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沈绒轻轻拿过胤禩手上的书,合起来放好,扶他躺下,说:“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不能给我额娘好些的境遇,反而一直害她伤心成病,同样我也不能给你像样的生活,我觉得我自己不是人,害了那么多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胤禩有些恍惚,她很揪心,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说:“没有,你就是太好了,皇上妒忌你。”
“不许胡说,”胤禩说。
“我说的是实话,”
“放肆,”胤禩推了她一把,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胤禩生病以来一直阴晴不定,沈绒知道他心里苦,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叹了口气,轻轻退出去。
胤禩的病时好时坏,到两个月后,大夫说是心病多于身病,忧能伤身。
那时,胤禩已经稍好一些,能够下床。
一晚,鄂伦岱竟然偷偷来看他。
“八爷,我左思右想,食不下咽,心有不甘,还是决定要和您说,”鄂伦岱扶胤禩坐好。
“什么事?”胤禩有些惊讶,鄂伦岱不避嫌还来看他,定有要事。
“那鹰定是被人动过手脚,您是被人陷害的,”
“我也知道,可那又如何?我连是谁害我都不知道,”胤禩苦笑着说。
“这就不说了,但是,有件事,可能与此有关,”鄂伦岱说。
“什么事?”
“我们热河之事还有谁知道?我们中间有内奸,”
“你说谁?”
“八爷,我知道我这是语无伦次了些,可真是事有蹊跷,我们商议那日,只有沈绒在门口听到过,而且,您听我说完,我总觉得,我将她送于你前,见过她一次,虽只一次,但我总觉得,此女并非彼女!”
胤禩听了大惊。
“如若,她真是被调包了……”鄂伦岱说。
“不会的,”胤禩激动地说,他已经受不了目前的处境,他承受不住连绒儿都是欺骗他的。
“八爷,我们三人对您都是一片赤诚,绝不会害您,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您不能消沉下去,就算这次不是沈绒,但是,她又失忆,又可能是被调包的,还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这有那么巧合吗?”鄂伦岱说。
“我说了不会的!她为我差点命都没了!”胤禩激动地说。
“八爷,那也许是苦肉计,为了得到你的信任,此女就算不是别的阿哥的,说不定是皇上的,她在宫里一年,还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定是不简单,我送你之前,见她之时,看不出是如此有城府的女人啊!”
鄂伦岱的话,戳到了胤禩的痛楚,触及了胤禩与沈绒不能说的秘密!
那就是在皇宫里,那一年,到底,沈绒和皇阿玛……
“鄂伦岱,你出去,”胤禩说。
“八爷!我是为你好!”鄂伦岱痛心疾首地说,“自古红颜多祸水!”
“出去!”胤禩喊道。
“八爷,我们试她一试,可好?”鄂伦岱不依不挠,因为他不想胤禩到头来说是他送的女人是祸害。还不如自己亲手除掉。
“你为什么如此针对绒儿?还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胤禩站起来,说,头痛欲裂,口不择言。
“什么?”鄂伦岱愣了愣。
“是不是你欺负过绒儿,你才要对付她,让她封口?”胤禩揪住他的衣领问。
“什么?”鄂伦岱茫然,突然明白过来,大声说:“八爷,怎么可能?我鄂伦岱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对自己敬重的主子不敬?我将她送你之前,全部命人验过清白,八爷你这是……”鄂伦岱脸上又焦急又尴尬。
胤禩也有口难言,他总不能说出,沈绒跟他的时候并非完璧,那么,鄂伦岱说的三个疑点,现在又要再加一个了……沈绒背后的人是谁?她失身于谁,才来到他身边?
不行,他摇摇头,不能,绒儿是他的最爱,他发誓要与她白头偕老,保护她,不离不弃,不能怀疑绒儿。
“八爷,我们试她一试,真金不怕火炼,她若是真爱你,自然不会……”
胤禩脑海一片空白,不知如何送走了鄂伦岱。
那之后不久,沈绒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了身孕,她还没有确定,找了大夫看一下,大夫说是喜脉,沈绒很高兴,想在三日后胤禩的寿辰上给胤禩一个惊喜。那晚,胤禩却叫她过去书房。
“陪我看会书,”胤禩说。
沈绒点头,两人闲谈了几句,这时有人通传鄂伦岱来了。
沈绒要走,胤禩示意她在里间等着就行了。
于是,鄂伦岱与胤禩故意说起了要向康熙报复之类的话,给沈绒听。
沈绒有些奇怪,把不合理的地方排除,剩下的就是真相,胤禩口口声声说要报仇,这不像胤禩,胤禩不是这种人,除非,胤禩在试探自己!
