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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夜游



                                            晚上,如深给我打电话时,说是已经在楼下。

        我带他进屋时,秦朗在房中处理邮件。我招呼如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曦灵,为什么不同我一起吃饭?”如深劈头责问我,脸色不好看,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极少这样。

        “嗯?电话里头说过了,我在家吃。”我轻言细语。

        “同事介绍了个好玩的地方,一会带你去。”我抬头看他,如深又神秘兮兮的笑。

        我不知如何作答,如今,他不再是我的男朋友,是兄长。如深凝视我的眼睛,等我回答。

        “如深,我想,以后应该叫你哥哥。”

        “曦灵,你说什么?”

        “如深,你怎么——”我上下打量他,他今天好像有些反常,“王天盛是我父亲。”

        “我不信。曦灵,谁告诉你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人家编故事。”如深的表情很奇怪,眼睛里透出固执。

        “是真的,秦叔叔告诉我。”

        “他的话你就这么信?你不是告诉过我,先前看到你母亲的离婚证上不是王天盛的名字吗?曦灵,你还不明白?他想把你绑在身边,他想占有你,所以编出这些故事来,我也是回去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看不惯我,为什么要反对我们在一起。这人太阴暗了,你怎么可以留在他身边?”

        如深振振有辞,好像她说的才是事实,边说边走过来拥抱我,我的脑袋一时间有点恍惚,也许他说的对?那么秦朗…….太混乱了,越想越头痛。忽然之间觉得心力交瘁。

        我轻轻推开他,定了定神,旋即清醒过来,不不,我们都有一双长眼睛以及饱满的双唇,如深同我是兄妹,这是毫无争议的事实。“如深,别发疯了。”我揉着太阳穴说。

        如深捧起我的脸颊,认真的看着我,“曦灵,你清醒清醒。那次在海逸酒店遇到你们,就觉得奇怪,你们站在一起不一般,真的,你的母亲离开很久了,他为什么那么多年还没再婚?为什么要反对我们在一起?他想让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困在他身边,占有你…..”

        我听得怔怔的,如深说得重,但如果是毫无干系的第三人听了,也不是毫无逻辑。只是他不知道,没遇到他之前,我也想把秦叔叔留在我身边。

        见我不出声,他又拉起我的手臂要往外冲,“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话。”

        “你站住!”只听秦朗大喝一声,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回头看,他正从楼梯上下来,盯着如深,神色难看。

        如深看到秦朗,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拉起我就走,“曦灵,我们出去说话。”如深用力,手心捏得紧,方才激动微微出了汗。我怔怔的被他拽着,脑袋里嗡嗡的乱做一团。

        “你要带你妹妹去哪里?”我听见秦朗在问。“兄长就要有兄长的样,莽莽撞撞的跑出去,你要对她安全负责……”

        如深还在反驳,但却站住了,慢慢松开我的手……后来,秦朗带我上楼,说是让如深独自呆在客厅冷静冷静。我躺在床上,在脑海里竭力搜索王天盛的样子,只怨记忆久远,早已模糊不清。我又听见秦朗下楼跟如深讲话,两人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楚,声音时高时低,忽大忽小,我只听见如深激动的喊,他恨王天盛,又传来关门声。他离开了。

        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我恨王天盛,他从不是尽职父亲,那怕一天也不是,如不因为这事,我压根不知自己还有哥哥,而这个哥哥竟然是我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至于如深,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有我这样一个妹妹,他一定对他咬牙切齿,恨到骨头里去了…….可是王天盛竟然这样轻易的戏弄了我们。若不是他,我们的命运绝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朗上楼来轻轻叩我的门,我捂着被子装作没听见,他又问,小灵子睡觉了?我仍不应声。屋子里面安静下来,良久,我又听见门口有响动,起身开门,秦朗有点惊讶的看着我,“累了?”原来他一直站在门口。

        我点点头。

        他伸出右手拥我的肩,想以此给我一些慰藉,“小灵子可是有话想说,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我摇头,说想睡觉。他轻轻叹口气,“睡吧。”

        那晚之后,如深再没有同我联系,我发短信给他,没有回,打电话也没有接,他大概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妹妹。周日的时候,有电话找秦朗,熟悉的女声,好半天我才想起来,是肖芝芝,他们大概是一起出去吃晚饭,虽然秦朗没有说,但我知道。我猜他们又开始了交往。

