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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别闹。”我使劲儿推他。乍然回来,倒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总觉得中间隔着什么,是什么却又说不太清楚,并不是排斥某天终会发生的亲密关系,只是总不能很自然的面叮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慢慢适应对方,最重要的,慢慢适应新的角。

            胤禛微一窒,稍稍放松了紧搂住我的双臂,“吉雅,你知道吉雅在蒙语里是什么意思吗?”

            摇了摇头,在他怀里冻冷的身体慢慢回暖,我打了个哈欠,刚刚消失的倦意又开始控制身体。

            “吉雅,是姻缘的意思。阿拉坦起先并不想让步,可科尔沁难与大清抗衡,最重要的,他知道我们已经错失过一世,所以,他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我们的姻缘得以重续。至于科尔沁公主衔,也是他提出来的,倒出乎我的意料,如此以来,很多事情已然解决了。”胤禛盯着我的眼睛,并不打算让我睡觉,我也不想睡了——吉雅,原来是这个意思;公主,原来是如此荡……

            “十多年,我时时盼着如希望中那样你又回到我身边,又常提醒自己:死去之人如何复活?暗暗嘲笑自己居然乱了心智。吉雅,我就是在这种交叠的心态里,等待了十余年——有时相信、有时又自嘲;有时觉得你未离开,有时又想只能期望来生……十三弟失宠于皇阿玛,心下苦闷空虚;我呢?我失了自己的心,连空虚都感觉不到。”

            胤禛一气说了很多,多到不像他素来言简意明的作风。他的手指顺着我的眉目滑下,饱满的指肚来回轻轻抚摸着我的嘴唇,“哪怕还有来生,我也不想再错过今世。吉雅,我们要在一起,今生只是个开始。我不管你的来处,我也不问你那个奇怪的包里究竟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只想从现在开始把握。”

            “胤禛”我低唤他,瞌睡虫自己睡着了,此刻我只是他眼眸里反映出来的温柔形象,一点一滴,流转着彼此的情意。原来辑波折,背包还在我身近处,想起远在加拿大的妈妈,心情说不清的复杂纠结。

            他低笑,俯身在我脸颊轻轻一啄,“我的公主,睡吧,我知道我们还需要时间,你不是宝儿了,你只是我的吉雅。”

            你只是我的吉雅——你只是我的姻缘。不自觉的,我扬起了嘴角,原先对这个名字没感觉,如今突然就了这个陌生的名字——姻缘,哪怕淤多的经历,哪怕淤多的羁绊,哪怕淤多的阻碍……但我们,是彼此的姻缘。

            这就够了,谁能期盼永无过去的爱情呢?谁能期盼永无错误的爱情呢?最重要的,谁能期盼承诺生生世世的爱情呢——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处一世也难,何况生生世世。可我就是相信哪怕他是帝王,也一样会爱我至深至久,也一样会予我周全呵护。也许是宿缘,也许是苦心,我想,上苍也一定等了良久,才期盼到一场真情——几世轮回,唯你而已!

            唯你而已……

            17、安慰保护

            第二日醒来,胤禛已不在身边,被窝的另一侧,体温还暖,我摸了摸枕头处的微凹,不自觉扬起了嘴角,转身躺到他的那边,闻着褥枕弯他特有的味道,说不出的充实舒畅。难道这就是幸福的感觉?我深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一个被爱包围的小人,曾经的伤痛在慢慢愈合,那两年的漂泊逐渐远去……沉浸在爱里的所有人,灵魂变得柔软。

            坐在妆镜前,宫立在身后小心伺候。我不知道胤禛怎么解释一个蒙古公主会与他同共枕,但也许这对一个皇帝并不算什么大事,多少皇亲贵戚排着队想把自己的儿亲戚私他枕边暖。也许在其他人眼中,我也不过是科尔沁拉拢大清的一步棋子,谁又能读懂两个人私密的爱情世界呢?我仿佛活在他为我建造的独立空间里,不与这个社会常规的伦理规矩相关。

            正兀自发愣,听见外头有人吵闹。

            “让我进去,我要见吉雅,关你们什么事?”

            “这里是大清皇帝的龙帐,怎么能说进就进。来人呀,将小世子送回他自己的蒙古包。”

            太监尖细的声音好象没长大的儿童,但另一个声音稚嫩耳熟,真的是个儿童,我起身急步走至帐前。

            “赛罕。”

            果然是赛罕,正和外头的侍卫、太监们不依,直着个小身板,一脸孩子样的严肃状。见我出来,甩开拉住他的侍卫,奔到我跟前,“吉雅,你现在叫吉雅了是吗?”

