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那时年轻 > 23 二十三、如今

23 二十三、如今



                                            自从那天后我和江知痕反而不吵架了,做事说话都极其小心,仿若一对偶尔相遇的老乡,陌生的疏离中又带着某种熟悉,没有恋人之间的亲密,却又有朋友的扶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淡了。

        新一轮的忙碌又开始了,出差,工作,账务,火车,就在这些东西之间穿行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心却越来越凉。

        接到顾念虹电话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手脚发凉,见到她的时候连心早已凉透。在顾念虹住的小区附近马路边,我远远地便看见了她单薄的身影呆滞地坐在马路沿子上,头微微地抬着,看着头顶高架桥上飞驰而过的轻轨列车,轰隆的车声后我仿若听见她哽咽的孤鸣。

        “念虹,他把你怎么样了?”我蹲到顾念虹身边,端详着她青肿的脸,“杨宇庆真不是东西,居然打你?”我站起来,愤愤地说:“我找那个王八蛋去!”

        “别,不要去。”顾念虹拉住我的袖子,仰头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洛心,我叫你来不是让你看我的伤口的,也不是要你为我出气报仇什么的。这些年我已经哭够了,不想再哭,也不想再软弱了。”

        我看着她的笑脸,黑圆的眼眸犹带着几缕泪光,但那种坚毅让我震惊,“念虹,你是不是?”

        “是!”她站起来,摸了摸脸上的淤青,“这是最后一次!你知道吗,余俊复原了。”

        “啊,他不是还有半年才复原吗?”

        “他跟他们首长打了报告,所以可以提前复原。”顾念虹的嘴角勾起,扭身望了望黑红交错的住了两年的小区,“我要跟这里彻底告别了!”

        “……你要走了?”我看着她的表情,凭着对她多年的了解,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刚凉透的心渐渐暖了起来,能看着顾念虹走出困境,我也是如此欣慰。

        “是的,我要走了,余俊已经买好回江西的车票,今晚晚上我们就走。”顾念好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明天你帮我寄回家里给我弟弟,让他委婉点告诉我爸妈我离开的事,这里有我这几年存的八万块钱,让他给我爸妈,当是这么多年来的恩情好了,让他们……不要太担心,照顾身体……算了,什么都别说吧,我给念平写了信,我爸妈也一定会看到的。”

        “你就这样走了?万一叔叔的病复发呢?”我迟疑地接过那个厚厚的信封,想来念虹写了一封很厚的信。

        “生死由命,我也没有办法啊。”顾念虹微微抖了一下,“……真没想到,我顾念虹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跟人私奔的女人。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邻居大嫂的故事吗?那时候嘲笑人家好好的媳妇不做,居然跟人私奔,现如今居然我自己也走上这条路了。”

        我牵了顾念虹是手,“你能走出心魔,我很高兴,可是念虹这样会不会太决绝了?你跟杨宇庆毕竟还有婚姻关系存在呢!”

        “不过一张破纸罢了。”顾念虹倔强地仰头,“我彷徨了快两年,才走出家庭、责任的束缚,终于想开,就不会再回头了。洛心,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家庭和未来,可是我想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跟杨宇庆实在没有办法再生活在一起了,即使我今天跟余俊走了,明天我们就分手了,我想我也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我点头,紧紧地捏住她的手,“念虹,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既然已经决定,我也不会阻拦你,那以后多照顾自己,联系我吧。”

        顾念虹摇头,“联系,我尽量吧,我不能保证。因为我想走出北京后,一切重新开始,重新我的人生,不想再回头这个地方了。”

        “我明白,熬过最艰难的日子,一切就好了。”我伸出手揽起顾念虹的腰,我们就这样依偎在路边久久不语,直到顾念虹的手机疯狂地叫了几遍,我们才慢慢的分开。

        “是杨宇庆?”我见顾念虹拿着手机有些犹豫于是问道。

        顾念虹的眸子又渐渐黯了,刚才焕发的神采渐渐消失于无踪,“……是我弟弟的。”

        “是不是杨宇庆又打电话回你家了?”杨宇庆那种事事向顾念虹父母告状的男人,真是世间少有。

        顾念虹依旧犹豫着,不肯接电话,我看着她苍白的唇色,忍不住叹口气:“……接吧,最后一次了。”

        顾念虹这才缓缓地接了电话,“念平……”刚叫了一声,便沉寂了下去,眼眸骤然瞪大,“啊……”她突然尖叫一声扔了手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我一把托住她落叶般轻飘的身子,“念虹,念虹,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吃重不住,只能抱着顾念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念虹,你别吓我……”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良久顾念虹才似从清醒了一分,带着哭腔说:“我、我爸……去了……”

        果然如此,我呆呆地抱着顾念虹,我们俩就这样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半躺在地上,没有了言语,耳边只有轰鸣的列车声,还有远处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都市里,除了这样噪杂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鸟叫虫鸣,年少轻狂不过都是梦中的记忆,现实我们都无法挣脱。

        最终顾念虹并没有与余俊私奔,而是跟杨宇庆一起回到了老家,参加爸爸的葬礼。因为顾妈妈说,“我捧着你爸爸的骨灰站在门口等你,你若敢再提离婚一个字,我就跟着你爸爸去!”现实哦,就这么简单,顾念虹无法挣脱,无法离开,不过是个软弱的失败者,而杨宇庆呢?胜利了吗?没有幸福和温暖的勉强生活,是胜利吗?没有人知道,我不知道,顾念虹更不知道,我们只有等待着下一步的生活。

        为了顾念虹的事,我跟江知痕有了珠海回来后的第一次吵架,当他冷笑着第三次说“顾念虹活该挨杨宇庆的拳头,偷情的可耻女人!”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没有吵也没有闹,而是当着他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我看着江知痕的眼睛说:“洛心,这是你嘴贱的惩罚,对牛弹琴的事你居然也会做?为什么多嘴的跟别人说念虹的事?”当时我看着江知痕的脸就憋地通红。

        他怀疑地看着我良久,“……洛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只是说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忠诚,而不能做对不起对方的事。”

        我仰头无畏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这段时间一再地明里暗里说什么忠诚,信任,纯洁,江知痕我认识你六年,你到底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哈好,我想什么,你居然知道?”他打着哈哈在屋里打转,“你要知道的话,怎么就不知道我今天在公司挨了一个小前台的气?”

        我捏拳头,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想吵架,不能吵架,迟早要离开的人,何必呢?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知痕,我们做个约定,以后你不要对顾念虹的事说三道四,我尽量多关心关心你的工作生活吧。”

        “可以!”江知痕挑眉,“不过也犯不着甩自己耳光吧?”

        “还不是你逼的?”我勉强地一笑,“那说说你怎么受前台的气了,你不是才去半个月吗?”

        “哼,突然不想说了。”他冷哼一声坐到沙发上,将电视的声音加大。

        听着那千篇一律海侃股票的吹牛声,我心情更烦躁了,转身走向书房,“我去看书。”进了房间就锁门,倒在小小的单人床上,一点都不想动,这样多久了?从写欠条那天起,似乎我就睡在这里,江知痕一反常态也从来不骚扰我,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快到尽头了吧?算了,好累,不想再思考,也不想在清醒,拉了毛巾被从头到脚盖住自己,安慰着自己睡一觉吧,睡着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就好了。

        可是真新的一天一切都好了吗?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没有摩擦是冷漠,而有时候却是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