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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古)冷宫退思



                                            沈绒醒来时,呼吸之间,背上的痛还是占据她全部感觉,仿佛心肺都跟着在痛。

        她喘息,越喘息越痛,很快就虚汗淋漓,她痛苦地□□,这时,走过来一个太监,说:“姑娘醒了,喝口水吧。”

        “这是哪里?你是谁?”她虚弱地问。

        “主子派我来照看你的,我叫小唐,”

        “你主子是谁?”

        小唐有点意外,说:“我主子自然是你主子啊。”

        沈绒就以为是八阿哥,问:“他还好吗?”

        “自然是担心你,千叮万嘱,买通了关系,才把我调到这儿来照顾你,”

        “这是哪里?”

        “辛者库下人的房里啊,你半死不活的,没法派你活,暂时你都会在这里,先养好伤,主子说了,到时会尽量给你找份好差使,”小唐说。

        于是,小唐说的“好差事”,在一个多月后就指派了下来,那时沈绒虽然还常常腰痛,可是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给沈绒指的差事是冷宫当差。

        沈绒临走前,小唐还在喃喃自语“不会吧,不会啊,不是该去德妃娘娘那儿吗?”

        其实沈绒不知道,小唐的主子是四阿哥,四阿哥原本求着自己的额娘德妃照顾深绒,让沈绒至少留在德妃身边,这样自己就能常常进宫看她,没想到,德妃根本不想趟这淌混水,在风头火势上照应八阿哥的女人,她就不置可否,一直没有吱声。于是,沈绒就被安排到最缺人的冷宫,因为能够有任何关系的人,都不会去那里。

        而这时,胤禩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是有谁敢帮他,给他人情?

        到了冷宫,沈绒看到尽是疯癫的女人或是一脸死灰、毫无生气的人,连太监宫女也是无精打采或态度粗暴,她当时就心想,我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一定不可以,只要我活着,明日就要比今日更好(Lean精益精神--“持续改善”的体现啊)。

        她蜷缩在她阴冷潮湿的床铺上,虽然腰又开始痛,但是脑海里盘算得飞快:(沈绒盘算的内容,就是Lean精益的一个具体方法,凡事要5W,就是问5次为什么。)我为什么还活着?因为运气好、命大、还有胤禩托了人照顾我,一般被廷杖完,都是只能等死;我既然没死,来了冷宫怎么办?我要尽快融入这里,知道这里的规矩和能做的事情的限度,再坚固的堡垒也有它的弱点,这样才能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那么怎样才能尽快融入这里、知道冷宫这地狱的弱点?那就是,她推开窗,金色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她仍苍白但自信的脸上,她看着外面的太监宫女,心想:我要得到他们的信任和拥戴;怎么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和帮助?那就是,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给他们自己所有的好处……

        于是,吃得苦中苦,也许就是沈绒在冷宫的真实写照,她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做过一切事情:她搬过尸体,擦过病人的屎尿,和宫女一起制服疯妇的时候被踢打,甚至她下过井里捞投井的尸体,因为她背上有伤,吊着她的绳子勒紧令她旧伤复发,可是她都只是独自蜷缩在她的床铺上,再痛也只是紧紧咬住嘴唇,什么都没有改变过她坚定的眼神。

        每月的份例,她都会全部均分给她的同伴,如果有哪个太监宫女或者冷宫里的弃妃受伤生病,她一定会倾其所能照顾和服侍,这时候,康熙还不知道,也许,“妄博虚名”这四个字,用在沈绒身上最合适。

        于是,冷宫里的女人们都会和她说心事,有书也会借给她看,她看遍了冷宫所有能看的书,不行就看第二遍,她的同伴知道她喜欢看书,有一次她旧伤复发卧床不起,甚至有人集体送了本唐诗给她,她拿在手里,觉得是这世上最好的礼物,不是因为他们的情谊,而是,她心里冷笑,而是她自己高明的手段得到了回报。

        其间,她竟然收过一封信,是一个来修缮屋顶的木匠给她的,里面没有落款,她看到不是胤禩的字,也许是胤禩为了安全,找人代笔的,里面写道“原谅我不能让你的处境好一些,我当真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事已至此,全是我的错,你定要保重身子,我定会设法救你。”

        她看完信,点起蜡烛烧掉,心里却是欣喜雀跃的,他没有忘记他,他甚至还在为她努力,她根本不怪他,他自己境遇不好,帮不了她是正常的。而且,她不希望他为了帮她而得罪更多人,她能够靠自己,她相信,她自己一定能够与他相见!

        就这样,沈绒在冷宫,一呆就是四个多月,一日她发现,宫人们会传抄一些小书,一般都是一些香艳故事或是奇闻轶事,而且互相会谈论这些故事,她心生一计!

        不多久,宫中竞相传抄一本《冷宫退思录》,几乎每数日有新的故事,以冷宫弃妇的角度,用自己或哀怨或懊悔的旧事,来诠释女人的爱恨情仇,以反面的实例,来证明《女诫》的真谛。每一篇,都是以不守女诫的某条训条而导致获罪开头,令读者既好奇这种罪恶和别人的隐私,又能得到些许启示,于是,等新的冷宫退思故事,便成了宫里的一条热门话题……

        没有人看到,冷宫的一扇小窗里,沈绒灯下停笔,侧着头,构思着今日从白发宫人们口里听到的往事该如何修改、组合。

        她脸上的笑,自信,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胤禩,我想再见你,我想你,终有一日我能做到。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自信来自何处,由谁一手培养,到底最初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