            一把将他抱起,赛罕圆圆的小脸上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冲我笑笑,“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姑姑。”我心情大好,抱着他就往外走。有太监上来拦,“公主,皇上狩猎前吩咐奴才照顾好公主。”

            “公公莫担心,我不过带着小世子附近走走。”

            那太监微一思量,派了两个侍卫远远跟着。赛罕撇了撇嘴,俯在我肩头低声道:“姑,你不嫁给我父汗,是因为大清皇帝不让吗?”

            我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圆脸,忍不住笑了,“谁说我要嫁你父汗?”

            赛罕歪着脑袋想了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单纯干净,“可父汗都在准备婚礼了,我还看见父汗看着姨,一看就是好长时间。”

            阿拉坦?认识他的时候,只是10岁,比现在赛罕大不了多少。多少年过去,他随婉玲深埋的感情突然间又复活了,我注定欠下这个男人一点什么东西,不为他的爱,是为他为我做的一切——包括这个公主衔。虽然真正的爱有时需要放弃,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到底是另一回事。

            微皱眉,我沉默了,放下赛罕,牵着他的小手,难以对这么小的他解释清楚复杂的感情世界。

            “赛罕,现在我是你父汗的子,永远是你们兄的姑姑,这不是更好?”良久,我蹲下身,平视着这个慢慢打开自闭内心的倔犟男孩,突然很舍不得他,从迷路时初遇的别扭冷酷,到后来的全心依赖,我们也共同经历了很多往事。现在的赛罕在我心中,其实好象自己的孩子,很大程序上弥补了不能亲自抚育毓歆所带来的失落。

            他不太高兴,也不看我,小手握成拳,憋得脸都红了,才小声嘀咕,“那是不是秋狩结束了,你要跟着他们回京城?”

            “嗯,要是你舍得草原,我跟你父汗说,要不你随我到京城吧,住上几年再回来。”我小心问到,又觉得自己真是自私,赛罕是阿拉坦的孩子,不是我的。

            赛罕瞟了我一眼,小嘴才笑,微一思量,又严肃道:“等我以后长大了来京城看你吧,要不父汗该寂寞了。”

            如果谁有这样的小孩,应该会很幸福、很知足。我有些羡慕阿拉坦,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笑容慢慢扩大,揉了揉他没剃过的头发,“炕出来,你倒真孝顺你父汗。”

            他也笑了,小脸有些红,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不好意思。携了他的手,“走吧,带姑到你帐篷里看看,你这小子一定是背着下人们跑出来的,再不回去,当心你父汗晚上罚你抄书。”

            赛罕撇撇嘴,“总跟着嬷嬷们没意思,牧仁哥哥又老陪着父汗狩猎,过几日你走了,我就是跑也没地方跑的。”他说着说着低下头,掩饰不住的失落。

            “那还不赶紧请我到你的帐篷坐客?”我捏了捏他的鼻头,“赛罕,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要成为像你牧仁哥哥那样的男子汉,久学会坚强,哪怕我不在身边,哪怕你父汗不在身边,哪怕你牧仁哥哥也不在身边,也要像我遇上你时那样——迷了路也能辩清方向、走出草原。”

            他低嗯了一声,伸出小手拉住我的掌心,“姑,我知道,你放心去京城吧,等着我长大了接你回科尔沁。”

            我轻轻笑,一路跟着他来到蒙古亲贵的蒙古包,嬷嬷们远远迎了过来,忙不迭向我请安,又不住嗔赛罕胆大,赛罕也不理人,拉着我就进了帐篷,然妨里头坐着一个人,我生生止了脚步,待看清是牧仁,方笑了,“赛罕还说你丢下他一个人狩猎去了,怎么倒回来得这么早?”

            牧仁见了我,微一怔愣,“父汗和怡亲王赛马,左右无事,就先回来了。”

            我拉着赛罕围坐在矮几前,下人冲了热奶茶过来,握在手里甚是暖和。赛罕缠着牧仁问狩猎的情景,牧仁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良久,突然听他道:“今儿皇上封了我做御前侍卫,过些日子,要随驾去京。”

            “啊?”我和赛罕同时张口,“那你父汗同意吗?你科尔沁的家眷怎么办?一块儿带去?”

            牧仁摇了摇头,“原是皇上一句戏言,父汗觉得我去厉练历练也好,至于家眷,还是留在科尔沁,侍罢了,还谈不上家眷。”

            “牧仁”我沉了脸,对他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很是炕上眼,“侍不也是你的人?难道地位比人心更重要?”

            赛罕听不明白我们的谈话,却感觉到我的不快,忙拉了拉我的衣袖,又冲牧仁唤了声“哥”。

            牧仁没反应,我仰头喝了奶茶,起身拍拍衣裙,“我走了,你要觉祷地位的人和牲口没什么两样,那以后就别没事娶那么多人放家里当摆设。”

            赛罕要留,牧仁冷冷哼了一声,突然起身背转向我冷嘲道:“你以为大清皇帝会是痴情种?我看未必,他那个后宫岂不比草原复杂百倍,依你的子,只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