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这工具箱，除了修车，您还帮人配钥匙吗？”
“钳工嘛，修修补补的都会点，不是跟你吹，不管是什么小部件，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做得出来，”老人爽朗地笑着说，“要不，我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老人家，我还真有事请教您哪。”
“不要客气，你们公安的同志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找我的。说吧，有什么事？”老人再次说道。
石陶和中叔慧都暗暗地吃惊，郭政不无茫然地问道：“大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确实是公安局的，可是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人朗声笑着说：“那就问你们自己了，其实都写在你们脸上了。这二位同志一到我这儿，就用怀疑的眼光东瞅瞅西看看，那位姑娘还紧盯着我的工具箱不放，又拉着你的袖子直努嘴，你说除了你们公安谁还能这样。”老人继续说：“尤其是那个小石头，现在也长大了，出息了，当了几年兵就不认识你郑爷爷了。哈哈……”老人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石头听了这话有点发懵，双眼紧紧盯着老人端详了半天，还是没有认出老人是谁。老人大声笑道：“好你个小石头，小时候的事你都忘啦？一到夏天你就爬到郑爷爷家的杏树上偷杏子吃，杏子没熟，你吃的肚子疼，郑爷爷背着你去医院，怎么，真的不记得了？”
石头恍忽记起了一些儿时的时光，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可能还没有上小学吧，总之还在穿着开裆裤满街跑的时候，他们家当时住在市郊的一个小村子，后来跟着爷爷到了市里，此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小村。
这时候，老人又哈哈大笑说：“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你的情况我一直听你爷爷说起，我虽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你，可你左耳边少了一块，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石头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羞愧地看着老人家，脸上露出歉意。
老人继续对郭政说：“这是他五岁那年上杏树摘杏子吃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幸亏树不高没有摔坏，可耳朵却被树枝划掉了一块肉。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吓唬他。”
石头轻声对老人说：“郑爷爷，实在对不起，小时候的事我真的记不得了。不过我倒是经常听爷爷讲起您的故事。”
老人挥挥手，“没事，回家向你爷爷问好。”随后拿起一条手巾，把刚刚修好的自行车擦的干干净净，“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郭政感到老人确实是一副热心肠，就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这就是按照龙钺箱子上锁的钥匙自制的一把。
老人接过钥匙，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而后抬眼看了看郭政三人，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秘密。他对三人说：“那边有一个小茶馆，现在人少，很安静，我们到那里去说吧。”
郭政心领神会，立刻带二人跟着老人家来到茶馆。四人落座后，店主人给每人送上一杯茶。老人对店主说：“小四，你去吧，没有事不要过来。”
店主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四人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十二
那是去年8月的一天，对了，正好是一个星期六，天早就黑了，天上零零星星地下着小雨。郑大爷正准备收拾摊子回家，这时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赶到修车摊旁，要买一只钥匙毛坯，他见郑大爷手里还有活儿，就自己在工具箱里翻腾了一阵，没有找到他所要的东西。等郑大爷忙完了，他要求给他做一只，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清清楚楚地画着一把钥匙，同时还标明了尺寸。这种钥匙郑大爷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又宽又厚，更不知它用在什么地方。郑大爷只好找出一块较厚的铝板，按照客人的要求加工了一个。
石头急切地问：“郑爷爷，这人长得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吗？”
“长得很一般，看样子大约有五、六十岁，瘦长脸，没有什么特点，只是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高度近视，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郑大爷边回忆边说道。
