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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古)不再是我



                                            在从科尔沁回京的马车上,绒儿心想,四爷会怀疑她自己毒死萱儿,对她心存芥蒂,也许,就是从她为了见胤禩早产、想和胤禩私奔开始。四爷已不信任她,不想让她好过,只想把她扣留在身边,然后折磨她的心。

        “绒姑娘,这封信,你还是看看吧,你不想知道四爷对你说什么吗?”邬思道把信递给她,在上马车前,他就说四爷有信给她,她不愿意看。

        绒儿回过神来,笑着说:“弄了个冤案,把自己的女人流放,然后,还要麻烦本应忙于天下大事的先生您千里迢迢来接,这种没有诚意的信,有何好看的?”

        “绒姑娘,别这么说,爷原本就是要自己来的,是我们多番阻止的,毕竟,他一个王爷,随意离京到边陲,真的会招人话柄……”

        “行了,邬先生,您不用给他说好话了,他是怎样的人,你和我都很清楚,”绒儿说。

        “我念给你听吧,四爷吩咐了,一定要把信给你看的,”邬思道说。

        绒儿咯咯一笑,说:“邬先生,你不觉得无趣吗?你一个书生,一个谋士,现在要为他哄女人。行了,我来说,他写了些什么,你看看是不是那样。首先,这封信绝对不会很长,因为他不太相信我还活着,不好意思,让他失望了。他一定是说类似于什么千言万语只在对不起三个字,然后就说,盼望我快点回去,弥补我的损失的。是不是?”

        邬思道看看手里的信“绒儿,千言万语待你归来细诉,只想先对你讲,我对不起你,望见信速与邬先生回京,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等你。”

        邬思道有些尴尬,这个女人,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容易招人嫉妒。看穿别人的心思,并非好事,“查见渊鱼者不祥”。

        邬思道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绒儿笑笑。

        快到京城时,四爷竟然派了轻骑在郊外驿站等,看到他们的马车,就回去通传,所以,等绒儿和邬思道到了雍王府,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四爷、那拉福晋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绒儿心想,真是世态炎凉啊,当年自己被四爷软禁,就连想要纸笔、一束鲜花,都没有下人肯去办,都要自己一次次拿首饰去换;再后来,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他像狗一样扫地出门,现在倒好,王爷和王妃一起来接她。

        她跪倒在两人面前,说:“奴才沈绒给王爷、王妃请安。”

        他连忙伸手拉她,说:“别这样。”他心痛,她……那么见外。

        他仔细看她,她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她穿着蒙古的衣裳,很是好看。

        绒儿只是跪着不起来,那拉氏连忙上前把她牵起来,说:“妹妹无需如此大礼,爷都说了,以往怎样,现在还是怎样,你在府上见了谁都无需行大礼的。”

        绒儿看着她,微笑,心里却想,真是好笑,指控我的是你们,贬我入贱籍的也是你们,那拉你不是最喜欢讲规矩的吗?现在让一个贱籍在你家里无需行礼,真是好笑。

        看绒儿不说话,那拉有些尴尬,她转头看看胤禛,胤禛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明白了,立即转头说:“快把净儿抱过来。”

        那拉从下人手里抱过净儿,满脸堆笑对绒儿说:“妹妹你看,净儿多好看,真像极了你,爷可疼净儿了。”说到这里,胤禛移开视线,心里惭愧。

        绒儿只是撇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低下头,平静地说:“小格格真好看,长得像四爷,福晋您福气真好。”

        那拉愣了。她看看胤禛。

        胤禛只得说:“别站着说话,进去吧。”

        绒儿跟着他们进去,胤禛走在绒儿身边说:“路上还好吗?累不累?”

        绒儿摇头。

        他心里很清楚,她从一下马车,到现在,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恨他!

        刚想到这里,她却对上他的眼,微笑着说:“都挺好的,四爷别挂心。”

        他却避开她的眼神,他在怕什么?他还是怕她恨他。

        他把她领到御绒斋,推开门。

        “主子!”小梵叫道,跪在地上。

        绒儿心里也很激动,小梵是她在这个家唯一的朋友,但是她要忍住。她牵起小梵,轻轻说:“别跪我,我已不是你主子。”

        小梵听了一惊,看看胤禛,胤禛说:“谁说的?一切照旧,小梵,去泡茶。”胤禛说,小梵知道是让她走,她依依不舍地看着绒儿,关上门,她也有许多话要对她主子说,她不在的时候,多少人对小梵她冷嘲热讽。

        房里,绒儿站着,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对四爷不能像以前那样。

        “坐吧,”胤禛说,好生疏,他自己摇摇头,怎么会和绒儿这样?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绒儿顺从地坐下。

        他也坐下,问:“在……那边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她摇摇头,说:“科尔沁很美,那里真的挺好的,”说到科尔沁,她心里就有了温暖,她说:“那里的天地都很干净,草原很美,人也很干净,在那里,心会被净化,真的很好。”

        看到她那神往的表情,他松了一口气,就怕她在那里吃了苦、受了罪。

        她开始有些放松,他却没话了,沉默了一会,他说:“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纸笔,砚台也是新的,还有,”他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首饰匣,说:“我给你挑了些首饰,你看看。”

        绒儿站起来,心想,就一盒首饰,打发一个冤案、还有我女儿一条命,如果我不幸在科尔沁死了,那真相大白后,你就打算拿这盒首饰给我陪葬?

        心里好恨,可是,她却微笑着说:“四爷您太周到了。何必呢?”

        他还是把首饰盒推到她手里,说:“都是我给你挑的,别人没有插手,我知道以前你的委屈,下人们待薄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这个府上,不会有人再伤害你,我发誓。”

        绒儿笑笑,心想,你拿什么发誓?

        她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首饰在她眼里都是尘土,她却说:“很喜欢,谢谢四爷。”

        他把她拥在怀里,说:“你恨我吧?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也没有办法让你相信我,可是,我……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了,你,我,净儿,我们重新开始。”

        她心里在喊,那萱儿怎么办?你甚至都不愿亲口跟我说,是谁杀了萱儿?是年家的人下手的吧?

        她强忍怒火,说:“四爷,我不恨你,那时,是我不懂事,没有辩解,反而挑衅,引起你们误会。”
        “别说了……”他知道她这么说,是给他台阶下。他怎么可以怀疑她毒死自己的女儿?他想那时自己肯定是疯了,是存心借机报复她和胤禩的事……

        别说了……呵呵,绒儿心想,你们弄死我女儿,害我入冤狱,别说?这件事我跟你、跟姓年的没完,不过,对四爷这种人,不能来硬的……

        她与他稍稍分开,她把首饰盒放在桌上,说:“别挂心了,我不是挺好,我在科尔沁,也开御绒斋教书了!”她笑着说。

        “真的?”他有些吃惊,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就是这么一个聪明伶俐、能干的人儿。“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事好吗?我想知道,你在那里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人欺负你?”他牵她坐下,说,“我都想知道。我不能在你身边,对不起,可是,我能和你分享,不是诗里有,却话巴山夜雨时,你告诉我。”

        绒儿心想,一桩命案,一桩冤案,给你说得那么缠绵悱恻,我像是去科尔沁游玩似的,我是铐着脚镣手镣去的你知不知道?

        胤禛,胤禛,我恨你,那个曾经的沈绒,善灵留在了美丽的科尔沁,现在回来的,就是向你复仇的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