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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散人尽,我忘记自己怎么被朱攀搂着走出酒店的,也忘记了他那些朋友怎样暧昧地与我们道别,只浑浑噩噩的被他扔到车上,:

        城边的别墅区,三层的花园小楼,我头疼欲裂,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一切,只机械地冲进厕所吐尽了胃里所有的东西,昏沉地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看着依旧年轻貌美,皮肤依旧光洁,眼角依旧圆润连一丝鱼尾纹都没有,腰肢依旧纤细如当年,头发依旧乌黑柔软,容貌跟年少时改不了多少,可是眼底那藏不住的疲惫和哀伤,却是那样的明显。摸摸胸口,洛心,你伤心了吗?曾经那样对你真心,那样爱你的男人,也有这样对你的一天。

        爱已消失,却需要用肉体的交换来得到一些东西,朱攀,是你变了还是我依旧单纯?以为没有爱还有情,以为可以依赖,可以求助你,可是,你那样□裸地看着我,那样勾着无谓的笑,说:“我只是最近比较寂寞。”

        我对着镜子里的女人也无谓地一笑,朱攀,这样看着依旧美好却已经是千苍百孔的身体,如果你要,那就要吧,洛心,你还有尊严和信仰吗?多年的流浪,多那的打滚,与男人在酒桌拼酒,与人睁眼睛说瞎话,跟不爱的男人同居,甚至怀孕流产,哪一样你又纯洁了?

        我出卫生间,这是二楼他的卧室,刚想开门出去,门却突然被推开,我看着他走近,不由后退了两步,以前的朱攀是冷峻的却也是温柔的,可以任由我欺负,任由我趴在他身后揉乱他的头发,在他睡着了的时候扒开他的眼皮,赖在他身上不肯走路让他背着,可如今,陌生的连眼神都让人害怕。

        朱攀走过我身边从柜子里拿出套淡蓝色睡衣,脸色很平静,丢给我,“热水现成的,洗个澡吧。没有女人衣服,我的,你将就。”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间,我抱着他的睡衣,打量着房间,很大很空旷的卧室,床上淡蓝格子被子床单,门窗都是褐色的,窗帘也是淡蓝色的,宽屏的液晶电视对着床,组合的褐色衣柜,一张椅子上随意地扔着几件衣服。整个房间空旷简单,但又单调的有些压抑,唯独靠阳台处两盆绿植让这个房间温暖了一些。这里一丝女性的气息都没有,这应该是他一直一个人住的房子吧?

        洗澡就洗澡吧,我再次无谓地笑笑。我没有用热水,而是打开了冷水,冰凉刺骨的水滑过肌肤,激起一片片小疙瘩,我闭着眼睛任由冰冷的水从上到下将我浑身上下浇透,我要让自己彻底清醒,酒精也好,梦幻也罢,冰凉的不仅是身体,跟要是心。穿上他宽大的睡衣,我缓缓系上扣子,记忆里曾经不穿胸衣就那样穿着他的衬衫,只穿着小小的内裤,露着两条光洁的腿,在他面前到处乱转,每次都急得他内伤,然后我便笑着跑开。那时我那得意的笑声里都充满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情愫,可是那时年轻。

        敲门声将我惊醒,我赶紧系上最后两颗扣子,拉开卫生间的门,朱攀凝眉站在门口,“怎么这么久?”

        “哦,我洗澡慢。”仓促的低头,从他身边经过,不知道该去哪里,干脆就坐在床沿上。

        朱攀靠在卫生间门框上远远地看我,“大冬天洗冷水澡,刚又喝了那么多酒,别把自己折腾病了。”

        他怎么知道我洗冷水澡了?但是我还是礼貌地说:“没事,我经常洗冷水澡。”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南方的阴冷冬天其实比北方更难过,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我依旧觉得浑身都冰凉,我讪讪笑了一下,“说嘴了。”

        “冷的话就躺进被窝吧。”

        “哦,好。”我答应着,却不动,又打了两个喷嚏,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向我走来,我不由向后缩了一下,低头了头,看着他的两条腿在我面前站定,突然俯□子,我眼睛一闭。

        没有想象中的扑倒或者拥抱什么的,他只是躬身到床上拽开了被子往我一裹,“性子怎么还这么犟?总不让人放心!”他坐到我身边,将我牢牢地用被子裹住,突然笑了,“洛心,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啊,没有!”我赶紧摇头,故作轻松地笑笑,“又不是第一次,紧张什么?”

