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那时年轻 > 9 九、如今

9 九、如今



                                            四天后,我拖了一身的疲惫回到北京,简单的到事务所交了些必要的东西,卢姐就果如答应的那样,给我放一个星期的假,连着即将到来的五一三天假期,这样我就可以休息十天了,这是怎样一个悠长难得的假期啊!我径直回到了顾念虹的宿舍,一头栽到床上,疲惫的身心有了方向,很快沉沉睡去。

        我是被手机的不停翁鸣惊醒的,随手拿起手机,迷蒙着说:“知痕,怎么了?”

        “是我。”简洁明快的声音跟知痕的慢条斯理有很大差别,“不是你男人。”

        “老马?”我脑子清醒了一点,马维彦,那个唯一付出过全部情感和痴恋的男人,大学时曾经唯一的迷恋,最终不过因为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们相似的性格,最终只能做一对笑看经年的朋友,“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当然是有事,不然给你打电话干什么?”他跟我自然不用拐弯,说话依旧更当年一起做哥们时一样大大咧咧。

        “什么事啊?不会是跟老婆分手了,来跟我哭吧?”我故意打趣他,他的女友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夏颜,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只是各自的忙碌让我们联系越来越少,偶尔的一个电话都是难能可贵。就如同我和马维彦,不管那时怎样的牵绊,后来怎样成为铁哥们,如今也不过落得节日发个问候短信的地步。

        “是分手了。”马维彦的声音黯淡了下来,“已经分了半年了,你还不知道吧?夏颜,要结婚了。”

        “什么?”我坐起来,“你们感情不是一直不错吗?”

        “感情抵不了面包,傻女人!”马维彦高调地笑笑,我能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定然是那样斜瞪着眼睛,嘴角高高地挂起,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

        “分就分吧,这世上有什么永恒呢?”我的心已经够平稳,什么样的波折都似乎打动不了我。如果说还有牵挂,那或许就是那天在江知痕那里忘记带走的存折,可如今那身外之物也不能是我控制的,我还能在乎什么呢?

        “有永恒的,例如金钱。”马维彦也很平静,收敛了那种吊儿郎当,“跟你说正经事,借老哥两千块钱。”

        “行。”我回答的不假思索,虽然我此时并没有钱,“不过要等明天。”我看了下表,已经五点多了,在郑州拿了点私钱,不然我此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朋友。

        “不问理由吗?”

        “需要问吗?”

        我们俩同时笑起来。

        “紧急需要点钱处理点私事,处理完了,准备给自己放几天长假,好好在珠海玩几天,然后……可能就离开南方了。”

        “怎么,又要换工作换地方了?”马维彦这几年也一直到处折腾,从南京到杭州到深圳到珠海,随着夏颜的脚步走了这么多年,不过也落个孤零一身。

        “嗯,南方是个伤心地,不想再呆了。”

        我勉强笑笑,“老兄,原来你是借钱跑路啊!”

        “是啊,狼狈的跑路,你老哥是个失败的人。”马维彦苦笑,转而却高调地笑起来,“放心,妹子,俩月后还你钱,即使是跑路也不会跑了你的,马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听着他熟悉的语调,突然眼圈一酸,是啊,他从来不曾骗过我,即使在我那样痴缠温情的攻势下,他都不曾昧着良心哄过我一句,只会冷静地对我说,“洛心,对不起,我们永远是朋友。”曾经那样的冰凉我以为是绝情,可如今想来,却是温暖,生命中如果有个男人真诚地把你当朋友,不会用虚假和玩弄来对待你的感情,那是幸福。可是,我洛心,生命中走过的男人,都是那样的真挚和诚恳,都不曾骗过我半点,可是我又拿什么回报过他们?程海云,朱攀,他们都曾无怨无悔等待在那里,用真诚的眼睛看着我走来走去,可是我却那样残忍决绝地欺骗了岁月,抹杀了真挚的情感。

        “老马,我突然很想你。”我忍了忍酸痛的眼圈,带笑着说,声音很轻,仿若那年在校园的草地上我孤寂的表白声,可是此时一切无关风月。

        我和马维彦的情感,早已摒弃了那些男女的俗气,早已升华,他能明白我的意思的。“我也挺想你的,丫头。可是隔的太远啊。”

        “我明天来看你,顺便给你带腐败的钱。”我一笑,心底豁然开朗,或许去珠海看看海,也不错。大海,会是什么样子?汹涌的无情的?平静的温柔的?脑子又慢慢升腾出那个经年留在海上不肯回家的人,心口的酸痛□□般蔓延在全身,或许,我可以那样近距离地接近大海一次,就当是与你最近的触摸吧。

        “说玩笑呢!臭丫头,别忘了老哥的钱。”马维彦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刚请了十天长假,我也想去珠海,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这样吧,我去珠海找你,你可要带着我好好看看海。”

        “你说真的?”马维彦听着我坚定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可是我可没钱招待你。”

        “我知道,你是个穷人,我也是穷人,但打个地铺吃袋方便面总可以吧?”

