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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难为



                                            贰拾玖

        大夫为秦非包扎好伤口。独孤柳让下人熬好了药,端在手中,硬是要一勺一勺喂给秦非喝。她说道:“都是我哥哥不好,我代他向你陪不是了。”秦非只是苦笑。独孤柳又说道:“你在这独孤山庄安心的养伤,等好些了我就带你去见我爹爹,他看你武功这么高一定会好好器重你的。”

        喝完药,独孤柳让秦非躺下,说自己先去见过爹娘,免得让他们担心。

        从卧房里出来,独孤柳越想心里越不自在。路上看见莲儿,独孤柳连忙追了上去。莲儿回过头来,欣喜道:“原来是小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爷夫人都担心死了。”

        “这个你先别管了,我嫂嫂在哪,我要去见她。”独孤柳一来想见一下嫂嫂长什么模样,是个什么样的人,二来则是去告哥哥的状。

        莲儿笑道:“她正是我服侍呢,我带小姐去。”

        到了卧房门口,莲儿敲门,说道:“小姐回来了。”

        李碧柔连忙将门打开。独孤柳将李碧柔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看到李碧柔脸红,独孤柳努了努嘴,嬉笑道:“嫂子好。”

        李碧柔一愣,随即扶着独孤柳,说道:“你就是柳儿妹妹吧,快进屋来说话,外面冷。”

        独孤柳让莲儿下去,又将门关上。两人对面而坐。李碧柔说道:“柳儿妹妹今天回来的么?”

        独孤柳点头道:“刚回来不久,还没见过爹娘呢。”

        “那怎么先跑这来了。”李碧柔皱着眉头道,“让人看见了得说你不知道礼节了。”

        独孤柳叹气道:“我现在管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我还没进家门,哥哥就给我出了个难题。”

        李碧柔心里吃惊,脸色也变了。她忙问道:“你哥哥怎么了?”

        “他将我师父刺伤了。”独孤柳撅嘴道,“我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师父?”李碧柔急得脸都红了。

        独孤柳拉着李碧柔的手,说道:“我师父嫂嫂也应该认识的。他就是送嫂嫂来的那个车夫啊!正是因为他的马车我才从独孤山庄溜出去。”

        “你是说秦非?”李碧柔感觉心里一股凉衣泛起,问道,“他伤得重不重?”

        独孤柳道:“好在我哥哥还有一点良心,只刺中了秦非的左肩,刚才已经包扎过了。”

        李碧柔还是不能平静,她问道:“秦非现在在哪?”

        “在东院的客房,你要去看他吗?”

        李碧柔站起身来,向前走几步突然又停下。她重新回到桌旁,说道:“不用了,包扎好就行了,估计他也应该休息了。”

        独孤柳点头道:“别告诉哥哥我来告状了啊,你有时间就管管他吧,不要让他由着性子来。我得去见爹娘了。”

        李碧柔将独孤柳送出去,她不自觉地往东望了望,犹豫着又回到了卧房。她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被绳索勒着,越来越紧。不自觉地眼睛都红了。她想她应该早想到这个结局,可是她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连一句阻拦独孤杨的话都没有。

        雪停了,风却依然在刮。李碧柔披着衣服往东院走,她无法说服自己,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问了一个仆人,知道了秦非具体休息的房间。李碧柔没有去敲门,她站在窗口停留了一会。卧房里没有声音,秦非似乎熟睡了。李碧柔眼泪滑落在脸庞,她用手绢迅速的拭去。

        转过身来回家。独孤杨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李碧柔知道自己无法躲避,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是来看他的吧。”独孤杨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碧柔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独孤杨继续说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我不恨你。”李碧柔淡然地说道,“只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呢。你不是说你相信我的吗?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

        独孤杨望了望天,天空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独孤杨突然拉住李碧柔的手,他说:“你相信吗?我现在发现我自己离不开你了。”

        李碧柔的嘴角抖了抖,说道:“谢谢你对我好。”

        天地之间似乎失去了声音,失去了活力。只有嘴巴吐出来的热气在眼前飘散消失,李碧柔突然感觉自己看不清独孤杨的脸,她的心在一点点憔悴。

        独孤杨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放心,我相信你,我以后不会再难为他了。外面的风太大,我送你回去吧。”

        李碧柔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去看看伯父伯母吧,他们或许在责怪妹妹呢,你去帮她说几句话。”

        独孤杨没有跟着李碧柔走。他看到她在雪地里慢慢前行,倔强而孤单。他看到她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就像把自己的心带走了一样。

        大厅里独孤柳在大声地说话,似乎是和父亲争吵了起来。金月兰拉着她的丈夫,说道:“柳儿回来了就好,不要再说她了。她毕竟是个孩子。”

