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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冲我笑,凑近我的耳垂低语,“你就这没想做公主?”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令我打抖。

            “走吧,外头可是有人等着你。”不由分说,胤禛携了我的手出了大帐。

            一切都容不得我细想,愣愣的,我只看见凡是我们经过的地方,跪倒了片片人群。就好象当年康熙路过,可当年我也跪在其中,如今却走在胤禛身后,亦步亦趋。

            无数的目光看向他,其实是看向我,走到高处,胤祥迎了过来,还有两个……两个皇子,是弘历和弘昼。才准备细细打量,微一侧目,却见阿拉坦迎上前,与胤禛行礼完毕,直接携了我走向空旷处。

            这是什么情况?我回头看胤禛,却见他在笑,带几分轻松,带几分愉快……我猜不透,他远远冲我轻轻点了点头,却令得我越法慌了,正准备挣脱开阿拉坦,他回头冲我一笑,笑容里有些疲惫与不舍。目光流转,似有泪在其间闪,良久,但听他轻叹,继而向人群高声说了间什么。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冲我致意,有人上前拉着我跳舞……我的脑子去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阿拉坦挡住所有来人,“陪我跳舞吧,难得的机会。”

            “为什么?”我高声问,泪已涌了上来,但觉无限委屈——什么事都与我有关,却又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他们真把我卖了,我还是不知道。

            阿拉坦眼眸一暗,唇边挂着个无奈自嘲的笑,“怎么?只是做我的子罢了,也这么为难?”

            “子?”我反应不过来,一些线索慢慢联系在一起,难道公主是指科尔沁的公主?

            “子,科尔沁的公主——吉雅。”他牵了牵嘴角,似有一叹,继而笑,“也好,总比从前永远是你弟弟好,如今总算是你的兄长。”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样东西,紧紧一握,帮我戴在颈间,是——梅簪心。

            我下意识握住项坠,他的手覆了上来,握住我的,半晌方道:“记住,如果京城待的不舒服,科尔沁草原上,还有你的家。”

            泪滴在阿拉坦手上,他微一迟疑,究竟没有帮我拭去,只是重重舒了口气,深深看我一眼,转身没入人群中。

            我的视线跟着他的,看见牧仁也在人堆里,冲我撇了撇嘴角,转身寻他父汗去了。

            16、吉雅姻缘

            那日胤禛似乎很高兴,喝得多了,醉意尽显,早早被人送回大帐休息。我也想回去,但被胤祥和阿拉坦留下了。

            回去二、三年,再回来已经长了一辈,在场下热闹的换了一拨人,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新生代就长大了。握着酒杯,我看向场中高歌纵舞的他们,牧仁是成熟英阔、弘历是斯文俊秀,还有弘昼,目光里时不时流露的痞气,很像当年的胤祥,又比胤祥不拘小节,嘴角一翘,几乎迷倒了在场的所有蒙古族少。

            悠扬动听的蒙古长调响彻草原,人群欢腾着,似乎只为优秀的年轻一辈。至于我们,静坐在场下,难怕偶尔有人相请共舞,也微笑着拒绝。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精彩。我忘了当初的热情与欢腾,只享受当下温情又安稳的现世。

            看着这热闹的人声、沸腾的人群、耀目的火堆……这一切都在我周围,又都在我不远不近的心灵之外。不自觉扬着嘴角轻笑,不知为何,从阑喜欢乾隆,有名的败家子;倒是这个弘昼,不论正史野史,感觉传奇极了——不羁的格、突出的言谈。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他不像胤禛,细细一看也不像胤祥,他太醒目,放在哪儿都会耀眼,就是不适合放在皇室朝堂。

            倒像这两年流浪生涯里碰到的一个人,也是永远不在乎的眼神,也是放在哪儿都会出众的品质,也是不喜约束的个……他握着高脚的玻璃杯若有所思,一曲曲劲歌热舞结束后,放下那杯琥珀,走到台上,有时弹一曲钢琴、有时吹一曲口琴、有时也会弹弹古他,配上磁的声线,就可以安抚场下浮躁的人心。

            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中酒已喝了数杯,脸上热热的作烧,眼皮发涩,有些困倦,正想起身告辞,有人在唤:“吉雅、吉雅……”

            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吉雅就是我的蒙古名字,忙忙应了,回身,是阿拉坦,与众蒙古亲贵喝酒干杯回来,微喘着粗气,脸上泛着红润。

            我笑了笑,“如今该喊你哥?还是名字?还是王爷?”