        “那行,你来,正好陪老哥散散心,然后老哥就百无牵挂地离开南方这片伤心地!”

        就这样简单的交代了自己的长假,我再也没有了睡意,看着身边慵懒趴卧的小白,摸了摸他柔软的毛,“小白,我要休假了。”小白自然听不懂我的话,当然我也不需要他懂,我只是想说说话,如此而已。

        我给顾念虹打了电话,告诉我要去旅游的消息,她幽幽地说:“洛心,我也想去。”

        “我知道,那我跟杨宇庆说,我们一起去?”我和念虹,大学的那些岁月,相伴走过许多的地方,我们对着傻瓜相机做俗气的V字手势,我们疲惫地穿行在各个陌生的城市,我们笑着批评着各处景点的作假,我们哀叹着那些残垣断壁的孤寂……可是,如今,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无法再相伴。

        “算了,搞不好,他会以为我和余俊私奔了呢!”念虹不屑地笑笑,“你去玩吧。如果……如果向海云问好,记得告诉他,我也想他。”

        “……我知道,我会的。”我的鼻子又发酸,可是眼中依旧没有泪,就这样煎熬着,可是泪水再也找不到,念虹,她是那样的理解我,虽然我不说为什么要去看海,可是她知道。

        “不要太伤心,毕竟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即使行尸走肉,却也要拖着,不是吗?”

        悲伤的抑郁的念虹在安慰我,我更是感动,“……念虹,明天早上早点出来宿舍找我,我想抱抱你。”

        “嗯,我也想抱抱你。”

        一个没有语言的简单拥抱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和念虹经常这样抱抱,然后分手,离去。

        当然,走之前还有一个人必须要交代的,我决定明天再告诉江知痕我要去珠海的事。起身,定了机票,依旧窝回床上,继续着未完的梦。

        江知痕知道我的计划后,果然是暴跳如雷,“洛心,你到底想干什么?居然是南方?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马维彦,想发展第二春?”

        我曾经对江知痕那样的信任,把我所有的过去都告诉过他,程海云,马维彦,那时他那样温柔宠溺地安慰着我,说“以后只有我江知痕”,那些话曾经让我那样感动,虽然爱情离我们都太远,可是我们能彼此理解、宽容、依偎已经是幸福。可如今玫瑰花变成蚊子血,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猜忌的对象。

        幸好,心底还保留了一片小小的天地,不然等哪天被他拿来作为最后攻击的对象,我该如何面对?什么都可以触碰,甚至死去的程海云,但唯独那个名字,是所有人都无法触摸到的,那是我最后的退路。或许。

        “我说过很多次,我和马维彦是哥们,好朋友!”我无力地争辩着,“知痕,我只是出去散散心,我上班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休一次假,你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会?”

        “休假,也可以去很多其他地方,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找马维彦?可是你自己说的,马维彦曾经是你唯一深爱过的男人!”

        “你自己也知道曾经,那还要说什么?”我忍着他的挑剔,“知痕,你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你这样,我们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你叫我们怎么继续生活?”

        “对,你有千百个理由,可是我只知道一条,你那么多朋友同学,你为什么非要去珠海?”

        “因为我想看海这个理由可以吗?”

        “看海去北戴河就可以了。”

        “……知痕,我要安检了,回头联系吧。”我不想做解释了,任由他去叫骂吧。

        “等等……”江知痕叫住了我,“别挂电话,我们不吵。”

        “那你说。”我努力平静。

        “周六我见到妈妈安排的那个对象了,还不错。”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真的去了?安检小姐叫了我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嗯,回头我们再说吧。”茫然地挂断了电话,就这样真的分手了吗?多少次不都盼望这样的结果吗?那么,洛心,你为什么还会心痛?你是否太自私了?一味的要求江知痕那么多,可是你又为他做了什么?你不过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不好的脾气,失落的心,你还能求什么?结婚,做个贤妻良母?工作,做个女强人?可是,你什么都不是。你没有资格享受我儿子的好,这是知痕妈妈曾经说的话,的确,我没有资格,我不过是个自私的卑微的小女人。卑微的同时,却带着深深的罪恶,那罪恶就如果嘴里的鱼刺,不管你吞咽了还是吐出了,那里却一直埂隔着一道难以忍受的伤痕。

        坐在飞机上,茫然地看着移动电视里演示着逃生技巧,逃生吗?这里有门吗?我摸了摸胸口,悲伤已经将我湮没,我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洛心,你是去大海赎罪的。

        心中一个声音坚定地告诉着我。

        飞机开始轰鸣,巨大的螺旋桨声,将人裹在一种烦躁的无助里无所适从。我却似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就如同那个春天那些轻灵的笑声,夹挟在那青春飞扬里,从盘旋的山路上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