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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阴气



                                            肆拾陆

        第二日一大早,山似乎浸润在水气当中,冷冷清清。秦非和李碧柔下山去,刚到小道就听到不远处有打斗之声。秦非让李碧柔站在原地,自己则循声而去。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其他的人都是躺着的。那个铜面人杀了所有的来客。

        李碧柔并没有听秦非的话,她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很快的跟了上来。秦非皱了皱眉头,他看清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的脸,那是“半边红”欧阳海。他们是洛教的人。

        铜面人转身要走,却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不好,他受了伤。”秦非走过去,将铜面人扶起来。三人走到一个稍微隐蔽一些的地方。秦非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来将铜面人的伤口包扎好,又运功帮他驱散淤血。铜面人恢复了一些精神,想站起身来。

        秦非道:“你先别动,好在他们没有在刀上下毒,否则你就没命了。”

        李碧柔拉了一下秦非,说道:“那些洛教的人是来对付我们的吧。他帮了我们的忙。”

        “你是谁?”秦非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我谁也不是。”铜面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秦非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说道:“你来的真是时候。我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你说什么?”李碧柔不解地看着秦非。

        “没什么,我们这就进城,先治好他的伤再说。”

        从药店买来一些治刀伤的药,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安顿好铜面人。连续几天独孤山庄和洛教都没有派人找到这。听客栈里喝酒的人说,独孤山庄和洛教本来斗得好不激烈,双方各地的党羽互相厮杀。可是时间一长,下面的人慢慢的隐退了,他们对自己的领头产生了怀疑。独孤傲然在独孤杨成亲那天出的丑在江湖上传开了,有人说独孤傲然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连自己的结发妻都可以抛弃毒害,还假装什么名门正派。而洛教这一方,虽然有人对当年朱日向退隐江湖以后还被揪出来心有不满,但他毕竟犯过太多的过错,名声并不好,下面的人对洛教也不那么忠诚了。这样一来,独孤山庄和洛教之争就成了核心力量的争斗。怪不得两边各派出一队人马来追杀秦非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也许他们现在无暇顾及这一边的事情。

        从楼下买酒上来的时候秦非还听到一个更加直接的消息,他们说朱日向亲自上阵,已经在五峰山落脚。秦非抬头正好看见李碧柔站在门口,她肯定听到了什么,低头重新回到了屋中。秦非快步上去。

        “你想替你父亲报仇吗?我可以去。”秦非道。

        李碧柔咬了咬嘴唇,道:“不想。”

        秦非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道:“那个铜面人的伤估计已经好了吧。”

        “我刚才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李碧柔长舒了一口气。

        秦非道:“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没什么。”

        到了晚上,秦非让小二送上来一桌好酒菜,将铜面人请过来喝酒。虽然受了伤,但是他的面具一直不肯拿下来。喝酒的时候两人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连连举杯。甚至秦非还劝李碧柔喝了一杯酒。只是她不胜酒力,喝完就有些头晕,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李碧柔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几次都想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可是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脑袋似的,怎么也动弹不了。在梦中,那些仇恨,血腥,分离一起涌来,李碧柔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她的心似乎被匕首一点点在割,好疼好疼。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李碧柔拍了拍沉重的头,她记得她喝了一杯酒。她踉跄着起床,走出屋外,她撞到了铜面人。

        “你有没有看到秦非?”李碧柔问道。

        铜面人摇头:“他走了。”

        “走了?”李碧柔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般,她激动道,“他走哪去了?”

        铜面人道:“昨天晚上我们一块喝酒,他喝醉了。他说他是将死之人,不想再连累你,所以他就走了,将你托付给我。”

        “你是什么人?秦非不可能这么做的,他不会扔下我的。”李碧柔气愤地指着铜面人道,“你撒谎,撒谎。”

        铜面人愣了愣,道:“我没有撒谎。他还告诉我他得了一种病,夜夜忍受冰寒之苦,对不对?如果我骗你,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碧柔整个人都僵住了,良久才缓缓道:“他真的走了。”

        转身进屋,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桌旁。铜面人跟着进去,他就站在门口,久久地看着李碧柔。李碧柔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心似乎都在抽搐。她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放肆地痛苦过,可是她现在已经伤心到顾不了这么多了。

        铜面人突然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见到他?”

        李碧柔泪眼婆娑,抬起头来看他:“什么意思?”

        铜面人又犹豫了一会,才道:“我听说独孤山庄有一种药可以治秦非的病。”

        “真的吗?”李碧柔直起了身子,道,“我曾听一个元槐的人也这么说过。”

        “他们现在是洛教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李碧柔疑惑起来。

        铜面人摇头道:“这个你不需要多管。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去拿到解药,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

        李碧柔苦笑道:“独孤山庄的人早已经不相信我了,你带着我去有什么用?”