        一句话又将我们两人都扔进了尴尬,朱攀半响才伸手拍了拍我的脸,“第一次,还记得吗?”

        我扭头不看他,“朱攀,别绕圈子了,我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我不是当年那个纯洁倔强的女学生,你也不是个爱上女学生的老师,我们都成年了,经历过了许多,提前情旧爱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面对面,男人女人的说话比较实在。如果……你真的觉得寂寞,觉得无偿帮助我解决洛伟的事不甘心,那就来吧。我反正无所谓了。”我扔□上的被子,翻身爬到床上,“很晚了,睡吧!”

        朱攀静静地看着我,如墨似潭的眸子里有我看不清的火焰在慢慢燃烧,他突然欺身,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脸上慢慢变得狰狞,“洛心,这些年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有所求的男人吗?”

        我的脸被他捏的生疼,对他这样刺心的话觉得委屈,但我却不想表现出来,故作轻松地一挑眉,“现实不就如此吗?我只是一个女人,除了这幅躯体,还有什么?朱攀,你不也是想要这个吗?”

        “你……”朱攀眼底的火焰瞬间从火苗缭绕成火海,冷笑,细白的牙齿几乎咬碎,“好,很好!”他将我往床上狠狠一推,翻身就压到我的身上,“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个依旧充满诱惑男人的肉体,就是如此,各取所需,不是吗?”

        我倔强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慢慢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可是良久他却突然翻身坐起,懊恼地坐在床边,抱住头,我默默地坐起来,寂静的夜,寂静的房间只有我和他微微的呼吸声。

        很久他转身,将我身上的被子拉好包住了我,然后紧紧地包住,“洛心,盖好被子睡吧,别感冒了。”他温柔的眼神让我恍惚,朱攀,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看着我傻了似地看着他,苦笑一声,“认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吗?臭丫头!”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那样的柔情,那样的亲密,一如当年,“洛心,你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意味深长的话将我筑起的心墙瞬间打碎,我只觉得眼睛一酸,一种不明的液体涌了上来,一个晚上的委屈都冒了出来。

        “洛心,别哭,乖,别哭。”朱攀用手擦去我的眼泪,“今天晚上是我不好,不该故意气你的。洛心……”他拉起我的手放到他跳动的胸膛上,“这里的声音你能感受到吗?多少年,一直在为你跳动着,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吗?”

        我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朱攀,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他将我拥到怀里,任由汹涌的泪水将他的肩头湿透,就像当年那个雨夜一样,我就这样窝在他的肩头,将所有的委屈用泪水撒尽。

        哭够了,也累了,我顺从地由着他按着躺好,他在我额头亲了一口,起身。

        我拉住他的手,“朱攀,你去哪里?”

        “我去客房睡吧。”朱攀温柔地松开我的手,摸了摸的手背,又摸我的额头,“别感冒了,这么傻,大冬天冲什么冷水澡?”

        我脸一热,嗫嚅,“我、我以为……所以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以为什么,又清醒什么?”他戏谑地笑,眼底亮晶晶的,我的脸更红了,拍开他的手,钻进被窝,哼了一声,听着他又闷笑了几声,便没了声息。但是我知道他离开了,他的脚步永远那么轻,跟猫一样,可是我记得他身上的味道,那种味道似乎已深入骨髓,稍一靠近我便能感觉,离开也不需要声音,凭着记忆中的味道,我就能分辨,他是否依旧在我身边。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沉,也很累,梦魇般沉浸在漆黑的梦里,醒不来也不愿意醒,被子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那是我不曾熟悉的朱攀的味道,可是我依然酣然入梦,仿若依旧躺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头浑浑噩噩的疼的我无法呼吸,艰难地睁开眼睛,窗外依旧漆黑一片,我爬起来,捂着头呻吟了一声,喝了那么多酒,又冲了冷水澡,不生病才怪。口渴的难受,起床觉得头有些晕,昏暗的房间开着昏黄的壁灯,我晃悠悠地开门,顺着楼梯向楼下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那边房间的门留着一条小缝,灯还亮着,朱攀他还没睡?

