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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沉寂



                                            肆拾肆

        秦非离开李碧柔走了半天,突然想起李碧柔告别时的眼神有些奇异,像是隐瞒着什么。他当即打马回头,又是半日才重新回去。李碧柔果然已经不在。秦非心中一紧,全身突然冰冷起来。他只感觉像是把冰水从血管里灌进去一样,全身都快僵硬。秦非打坐运功,身体还是打颤不止。猛灌了几口酒,胃里燥热起来,与这寒冷夹攻,秦非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突然他的拳头朝地面上击打下去,剧烈的疼痛让秦非似乎从梦中惊醒过来。再看时,整个拳头都陷在了泥土里。

        他燃起了一堆火,身子慢慢地温暖起来。他明白他还不能死,至少在把李碧柔安顿好之前他要好好活着。

        待整个人恢复了五六分,秦非重新把马牵来。他要去找李碧柔。除了独孤山庄,没有地方可以让她离开这里。

        独孤傲然似乎知道秦非要来,他让护卫放秦非进了独孤山庄。

        十几个人在大厅门口站成两排,像是迎接什么重要的宾客一般。独孤傲然在大厅里喝茶。秦非往前走,那十几个人突然围成了一个圈,将秦非困在里面。他们手里是八尺长的铁棍,齐齐地朝秦非挥过来。这棍法像是在布阵,秦非的四周都被铁棍扫得密不透风。秦非跳跃起来,那十几个人当中有一半人似乎早就算到秦非会走上方,竟然比秦非更早跳起来。铁棍直直地朝秦非的头顶压了下去。铁棍与铁棍碰撞发出耀眼的火花。等他们全部落下来的时候,秦非已经不在他们的圈子里了。十几个人诧异的望着秦非往大厅走去。

        独孤傲然站起来,伸手道:“坐吧。”

        秦非笑着坐了下来。

        “好快的轻功,竟然能后起先落。”独孤傲然喝着酒道,“你要是能为我独孤山庄做事那该多好啊!”

        “可是我不是来常住聚贤院的。”

        “我知道,你是来要人的。”独孤傲然亲自给秦非倒了一杯酒。“你怕不怕我给你的酒里下毒,如果怕的话就不用喝了。”

        “我怕。”秦非叹口气道,“因为我可以死,但李碧柔不能死。我不会去冒这个险。”

        “看来你是真的想当护花使者了?”独孤傲然摇摇头道,“你难道不觉得你进独孤山庄已经是在冒险了吗?”

        秦非道:“不过还是有一点胜算的。”

        “可是我不会把李碧柔交给你,因为有人说她已经怀了我们独孤家的骨肉。”独孤傲然冷笑了一声。

        “你相信?”秦非反问道。

        “我是打算相信的,所以我把他们都留了下了。”

        “我听说独孤山庄能人不少,隔空把脉一定难不到吧。”秦非笑道,“你把李碧柔留下来不过就是想用她来威胁我罢了。”

        独孤傲然点头道:“现在看来这一招是有效的。”

        他一击掌,两个护卫将李碧柔带了上来,脖子上架着钢刀。还有四个护卫从另一个方向跑进大厅,说道:“元槐三人昨天晚上并没有喝有迷药的酒,连夜走了。”

        独孤傲然皱眉道:“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得多,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们。”

        李碧柔看到秦非就坐在自己的前面,他低着头不看她。

        “我……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李碧柔解释道,“他们说能找到治你病的药,所以我就……”

        “那是不是只要有人说能治我的病你就愿意跟别人走呢?”秦非大声地质问李碧柔。“我的病,不用你管。”

        李碧柔嘴角抖动了一下,道:“你知道我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有多难受。只要你能好起来,要我的命也可以。”

        秦非没有抬头,手指却陷到了桌子里面。

        独孤傲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李仁琦啊李仁琦,看来你的女儿注定不是我独孤家的人。这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你们还是留到地府里去说吧。”

        李碧柔惊恐道:“伯父,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你伯父。”独孤傲然摇了摇头,指着秦非道,“刚才我给你倒酒你不喝,现在你可以喝了吗?”

        “不要喝,酒里一定有毒。”李碧柔想冲过去阻止秦非,不过她的穴道已经被旁边的护卫点上了。

        秦非似乎很认真地在欣赏那杯酒,他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守信用?”

        “你可以选择吗?”独孤傲然冷笑道,“毒酒,你也要喝。”

        秦非将酒杯举到鼻子边闻了闻,道:“确实是好酒。”

        “不能喝,你不能喝。”李碧柔急得脸色都青了,脖子上的血管透过雪白的皮肤像是要爆裂开来。

        秦非扭头看了李碧柔一眼,说道:“我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不差这杯酒。”

        一饮而尽。

        李碧柔没有再喊,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在脸庞,犹如雨后的一朵花。

        酒喝下去,秦非只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量迸发出来,好不舒服。他看着独孤傲然。独孤傲然走到桌边,重新倒了杯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酒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刚才那杯酒并不是□□,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情。现在求证完了,你该喝下真的毒酒了。”

        秦非握紧了拳头,不过很快就松开了。酒又重新端到了手中。

        “停手。”独孤柳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大厅,“你不能喝。”

        “柳儿,你来这里做什么?”独孤傲然没有想到这个突然的变故。

        独孤柳从秦非手里夺过酒杯,将酒全部洒在地上。

        “你疯了吗?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回你的屋去。”独孤傲然有些愤怒了。

        独孤柳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她说道:“我不是个孩子了。至少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喜欢秦非,我不能让他死。爹,如果你不想失去哥哥之后再失去我,你就让他们走吧。”

        “你这样就对得起你哥哥吗?你让你嫂嫂跟别的男人走?我是在帮你哥哥报仇。”

        独孤柳犹豫了一下,匕首离脖子更紧了。她说道:“从一开始他们的婚约就是个错误,罪魁祸首是你啊,爹。让他们走吧,留着他们的尸首在,哥哥就会活过来吗?”

