是一个会克死朋友的人,廖坚强走了,现在卢俊锋也病了,而且很严重。自己却无能为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深度友谊因为卢俊锋的病把他们分开了现实的距离,距离的遥远确实是产生思念的罪魁祸首。红豆为相思之物,但那是为男女准备的;柳枝为赠友之物,可这作为分别之物。如果要为陆灵运和卢俊锋这种相思寄托一种物品,万年青应该具备着这个功能,它代表着友谊万年长存之意。

            后来陆钱包打听到同寝室除了李然智以外,其余都圆了自己的小梦,各自奔赴所报的学校。可惜报到日期不统一,只好各走各。

            第五章  难忘高中痛(1)

            开学了,得知卢俊锋病未痊愈所以未能与自己一道奔赴建设县读书,陆灵运只好一个人坐上长途班车。老爸东借西凑的一千元钱却塞在红色内裤里,这条内裤是陆钱斗为了让没去过大城市的儿子建立一块坚固的堡垒,所以在内裤命根子位置补上了一个小袋;这倒像《玉女心经》里演员李丽珍下体穿着的“贞操锁”一样,保护着陆灵运兜里一千块钱的不被小偷顺手拈走。原来内裤除了保护男人的命根子之外附加了保护钱的使命,这种附加的功能超出了它守护的范围,所以内裤的一心二用让陆灵运感觉下体极度不舒服,但是想到里面的一千块钱,也只好忍了。

            建设县,比起陆灵运他们县城大许多倍,也平坦得紧,像一只四平八稳的乌龟,城中就像乌龟背壳,比四周凸了一些。无聊的人将城中凸出来的部分称为奶嘴,恰巧奶嘴处有一座古时候留下来的城门,学名叫东门,俗名叫奶头。这两个名字就像当年柳树村里“陆灵运”和“陆钱包”两字在村民脑海里争斗一般,结果俗名都占据上风,所以不可否认在建设县,太多的人把东门改称奶头。

            连接城中东门的是一条古色古香南北贯穿直达建设中学的街道,百货商店和各种上档次的出租VCD店铺、卤味特色店、服装店等等都沿着街道一点也不含糊并列,路有多长,这些商店也不客气的一直延伸到尽头。而小吃店、理发店、按摩店等等这些上不了大排场的小店像个害羞的小孩,向东面西面小巷里躲藏,但是这些地方却成了学生最佳的去处。

            城中梧桐树和用来装饰的万年青树并排着向路人行着注目礼。冬天一到,树叶变黄凋落,铺在地上,远望去几人感叹几人欢喜。感叹者,一般老者,想象自己的人生就像这些树叶,留恋于树枝,最终还是叶落归根;欢喜者,都是年轻人,他们只顾着欣赏残叶铺开的黄色,不曾考虑自己以后亦会如此。这种风景只会在晚霞时分看到,环卫人员第二天天亮之前会把这些落叶收进垃圾桶,清晨人们醒来已经无法目睹这等佳景,眼里收获的依然是发黑的柏油路。

            凋残泛黄的树叶就像婚纱的作用,只能暂时把新娘变成美丽的公主,卸下妆束过后,又回到平常,所以树叶修饰的美丽和婚纱妆扮的新娘的美丽都是一时的,只教人留恋。

            坐上港田车直达建设中学,陆灵运奔向三楼属于自己的寝室,他推门进到寝室发现里面已有一人。他选在了窗子靠右下铺,并且是寝室里那位同学的下铺,这可是先到者才有资格占有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