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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当海振江被带出审讯室后,石陶急切地说:“队长,我们应该立即逮捕万国良。”

            “为什么?”郭政问了一句。

            “很简单嘛,‘龙钺’就在他手里,逮捕他一审问不就得了吗?”石陶答道。

            郭政想了想又反问一句:“他要是不承认呢?”

            石陶一时语塞,转头看了看中叔慧,小慧冲郭政那边努努嘴,此时的郭政微笑着点燃了一支香烟。

            又一个大胆的方案在郭政的脑子里形成了。

        二十五

            由滨海县开来的班车缓缓地驶入车站,海振江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手提包匆匆下了车,出站后要了一辆出租车急驶而去。这个过程被一个躲在候车室里的小个子透过玻璃窗看得清清楚楚,他见海振江走远了,也转身走出车站,快速地汇入人流。

            晚上,海振江按照万国良的约定,带着那只手提包来到燕南市郊外的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在一个破败的楼梯边二人进行了交接,海振江接过万国良递给他的小皮箱,翻过墙头消失在夜色之中。万国良也迅速地走出工地,正好一辆出租车从此经过,万国良招手,司机“嘎”的一声把车停住,万国良从后门上了车,把那个朝思暮想的宝贝紧紧地抱在怀里。

            出租车在博物馆家属院的大门前停下来,司机目送万国良走进去后,这才返回市公安局刑侦队向郭政报告。

        二十六

            天蒙蒙亮的时候,万国良被一个恶梦惊醒了,他出了一身冷汗。昨晚回来后他一夜没有睡好,总感到这次与海振江的交接过程太简单、太顺利,想到这儿更使他坐卧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脑子里一会儿出现动员大会的场景,一会儿又出现郭政那威严的面容。一直到凌晨二三点钟他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这不又被恶梦惊醒了。

            干脆,睡不着就不睡了。万国良起身坐在一张小方桌边,打开一瓶尚未喝完的“衡水老白干”,先捡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而后拿起酒瓶张了个“喇叭”,顿时,思绪乱了,惆怅的心情把他带到往事的记忆中。

            1949年初,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营长的爹在平津战役中被解放军击毙,娘丢下他跟着一个军官私奔了,当时他还不满周岁,奶奶只好带着他回到了老家,从此他就和这个寡妇奶奶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他始终在坎坷和逆境中生存着,好不容易上了高中,眼看就要成名成家、出人头地了,晴天一声霹雳,文化大革命开始了。1966年正在准备高考的万国良美梦成了泡影,不得已,他也跟着造反,跟着破四旧,一个文革初期还是“历史反革命的狗嵬子”,到了后期也混水摸鱼当上了造反派的小头头。

            至于他的出身,倒是总有人提起,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上边经常以“重在政治表现”为他说上几句好话。可话又说回来,尽管如此但也不可能青云直上,他的出身问题仍然得不到“领导阶级”的认可,那种“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观念始终是根深蒂固的。

            1968年,全国的大、中学校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万国良也被这一浪潮卷进了农村的广阔天地,在艰苦的环境里他偷鸡、耍滑、磨洋工。在家庭观念非常浓厚的农村,他们这些从城市里来的“外人”不但要接受“再教育”,还要时不时地受些窝囊气。

            回城风又把他吹回了燕南,先是在印刷厂作文字校对,后来又干过收发。直到1979年才进入文管所,负责资料的整理和保管。

            说起“龙凤钺”的事,还得从1967年1月说起。那年滨海县的红卫兵们到市文管所抢走了“龙凤钺”,这对他本来没有什么兴趣,晚上回到家他把这事当成新闻告诉了奶奶,奶奶神秘地给他讲了“龙凤钺”的故事。原来奶奶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地主荣世贵家当过丫头,对“龙凤钺”的来历和价值都十分清楚,在奶奶的谆谆教导下,他决心要把这对宝贝弄到手。开始他找到刚刚认识不久的滨海中学的学生海振江,他不干。后来他决意要采取偷的方式,正在他等待下手的机会时,那天的狂欢夜使他铤而走险。

            他钻进展览会,拿起展台上的“龙凤钺”,心里洋洋得意的劲真是难以言表。但由于窗口太小,他只得先把“龙凤钺”扔了出去,正当他开始往外爬的时候,一声大喊“抓贼”把他吓得心惊肉跳,紧接着大批的红卫兵像潮水般地涌了过来,仓惶之中不但什么也没有得到,右边太阳穴还被玻璃碴划了个三角形的口子,从此之后他只好留起了长发。