            他微一愣,在我旁边坐了,“我说了你就听?随你吧。”

            “赛罕呢?留在科尔沁了?”我低声问,阵阵酒意闹上来,斜斜亿矮几上,大脑开始缓慢运转。

            阿拉坦仰头饮了一杯酒,“也来了,只是路上染了些风寒,今晚不许他出帐篷。”

            嗯了一声,眼皮开始打架,勉强笑了笑,“本来还有好多想问的,今儿实在撑不住了,我先回去,横竖秋荻还有些日子,改天再聊。”说着起身走,他倒也不拦,一个人喝着酒,似有所思。

            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那个……”

            阿拉坦抬起眼角询问。

            “谢谢你。”说出这句,转身走了。这个名号对我也许不重要,可对清宫很重要,他给我的不是一个名号而已,还有一种暗藏的保护,还有一条面临绝境时的退路。

            晚的风很冷,离了人群、离了火堆,热身子走在这空荡的天地间更冷,我抱紧双臂,倒比刚刚清醒了许多。身后有太监宫跟着,墨蓝的天空如此透明,月亮毫无遮掩的清光几乎要把人吸进去。

            有人紧走几步跟了上来,一件斗篷披在我肩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胤祥。我紧了紧斗篷,冲他一笑,突然发现月光下胤祥的眼神甚至比胤禛还疲惫,眼角深浅不一的细纹,每一道都仿佛在诉说这些年不平静的心路历程。

            “胤祥,这些年,你……”话一出口,无法收回,却又不知如何继续问下去。

            却见他淡淡一笑,“还好,其实也没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是十三阿哥,比不得你,一个人在外漂泊。”

            嗯了一声,低下头看着炕清的草地,远处的人声越来越远,身后执灯笼的宫小心翼翼,不是那团昏黄的光线一直跟着我们,几乎都要忽略她的存在。

            “胤誐好吗?”黑让人放松,酒精让人胆大,面前这个人,一直让我信任,这句话终究还是问出口,不得不承认一直也挂怀他。

            胤祥微微一愣,唇边有抹无奈的笑,“八哥封了廉亲王……”

            “我知道,不论这些,我是说好不好?不是问你他们封了什么又或者获了什么罪?”

            他不说话,停下步伐看着我,半晌方道:“他们再如何也是皇亲贵戚,如我当年一样,你觉得我那些年好不好?”

            我一时愣住,胤祥这么一说,才猛然间惊醒——作为夺嫡皇子,新帝登基,对他们的生命而言已经到了尽头,余下的,哪怕一切都没变,失落的心意和惶惶不安的生活,会摧毁每个曾经胸怀远志的皇子。

            “你放心,十哥虽素来与八哥亲近,却与八哥不同,他志不在朝堂,尤其是你走后,只专心抚育毓歆,其他事情很少过问。”胤祥看我一眼,又径自朝前走。

            提起毓歆,忽然想起件事,忙追上他急问,“还有件事,我倒糊涂了,怎么胤誐的里没我,还有玉牒上毓歆的生母是郭络罗氏?”

            低沉的下,胤祥脸一沉,“四哥不会和你说这些,你怎么就知道了?”

            “你别管,怎么玉牒里就没鄂宝儿这个人?”

            他的眼神困惑,良久,方叹道:“你也知道四哥的子,怎么容得你的名字还在十哥的家谱上?才一登基,多少大事没做,先不先就把你从玉牒里除名了,又将毓歆的生母改成郭络罗氏。”

            我扬着的嘴角忘了收回来,几乎要抽筋——他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犯别扭,这么改了就连事实也改了?

            估计胤誐乍一听这道圣旨,也不是暴跳如雷,他应该和我的反应一样——完全无语眩

            胤祥倒笑了,“走吧,别担心,他们父比你想像中好,尤其是毓歆,格开朗洒脱,可不像你当年那么多愁善感,几个阿哥府上都纵着她,连弘历、弘昼平日也不得不让她三分。”

            说得我也笑了,格决定命运,有时太易感未必是好事,容易让人软弱,就好象我——从前的宝儿、后来的安如、现在的吉雅,名字不同了,人究竟还是同一个,摆脱不了天生的格,就挣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幸而生活在爱当中,假如身边再多几个有意加害的人,不论何朝何代,我都走不了多远。

            那天回到大帐,胤禛已睡熟了,我吹了冷风,倒清醒起来,亿边,一边边抚摸他脸上的轮廓。眉毛是这样的、眼睛是这样的、鼻梁是这样、嘴唇……他的唇线清晰,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无限感。

            我俯身,极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正暗自得意“”成功,然妨他突然睁眼,惊得我往后一倒,几乎是同时,他跟着坐起身、抱住我。

            “朕还以为有刺客,然料是只腥的猫。”

            看他一脸得意的坏笑,不薄怒,假意粗着噪子“喵”了一声:“你小心了,猫可比刺客厉害得多。”

            他笑了,顺手将我脸上的一楼长发撸朝耳后,“这个倒没领教过,还不清楚是不是果真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