        独孤傲然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他颓靡的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爹,我求求你了。”独孤柳软硬兼施。

        秦非有那么一刻心里是愧疚的,他觉得独孤柳是个那么好的女孩,只是她爱错了人。

        独孤傲然摆手道:“让他们走吧。”

        秦非没有迟疑,他起身将李碧柔的穴道解开。独孤柳走到秦非的前面,静静地看着他。秦非伸手拿开了独孤柳脖子上的匕首,说道:“谢谢你。”李碧柔更是弯腰朝独孤柳鞠了一躬。

        “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们。”独孤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秦非拉着李碧柔的手匆匆地离开。独孤山庄好像突然死了一般,沉寂无语。

        肆拾伍

        细雨纷纷扬扬下了几天,出城的小道上泥土已经完全被浸湿了。原本干枯的树丫上似乎冒出了嫩绿的新芽。秦非和李碧柔骑着马走在小道上,他们戴着普通农家用的斗笠。秦非的刀也藏在了大衣里面。

        李碧柔悠悠道:“那个时候好像是我中了毒,你将我背到一间破庙里去的。”

        秦非点头道:“似乎离现在已经很久的样子了。当时是候管家让我去那里的。”

        “候管家?”

        “嗯,他其实是洛教的人。他让我保护你也只是为了用你来引出独孤扬,后来就有客栈那一次抓你了。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还会跟你在一起,而不是独孤杨。”

        李碧柔叹了口气,不说话。她想起最初要嫁到独孤山庄的目的是报父仇,可是现在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秦非道:“是不是还在想杀了朱日向报仇的事情?”

        李碧柔点了点头。

        “现在江湖上独孤山庄和洛教正拼得厉害,两边都有损伤。等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死的话。”

        “你不会死的,这个病肯定有药能治。”李碧柔争辩道。

        秦非笑了笑,说道:“也许我等不到这个病将我折磨死呢。你以为独孤傲然就这么容易放过了我们吗?他肯定已经派出了人来追杀我们。还有洛教,他们早就想至我于死地。现在我们还活着已经是很幸运了。”

        李碧柔眼眶泛红,叹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会这么难?”

        秦非摇头道:“我现在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

        他们内心是喜悦也是惊恐。一路上换了几次马,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到一个山谷的时候从两侧突然冲出二十几个黑衣人来。秦非拉了一下缰绳,李碧柔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刀从大衣里抽出,一阵光芒。

        那二十几人围攻上来,秦非跳下马去,手中的刀没有停息。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虽然伤不到秦非,自己也能保护自己。秦非奋力杀出,仍然很难伤不到他们。其中几个人趁秦非不备,意欲先杀李碧柔。

        欺身向前,刚跳起来却也落了下去。他们已经中了暗器,而这发暗器之人正是李碧柔。秦非杀退众人,跳上李碧柔的马去,打马而走。

        马儿在山谷中奔了半个时辰,秦非拉住缰绳,扶李碧柔下马。他用力拍打了一下马背,马吃痛不过,狂奔而去。

        “我们上山去,找个地方先避避。”

        李碧柔点头道:“幸亏你教我一些发暗器的速成之法,刚才情急之下竟然成功了。”

        秦非笑道:“若是你从小就练武功,或许比你爹不会差。”

        李碧柔看着秦非,他的衣服沾了很多刺客的血,看上去伤痕累累。秦非低头自己也看了看衣服,说道:“这衣服还是你送给我的呢,可惜了。”

        上了山,秦非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很小,只容一人进出。而洞内去阔大得很,别有一番天地。秦非捡来一些碎柴摊在地上,两人相依而坐。

        “你说他们会不会追来?”李碧柔有些担心。

        “不知道。”秦非将刀上的血往地上擦了擦。“等入夜还没有人来的话我们就下山。”

        风在洞口吹着,发出古怪的声响。才过了一个时辰,秦非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那些人追了上来,而且他们马上发现了这个洞。

        “我们杀进去。”其中一个人说道。

        “不行,这个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烧烟火进去,我不信他们不出来。”

        秦非将李碧柔的手握得更紧了。可是他现在无能为力。不一会的功夫,烟已经飘进来了,洞内都有些看不清。李碧柔咳嗽了几声。秦非提起刀要出去,李碧柔拉住了他,说道:“刚才是他们轻敌了我才能伤得了他们,现在你一个人太冒险了。”

        “刚才我本来可以杀了他们几个,只是突然我的病犯了,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可是你这一出去病又犯了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去。”李碧柔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秦非咬牙道:“可是我们不能在这等死。我可以,但你不行。”

        说完秦非冲向前去,冒着浓烟几刀过去已经出了洞口。洞口扇风的两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躲避不及,当即死在了刀下。其他人围了上来,秦非不敢离开洞口,只能站在原地对付黑衣人。他们似乎抓住了这个弱点,挡上几刀又跳到远处,有意耗尽秦非的力气。

        秦非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在慢慢不听使唤,可是手上的刀不敢有丝毫懈怠。李碧柔已经走到了秦非的身后,她看到秦非这个样子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只听到几声惨叫,远处的几个人倒了下去。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铜面人,剑就握在他的手中。黑衣人看到来了帮手,心里一急,分开来战。只一会,十几个人都命丧当场。秦非已经累到单膝蹲下,李碧柔走过去扶住他。那个铜面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谁?”秦非问道。

        铜面人没有回答,转身下山去了。

        李碧柔将秦非扶进洞中休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来晚上只有在这山洞里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