            不过那天晚上,他却清楚地看到海振江把一只钺藏进了大衣里,他心里恨恨地想,这笔帐总有一天要清算。

        二十七

            万国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当、当、当……”,墙上的老式自鸣钟响了起来,万国良吓得心里一惊,抬头一看已经七点了。他无精打采地从桌上拿起饭碗,准备到食堂去吃早饭。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他的心里近乎崩溃了,声音颤抖地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万大叔,我是刘英。”门外的刘英用标准的四川普通话回答着。

            万国良小心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见门外再没有别人,这才把门打开,一边殷勤地向屋里让,一边语无伦次地说:“啊,是小刘啊,要开饭了,你请进,一起吃点?”

            刘英心里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她对万国良说:“不了,馆长让我告诉你,吃完饭后请你到保卫科去一趟。”

            万国良真的支持不住了,他晃了晃矮小的身子,只感到有些天旋地转。他强打精神送走了刘英,干脆连早饭也不吃了,坐回到桌边继续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保卫科找我干什么?是因为那对“龙凤钺”?难道他们都知道了?是海振江告的密?似乎都有可能,又似乎都不像。难道是那边出了问题?

            思绪又回到了1982年。那年的秋末,万国良到广州参加了一个会议,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回国观光的菲律宾华侨,他叫万宝路,一个实实在在的外国香烟的牌子,不过虽然他也姓万,但与我万国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纯属巧合,不过从那时起他们就开始叔侄相称了。

            后来他们又经过了多次的交往,万国良知道了万宝路的一些底细。万宝路,今年七十多岁,菲律宾华人,是东南亚一带专门贩卖文物的走私集团头子。认识二十多年,虽然万宝路知道万国良在博物馆工作,但他从没有提起过倒卖文物的事。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有一天,万宝路突然来到燕南,要他设法搞到“龙凤钺”,并告诉他一个惊天的信息,“龙钺”就在博物馆。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几十年来万国良的心里一直在想着“龙凤钺”,他知道“凤钺”现在还在海振江的手里,他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海振江在环保局工作,但出于谨慎一直没有同他接触。现在听说“龙钺”就在自己的身边,万国良真的是喜出望外,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股热血在他的身上流淌起来,他开始苦思冥想着把这对“龙凤钺”搞到手的妙计。

            万宝路见万国良对“龙凤钺”如此上心,就郑重地向自己这个“侄子”许诺,事成之后将带他到菲律宾定居,并给他一笔可观的财产。

            去年8月,博物馆文物大搬迁,真是天赐的良机。他借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龙钺”搞到自己的手里,这才几次与海振江交涉,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海振江始终不肯松口。直到东窗事发,“龙钺”丢失被发现,公安机关步步紧逼,总算把海振江的工作做通了。现在龙凤终于合璧,出国的美梦就要成真,想到这里万国良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可是这种笑容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郭政那双鹰一般的眼睛,这使他感到不寒而栗。出国定居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三个多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正在想着,就听楼下有人喊:“万国良,保卫科李科长叫你去。”

            万国良浑身一激凌,顿时感到全身发麻,四肢无力,但他还是强作镇静,步履蹒跚地走下楼去。

        二十八

            当万国良走进办公区的时候,不少员工都向他投来神秘的眼光,有的还悄悄地说着什么,这使他更加慌张。好不容易到了保卫科的门前,又听到屋里有几个人在大声地谈笑着,其中还有陌生人的声音。他害怕了,怎么办?进不进去?真叫他左右为难。

            正在他心慌意乱的时候,李文忠科长一拉房门出来了,他非常热情地拉着万国良,“是老万啊,请,请进。”到了这时,万国良只有硬着头皮往里进了。

            进到屋里,万国良立刻傻了眼。在李文忠科长办公桌的对面,一条长长的布艺沙发上坐着两个威严的女警察,正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进来的万国良。见到这种场面,万国良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开始颤抖起来,登时豆大的汗珠从他两鬓流了下来。他用颤巍巍的声音问了一句:“是找我吗?”

            李科长指着身后的一个单人沙发,很客气的对他说:“老万,别紧张,请坐。”

            万国良心里更加没底了,他勉强定了定心,坐在沙发上,又问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万国良?”其中一位女警察不紧不慢地问道。

            万国良假咳了一声,也算是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机械地抬了抬屁股,紧忙答道:“是是,我是万国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