        我轻轻走过去,从那条缝里往里看去,原来是间很大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架,中间有张宽大的桌子,椅子远远地在桌子后,并没有人,我推开门,走进去,环顾着这两间房子大的书房,满壁的书,又勾起记忆中朱攀那一间半的小房子,那里也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书房,我曾经多少次一个人窝在那里,贪婪地翻遍那里所有的书。桌子上那本黄色的略旧的书格外显眼,我走过去,拿起那本的书,赫然是高中历史,翻开扉页,熟悉的字跃入眼底,“洛心”,我的心一颤,那是我曾经用过的书!名字的后面还有两个更飞扬的字,“吾爱”。

        “洛心,你在干什么?”

        朱攀的声音突然出现,我的手一抖书掉到了地上,扭头便看见朱攀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他将杯子放到桌子上,俯身拾起地上的书,很珍惜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温柔地问我,“怎么起来了?”

        我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舔了舔干燥的唇,还没开口,就见朱攀将刚倒的水拿起递给我,“是渴了吧?我刚倒的水,喝一点,再去睡。”

        他说话那么自然,做的事也那么随意,就如同我们没有相隔这许多年,依旧是过去窝在他家里时的模样,“脸怎么这么红?真感冒了吧,我给你找药去。”

        眼底的焦急和疼惜,没有丝毫的造作,一如多年,我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他转过身去的腰,再一次泪流满面,“朱攀……朱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咀嚼着他的名字,是愧疚吗?是感动吗?我不知道,当年分手之时,我倔强的不肯落一滴眼泪,甚至固执地说“我永远不会对你说抱歉”,那时是那样决绝,那样的倔强,可是我能想到今日吗?我游转多年,依旧回到他的视线之内,看见的依旧是他眼底的疼惜和爱?

        朱攀的脊背顿时僵了,良久突然转身抱住了我,疯狂的吻雨点般落下,我的泪我的眼我的脸我的唇,全部被他侵占,宽大的睡衣挡不住激情的手,我们的身边在贴近,唇齿被他轻巧地用舌撬开,淡淡的烟草味道从舌尖钻到心口,蔓延开来,成为水底顽强的水草,缠绕着脆弱的心。

        他将我抱起向卧室而去,狠狠地将我甩到床上,厚实的身子压了过来,我清晰地听着他咚咚的心跳,粗重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压迫着我跃动的神经。他抬头,眼底满是浓浓的□,手指已伸向我的胸前,一颗颗解开那本就松垮的纽扣,“洛心……”熟悉的呼唤,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眸。

        我望进他的眼底,穿透那□的背后看到的却是深深的哀伤,脑子里骤然出现最后一次见面,我送他去车站时他的眼神,就那样哀伤那样绝望,孤独的影子刻到我的心口,压抑着我很久无法呼吸。“朱攀,我永远不会对你说抱歉”,是的,那时我是这样对他说的,这样逼着他带着绝望和愤怒离开的。

        我猛地推开他,仓惶地在他身下逃开,远远地坐在床头,蜷缩起自己,摇头,“朱攀,不要这样!”已经伤害过一次,洛心,你又何须残忍,再伤害一次?

        “为什么?”朱攀眼底野兽般的火焰慢慢熄灭,他慢慢坐起来,凝望着我,“还是不可以吗?依旧不爱是吗?”

        我只会摇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不是不爱,只是不可以。可是这句话我能说出口么,爱,这个词,洛心你早已没有资格再提起。在撕毁与程海云美好的初恋后,在与朱攀莫名的纠缠又将他抛弃的岁月里,爱情早已消失,早已被你自己摧毁,洛心,你是个不配提爱的女人!

        朱攀慢慢靠近,没有刚才的疯狂,只是将我慢慢圈进他的怀里,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可是,洛心,我爱你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一句怎么办将我彻底击碎,我僵硬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艰涩地开口,“可是,我不爱你!”错过就是错过,洛心,你永远不能回头!

        重重的叹息敲打在我的胸口,我只觉得浑身都发凉,头爆炸般了的疼,额头却开始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我好难受,眼皮越来越重,或许就这样睡去不再醒来,也不错。这是我在朱攀的怀抱里睡去时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