“对了，他那眼镜没有镜框。”郑大爷进一步补充道。
郭政沉思了一会，问道：“您认识那人吗？”
“不认识，以后也没有再见过他，不过他走的时候是乘公共汽车的，25路。”郑大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他上车后，我听到他向售票员买了一张九毛钱的车票。”
郭政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估计也不会再有新的情况，就站起身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10元的人民币，右手紧紧地握着老人的手，左手将钱塞进郑大爷的口袋，“太谢谢您了郑大爷，这是修车钱和茶水钱，天不早了，您老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郑大爷一把抓住郭政的手，火急火燎地说：“这可使不得，我修车完全是为人民服务，从来不收费的，我如果收了你的钱，大家以后怎么看我。”
这时茶馆的主人也说：“郑爷爷是好心人，他在这里摆摊已经好几年了，完全是在尽义务，从来不收费的。我这个小茶馆对郑爷爷也是免费开放。既然你们是郑爷爷的朋友，我要收取茶水钱，就太不够意思了。”
无论郭政怎么说，这二人是铁了心的不收费，郭政也就只好作罢。
郭政三人骑上自行车，刚刚走出不远，又听到郑大爷喊到：“小石头，你回来。”
石陶不知什么事，把自行车放在马路边上，快步走回到郑爷爷身边。郑爷爷小声说：“告诉你们队长，那人右边太阳穴上有一块不很明显的三角疤，那天可能是刚刚理了发，在路灯下泛着红光。”
十三
寻找“三角疤”住处的工作落在了中叔慧的身上。
这天，小慧再次来到郑大爷的修车点，在郑大爷的指点下，她登上了25路公交车，先是买了一张九毛钱的车票，再找一个空余的座位坐了下来。她仔细听着乘客们购票、乘务员报站的声音，分析着可能到达的车站。她一抬头发现在售票员座位的上方有一张票价表，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从各站到其它车站的票价。小慧一眼就看见从本站买九毛钱的车票可以到达三个车站，分别是人民路南口、工人文化宫和人民医院。
查找的范围缩小了。
中叔慧在人民路南口下了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再慢慢地向前走，边走边在脑子里筛选着重要的信息，有时在小本子上记录点东西。当她走到人民医院车站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估计这三站地大约有一千二、三百米远。
回到刑侦队，中叔慧向郭政作了汇报。她边汇报边分析地说：“根据我的判断，‘三角疤’可能住在人民路南口到工人文化宫之间，这里居民区比较大，人口密集，除此之外大多是厂矿企业或学校等。”
石陶插话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一是他在中途下车后再转乘其它公交车，二是为了迷惑人，他在其它车站下车呢？”
中叔慧肯定地说：“转乘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几个车站上没有任何可换乘的公交车，只有25路车从这几站通过。”
郭政经过认真的分析后，对二人说道：“他为了尽快把东西弄到手，必须赶紧回去把毛坯加工成钥匙，然后乘夜间再实施盗窃，所以在半路下车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再说当时天已经很晚了，又下着小雨，路上行人又少，他没有必要再采取迷惑行动。”
石陶感觉队长分析的有道理，这才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的工作从两方面展开，”郭政向二人交待着行动方案，“中叔慧到博物馆找保卫科核实一下人员名册，查找博物馆的职工有谁住在工人文化宫一带。石头去了解一下博物馆人员中有几个带无边眼镜的，又有谁右边太阳穴上有一个三角疤。”
十四
话分两头。
先说中叔慧，她当天来到博物馆，找到了保卫科李科长。小慧向李科长说明了来意，并把这几天调查的情况作了简要介绍，李科长从档案柜里找出花名册，一共有好几册，小慧和科长每人拿起一本仔细地翻看着。一个多小时以后，全部名册看完也没有发现一个人住在工人文化宫一带，这是怎么回事？中叔慧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李科长。
李科长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带着自责的口吻说：“糊涂，真糊涂。这个花名册上的地址是去年底才统计的，许多职工在去年8月已经搬进了家属楼了。”
中叔慧忙问：“怎么回事？”
李科长说：“去年8月，博物馆大楼落成的同时，我们单位的经济适用房也完工了，一共有一百多套呢，不少职工就是那时候搬来的，这个花名册也是新造的，自然查不到旧地址了。”
“那他们的户口是否已经迁移过来呢，还是在原地？”中叔慧试探着问。
科长解释说：“户口都已经迁移过来了，就落在附近派出所，是我们保卫科出面协调派出所办理的。”李科长继续补充说：“要不咱们现在就到派出所去，所有的原始资料都保存在他们那里。”
中叔慧点头答应，二人收拾好档案材料，来到与博物馆只有一墙之隔的云峰路派出所。
李科长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中叔慧过去办案也曾来过这个派出所。二人频频向熟人打着招呼，径直向内勤小黄的办公室走去。小黄是一位女同志，个子不高，圆圆的脸，扎着两支羊角辫，这在现代青年人中是一种绝无仅有的打扮，有时也不免引起周围人们的一些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