她有些失望,有些失意,心里有些酸楚,果然,胤禩怀疑自己,可是,确实,鹰是被自己下药的,她不恨胤禩。
她知道,那两人故意说给自己听,她不会暴露身份。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鄂伦岱早就千方百计找到原来送给胤禩的那个女人的画像,认出不是沈绒,他既忠于主子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害了主子,于是,怕胤禩不肯狠心,便在胤禩、沈绒与他三人在书房时,安排了自己的亲信,秘密潜进沈绒房间,放了一封信,信里催促沈绒快些将八阿哥府的情报回复。还有一封回信,因为怕笔迹泄露,所以用的全都是各种符号,假装密函。
这件事,胤禩与沈绒都不知道。
鄂伦岱的夫人还同行,同时面见了八福晋,说兹事体大,鄂伦岱劝不住胤禩,胤禩被狐媚所迷惑,要八福晋帮忙揭穿沈绒。
八福晋是个没心机的,听到沈绒是奸细,便想起她如何狐媚主子,令胤禩神魂颠倒,不禁立即中计。
于是第二日,有下人从沈绒房里的待洗衣服里,找出一封密函。
这封密函,立即被交到胤禩手里。
这一切,仿佛散落的珍珠,在胤禩心里都被串了起来。
长期莫名的悲伤、怨恨、无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沈绒被下人叫到胤禩府上的大厅。
沈绒看到,八福晋,毛氏,张氏,许多下人都在。
“发生什么事了?”沈绒问。
胤禩问:“你是谁?”
沈绒惊讶地看着他,胤禩好像喝过很多酒。
“回我的话!”胤禩大声喊道。
沈绒看看四周,八福晋一脸怒气地看着她,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昨天那个男人是谁?”胤禩问。
沈绒大惑不解。
胤禩把信扔到沈绒面前。
沈绒看了信,就知道中计了。鄂伦岱,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给你送信的人是谁?你是谁的人?”
沈绒平静地把信折好还给他,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信我吗?这封信是陷害我的!”
“陷害?鄂伦岱刚来过,就有人陷害你?昨天刚有人来找过你,就陷害你?”
“胤禩,你信我吗?信,是鄂伦岱放的;昨日,有人来找我,那是大夫,因为,我有身孕了。”
胤禩听了一愣。
这时,八福晋立即接口说:“你胡说!你的净事一切如常!”
沈绒听了大惊,心想我平时待你不薄了。
她走上一步,激动地对八福晋说:“为何要害我?”
这时胤禩却一把推开她,说:“你为何要害我?”
沈绒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拉住胤禩,说:“你要相信我!”
“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引狼入室,”胤禩说。
八福晋听了捂嘴笑。
“胤禩我只要你信我,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沈绒说,到这时,她还安抚自己相信胤禩对她的感情是坚定的。
可是胤禩早就被这不白之冤和丧母的悲伤压得喘不过气,压得失去理智,他太需要一个发泄点。
他在想既然沈绒是自己的女人,那么她是死是活,都是由他决定。
他虽然失势,可他还是一家之主,他冷冷地说:“拿家法来。”
“胤禩!”
“不许你这么叫我!”胤禩推开她。
下人拿来家法,胤禩拿在手里。
“胤禩,不要,我真的有了你的孩子,”沈绒惊呼。
“哈哈,我的孩子?你还要骗我,莫说你现在没有,就算有,也是你那主人的!”
沈绒觉得奇耻大辱,她大声说:“我从宫里回来,已经半年了,我没有离开过你半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听到“从宫里回来半年”几句话,胤禩被刺痛了,她是在暗示“那主人”是皇上!
他手上的藤杖就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形单、只影,往事在回味)
沈绒吃痛俯在地上,手护着肚子。
胤禩借着酒劲,不顾沈绒哭求,越打越重,毛氏张氏都不敢看。
等打到发泄够了,胤禩失神地退了几步,沈绒痛得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冰冷的地上。
(白雪,让我渐分不清那天与地)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是爱你的。胤禩为什么在最紧要关头你不相信我?为什么八福晋就说了一句话你就相信她?我明明有了你的骨肉。
(逝去了情感,从不应该记起)
原来你不爱我。
我以为,你一定会相信我。
我相信,你一定会相信我。
你辜负了我的相信。
(何事我拼命忘记
更加每天想起)
你打碎了我的幻想。
我为了你放弃了皇上,放弃了宫里安逸的生活。我为你努力在冷宫活下来。
(云在飞,陪同我在找你
迎头多变幻天气
我都向前行不退避)
“把她关到柴房里,明早,送宗人府发落,”
这是胤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的,是对和胤禩相爱的沈绒,说的最后一句话。
(白雪在飞
勿忘我在等你
埋藏心里面太多痛悲
要怎么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