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祁的车里,雪莉说:“这辆车是兰先生送你的?”
“啊?是啊,”丁祁从车位里倒出来,轻巧地说,看到不远处兰景奕和叶月拉着手走着,丁祁和雪莉谁都没有提要送那两个人一程,于是就从他们身边路过。
丁祁打开音乐。
(Belle,even though her eyes seem to lead us to hell.
She may be more pure more pure than the words can tell)
“巴黎圣母院里的《美人》?”雪莉有点意外。
“你也喜欢?”丁祁问。
“嗯,尤其喜欢这首,卡西莫多、神父、腓比斯,三个人的角度看艾斯梅拉达,你知道我最喜欢谁吗?”雪莉问。
“女孩子都喜欢腓比斯喽,”
“不对,我喜欢那个神父,卡西莫多喜欢女主,是因为他仰慕,腓比斯则绝对是因为贪慕美色和虚荣,也许,当然是我自己觉得,那个邪恶的神父,比他们两个人都爱她。”
“哈哈哈,第一次听到有喜欢反派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雪莉家楼下。
“丁祁,谢谢你,你真的很容易相处,难怪你爸爸那么喜欢你……”
说到这里,雪莉自己一愣,说错话了。
丁祁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别处。
雪莉极其懊悔,她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今天心情好是因为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完成了一个看似还温馨的聚餐,没想到,太早放松警惕,就会说错话,破坏了一晚的完美。
丁祁看雪莉没了声音,看她,看到她一脸难过,便说:“喂,我可没说什么。”
雪莉苦笑着看看他,凑过去在他脸颊留了一个goodbye-kiss,说:“对不起。”
丁祁倒觉得赚了,他笑着说:“明天晚上,我们出去玩好吗?我带你去好地方。就当你说错话了赔罪!”
雪莉不作声。
“那我可怒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说破过那件事!”他说。
“好!”雪莉答应他,“但是,我……我不喜欢太闹的地方。”
“嗯……好,我想想,明天见。”丁祁说。
第二天晚上,丁祁带着雪莉,去了一个名叫沉默酒吧的地方。
“雪莉姐姐,这可是喝闷酒的地方,没有人说话,够安静吧,”丁祁小声说。
雪莉从不来这种地方,有点坐立不安,没想到,丁祁酒量根本不行,却说要为了失恋而醉酒,没喝几杯,就醉倒了。
雪莉摇摇头,又不知道丁祁住在哪里,只得拿出他的电话,打电话给兰景弈,说:“叶月在吗?我是雪莉。”
兰景弈一愣,让叶月接电话。
“叶月,丁祁喝醉了,你最好和兰景弈过来一下,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我不知道他住哪里,我一个人过去不行。”
雪莉其实是考虑到,虽然兰羲廷疼丁祁,自己还是不要太接近丁祁,说不定酒后乱性,丁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还是有外人在比较好。
于是,当兰景弈和叶月赶到的时候,丁祁已经醉得说着胡话,胡话里连叶月带兰景弈一起骂。雪莉找到丁祁的车钥匙,扔给兰景弈,她和叶月扶着丁祁回到车上。
到了丁祁家,让丁祁睡下,兰景弈说:“叶月,要不,你整理一下东西吧,拿些需要的东西走。”
叶月点头,脱下外套,想放在沙发上,这时,她口袋里的《忆绒小札》掉了出来,因为出来得太急,原本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册子也带出来了。
册子掉在雪莉脚边,她刚想捡起来,兰景弈先把它捡起来,雪莉看这本册子很旧,就随口问了句,说:“这是什么古董?”
叶月说:“哦,你拿去看看好了,有可能是雍正皇帝的日记。”
雪莉有点惊讶,果然古籍工作人员随身携带古董啊。
反正没什么事干,她说:“好吧。”
她伸出手,兰景弈把《忆绒小札》递给她,她接过。
(幸福隔着玻璃,
看似很美丽,
却无法触及,
也许擦肩而过的你,
只留下,
一种痕迹在我生命里)
雪莉接过来,坐下,随手翻开看,她辨认着字迹,念道:“今日皇后问我,是否要给你一个妃嫔的谥号,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虚名,我知道你只想在江南开办属于你我的御荣斋,原谅我未能完成你的心愿,如若重开御荣斋,那里却没有你,我怕我只会修好之后又付之一炬,我无法身在、无法面对没有你的御荣斋。不如,让这个地方,成为你我永远的幻境,只有你我,没有别人,我在御荣斋等你入梦。”
读完这一篇,雪莉像是碰到毒蛇一样,迅速把册子塞给兰景弈。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说这是雍正写的?”她问。
“我们不确定,所以,我们看了这些,就想找出些线索,来确定年代和作者,不过,雍和宫的……”
说到这里,兰景弈恍然大悟,自己觉得雪莉在哪里见过,是因为,雪莉就是雍和宫那个志愿讲解员。怎么会这么巧?
“是你!”兰景弈脱口而出。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雪莉站起来,大声说。
“怎么了?”叶月探出头来问。
“没有,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册子还给兰景弈了,”雪莉说。
兰景弈心想,没兴趣还做雍和宫志愿讲解员,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她了,他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叶月还在找东西,雪莉沉默了一会,对兰景弈说:“你们为什么想找那个地方?”
“没有为什么,也许觉得册子的作者与绒儿的故事太惨,想……”
“别人很惨,关你们什么事?真的很无聊,”雪莉说,心情极其恶劣,为什么也说不上来,仿佛被人揭穿了什么自己的秘密,或者说是,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的恶感。
兰景弈愣了愣,雪莉觉得呆不下去了,说:“我走了。”
“喂,很晚了,我们送你,”兰景弈出于礼貌,说。
雪莉大声说:“你们放心,你们死了,我还没死呢!”
说完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她怎么了?你得罪她了?”叶月出来,问。
兰景弈看着叶月,无奈地摇摇头。
“没事,这个女的,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是假天真,”叶月说。
“你知道吗?她就是那个志愿讲解员,”兰景弈说。
“对啊!我想起来了!”叶月也恍然大悟,然后,第二次觉得不寒而栗,雪莉昨天对着大家的天真嬉笑,与做志愿讲解员回答他们的时候,那种冷漠和空洞,根本就是两副假面,今天又突然生气,这个女人,真是阴晴不定,捉摸不定。
她走过去,握住兰景弈的手,说:“幸好她其实不关我们什么事,对吗?我不要你理她,她太假了。”
兰景弈抱紧她,说:“傻瓜,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