        “就你宠着她她才会这样的,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了。她还是个孩子?她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多危险吗?”独孤傲然气还没消。

        “爹。”独孤杨走了进来,说道,“妹妹这次出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她带回来了一个人。”

        “对啊对啊。”独孤柳赶紧附和起来,说道,“若是爹爹器重他,将来一定在江湖上赫赫威名。”

        独孤傲然斜过脸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秦非。”独孤柳答道。

        独孤傲然面无表情愣了半响,悻悻道:“是他。”

        “爹,你知道他?”独孤杨锁紧了眉头。

        独孤傲然连忙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柳儿,这件事先不追究了,以后一定不能再乱跑了。我现在要出去有急事,你们都回屋休息去吧。”

        叁拾

        过两日就是除夕了。独孤柳扶着秦非在后花园里走动,算是熟悉一下独孤山庄的环境。好在剑刺得不深,伤口愈合得还算不错。秦非转头问独孤柳:“你见着侯管家了吗?”

        独孤柳摇头道:“为什么这么问,你好像很关心他。我本来是要见侯管家叔叔的,仆人们都说他回来有段日子了。我本来第二天要去见他,可爹爹说侯管家连夜出扬州城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秦非笑了笑,他知道侯管家是在躲避自己。

        后花园里走过来两个人影,独孤杨和李碧柔。秦非一眼就看到了,他转身往右边走,独孤柳跟着秦非。

        独孤杨回头看了看李碧柔,说道:“你要不要过去说几句?”

        刘碧柔摇头道:“不必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独孤柳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哥哥和嫂嫂,她拉了拉秦非的衣服,说道:“我嫂嫂在那边呢,你要不要过去?”

        秦非笑道:“不用了,她和你哥在一起,我们还是不要去坏了雅兴。”

        独孤柳点头道:“你说的还真对,看来你还不是完全的木头脑袋。等你伤好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我要让哥哥给你道歉。”

        秦非想了想说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听我娘说好像是过了春节。”

        “哦,那你是不是应该准备份厚礼?”

        独孤柳扬手道:“那当然,这可是我哥娶妻呢。要是以后纳妾我就没这么重视了。再说我看嫂嫂真像是个好人。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秦非苦笑道。

        “对了,你武功这么好怎么会去赶马车?真是奇怪。”独孤柳停下了脚步。

        秦非道:“武功再好也有拮据的时候,总不能靠着武功去拦路抢劫吧,所以就赶马车了。”

        “那倒也是。”独孤柳信誓旦旦地说道,“以后你在独孤山庄就不用怕没银子花了。更不用去赶马车了。”

        “独孤山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银子?”秦非问道。

        独孤柳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有机会的话你去问我爹爹估计能知道。”

        秦非笑道:“那倒不必了。”

        正说着话,李碧柔已经折返回来了,独孤杨并不在身边。独孤柳快步的跑过去,说道:“嫂嫂,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你哥被伯父叫去有事了。”李碧柔尴尬的笑了笑。

        独孤柳朝秦非招手,喊道:“你过来啊!”随后她又对李碧柔说道:“我把你的车夫给带回来了。”

        秦非慢慢地走近。李碧柔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她强迫自己往前走,嘴里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嫂嫂……”独孤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也站住了,他看到李碧柔走开,心像是重重的被击打了一拳似的。左肩上的伤口也突然作痛起来,他弯下了腰。

        “你怎么啦?”独孤柳边说边跑了过去。

        李碧柔惊恐地回过头来,她紧张的看着秦非。秦非低着头,一言不发。李碧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但见独孤柳扶着秦非,一脸的心疼。李碧柔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说:“你没事吧。”

        秦非拉着独孤柳往前走,平静地说道:“没事,还死不了呢。”

        独孤柳连呸了三声,说道:“都快过年了说‘死’字多不吉利,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说完独孤柳又扭头对李碧柔说:“他这人就这样,嫂嫂不要生气。”

        李碧柔没有回头,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她的心似乎都冻成了冰,没有了感觉。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不喜欢说话,冷冷地回答。这就是秦非,没有人可以跟他一样。她本想问他病是否好些了?可是她没来得及问出口。

        她又回想起他们共同患难的那些时辰,什么都不用顾及,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天空中飞过几只黑色的乌鸦,它们的哀鸣无力而凄凉。李碧柔抬起头来,雪花落到她的脸上,瞬时就融化了,和着泪水滴落到雪地里,留下一个个细小的窟窿。

        李碧柔疲惫地笑了笑。她想过了春节就好了。她会成为独孤杨的妻子,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有了,就像这地上的雪一样终究会消失,再也寻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