        周一我便回了学校。工作的事,秦朗拿了我的几份简历过去,说要帮我想办法。

        宿舍接连发生怪事,一连两个星期。早上起来总有脸盆放在屋子中央,明明昨晚收好的;水杯里面倒了水;有时候台灯还开着。宿舍房门晚上明明是关好的,第二天早上也莫名其妙的自动敞开一条缝。宿舍同学互相问,都说不是自己做的,大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有一天早晨,大伙都在宿舍睡懒觉,突然听见袁芳惊叫一声,齐刷刷的起身张望,发现宿舍门大大敞开着,可我分明记得昨晚锁门好的……大家都觉得蹊跷,太荒唐了,莫非有鬼?就这样,宿舍同学害怕起来,袁芳提出周五晚上留两个人不睡,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和她守了一夜,又整晚不见动静。宿舍几个女孩子愈来愈害怕,家近一点的李苗直接搬回家住。我在电话里头将此事告诉秦朗,他有些担心,说,小灵子还是回来住吧。

        当天傍晚,秦朗就开车来学校接我回家。第二日早晨,我起床时,秦朗还没去单位,桌上有热牛奶和煎鸡蛋。他正准备换衣服拎公文包出门,见我下楼,问,“小灵子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点头,昨晚睡得香,一个梦也没有。秦朗笑了笑,掏了车钥匙出门。

        傍晚的时候,秦朗打电话说会回来吃饭。我出门买菜,路上接到袁芳的电话,她说,曦灵你快回来住吧,大伙都吓跑了,宿舍快没人了。我说过几天就回学校。秦朗果然回来得早,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吃饭,这一餐话题尤其多。我们又谈到宿舍的蹊跷事,他仔细的听我讲。又问细节,我连连笑,“秦叔叔是侦探。”

        “凡事安全第一。也快毕业了,最近就住家里吧。”他放下筷子,看着我说。

        我没答话。

        “最近没开火,还有些不习惯。”他笑了笑,眼睛弯弯的,那样子特别好看。

        其实他无需在家开火,天天在外面吃,并且肖芝芝会下厨。

        周六上午,我醒得很早,在卧房中打开笔记本写博客,秦朗来叩门,轻轻的三声,我打开门,他还穿着睡衣,慵懒的样子,眼里散发着疲倦的气息,我想是上了满满五天班的缘故吧。“小灵子夜里睡得还好?”

        “最近容易困,睡得早,可是还困。”

        他有点担心的看看我,纳罕的表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半上午的时候,秦朗出去了,叫我中午自己吃饭,下午他回来,晚上带我出去吃,顺便和我说点工作的事情。

        我简单的梳理整齐,在客厅看书兼等电话,如今的我,已不再像两年前那样,花上整整一个小时梳妆打扮,扎流行的发式,穿漂亮的衣裙和他出去“约会”。经历这么多事情,我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有幻想,对爱情,对恋爱。耳环很久没有戴,当我试图将它们套进去时,却不那么容易,弄了半天耳朵弄出血来也没戴好。

        秦朗打电话来说七点钟在扬子岛十二层餐厅见,我准时出现,秦朗在窗户边的位置,还有一个蓝白格子棉布衬衣阳光帅气的年轻男人,两人正谈的意兴盎然。我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叫,秦叔叔。他们齐齐转头看见我,秦朗跟我们介绍,这是王曦灵,那是他的朋友简宁。我在秦朗边上坐下来,看他点单。

        他们不紧不慢的谈话,简宁问我睡得好不好,奇怪,怎么连陌生人也忽然关心起我的睡眠问题来了。“时好时坏。”我老实回答。

        “小灵子,你晚上梦游。”秦朗直接开口。

        我吓一跳,我怎么可能梦游?

        “简宁是医生。”

        连医生都找了。

        他又道,“很久以前听芷蓉说过,你小时候有过,夜里跑到她床边坐着。王天盛刚去世那一阵也有一两次。”

        “心里憋着事情,精神紧张,加上焦虑,容易梦游。”简医生在一旁补充。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不说话。

        “前天早晨起来发现盥洗室水池子灌满水,溢到地上。我并不知怎么回事,以为是头天晚上咱俩谁忘记关水龙头。昨早晨发现我房间的门敞开着,但我记得晚上睡觉前是关上的。今天凌晨特意睁着眼睛等,才发现你夜里去盥洗室打开水龙头,弄完了还到我的房间,进门站了一会又走了。”他满眼担心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发,“小灵子,是真的。”

        我终于明白了今天早晨他的眼睛里散发出的那些疲惫。难以想象,我竟然在夜里披散头发,穿个睡裙像午夜幽灵一样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我真的郁闷紧张至此了吗?什么事情可以让我这样想不开呢?是我和如深的事?我的工作?还是别的?我有些不自在的缩缩身子。

        “别害怕,简宁说这不算严重。”秦朗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耳朵怎么出血了?”他突然问。

        “耳洞长上了,耳环戴不进去。”

        ……

        “没事,咱们慢慢来,心情缓解了就会好的。秦大哥有空带曦灵过来我那里看看。”简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