        铜面人道:“你跟我去就行了。我想秦非如果知道自己的病还有得治,说不定就会回来。”

        “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告诉他?”

        “我喜欢告诉谁就告诉谁。”铜面人的话突然冷了起来,言语中竟然有些悲伤。

        “好,我跟你去。”

        肆拾柒

        秦非在去往五峰山的路上。他一直都知道,父仇不报,她怎么也不会完全的开心。虽然她不想他去冒这个险,可是他还是要去。

        五峰山山势险恶,道路蜿蜒曲折。大大小小的灌木将整座山似乎都封了起来,以至于走在里面会感觉阴气阵阵。地面潮湿冰寒,秦非边走还在不停的喝酒。

        忽然一阵吆喝声响起,几个人似乎从天而降落到秦非的面前。

        “什么人?”他们挡住了秦非的去路。

        秦非笑道:“你们是洛教的人吧,我等你们好久了。说实在话,我真不知道怎么找到你们,只有等你们来找我了。”

        “口气倒不小,你不知道来这里就是死吗?”

        “我不想死,我想见朱日向。”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话音刚落,几发暗器已经到了跟前。秦非的刀只在空中扫了一下,暗器悉数地摆在了刀面上。

        那几人见这架势有些害怕起来:“你是谁?”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带我去见朱日向就行。”秦非瞪着他们。

        “别说是你,我们都没有见过教主,平时最多是听副教主发号司令。”

        “是候管家吗?”

        “嗯,平日里在外面大家都这么叫。”

        “那你就带我去见他,说起来我们还是故人。”

        “这……”

        秦非猛一掀刀,那暗器像是长了眼睛般朝那些人打去。只是暗器还没伤人却被一个披风全部卷了去,左寒青已经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要来我就带你去,何必伤人呢。”左寒青朝秦非笑了笑。

        秦非点头道:“还是左大侠好客。那我们走吧。”

        左寒青走在前面,施展轻功,加之又熟路,很快就超了秦非很多,似乎在有意为之。秦非微微一笑,还是远远地跟着。左寒青大笑道:“候管家叫我来接你,看来你还不够那个分量呢。”

        “那是候管家错爱了。”

        左寒青突然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麻,原来秦非说话之时已经赶到他的身后。左寒青哪肯认输,当即发力朝前奔去。秦非也不急,还是在后面跟着,却也没有落下很多。这一前一后有半个时辰,左寒青停了下来,早已气喘吁吁。回头看秦非,虽然满头大汗,却也是畅快淋漓。

        这山峰的下方建着一个大的院落,院落后面靠着大岩石,应该有一个山洞。左寒青摆手道:“走吧,候管家在等你呢。”言语之中已经多了些谦卑。

        秦非大步进去,这院落虽然有些简陋,但建在这里确实算不容易的了。候管家在后院舞剑,看到秦非并没有停下。秦非也不打扰,一直等候管家将那一套剑练完。

        “这套剑我教过你。”候管家笑道,“不过我听说你后来将它用在刀法里,威力好像更强了。我只是最初的时候教过你几次武功,可是你现在的武功却远在别人之上。不可不说你是练武的奇才。”

        秦非点头道:“你应该算是我的恩人吧。”

        “也不完全是,咱们算是各取所需。”候管家在一张石桌前坐了下来。他从石桌下拿出一坛酒倒了两大碗,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喝点酒。”

        秦非也坐了过去,将一大碗的酒饮尽。

        “听说你是来找我们教主替李碧柔报仇的。”候管家含着笑。

        秦非道:“这不正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吗?在江湖上告知你们的下落,自然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也就一定会来了。”

        候管家没有否认,说道:“你刚才说我对你有恩,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我。”

        “你想要什么?”

        “现在江湖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双方势力不相上下。如果你能加入到我们洛教来,不能不说将是形势的大改变。”

        “可是我来这里是想杀了朱日向,你难道不觉得这两件事有很大的矛盾吗?”

        候管家朝左寒青使了个眼色,左寒青就走出去了。一会的时间元槐三人走了进来。候管家笑道:“这三个人你认识吧,等会你就会知道你不应该想着去杀朱日向。”

        秦非笑道:“当然认识,上次他们把李碧柔骗走,我还没找他们算帐呢。”

        元槐摇头道:“我们没有骗她,独孤山庄确实有能治好你的药。”

        秦非这次没有笑,他的脸突然沉了下去。

        元槐看着候管家,候管家点头。元槐这才说:“那我就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吧。我师父布衣大师曾经来中原帮助独孤傲然围剿朱日向。”

        “这又如何?”

        “岳袖儿是江湖第一美人,独孤傲然纠集各路人马去围剿朱日向就是为了她。我们契丹有一种毒叫做冰魂破。这种毒解药稀少,却能让人冰寒彻骨,生不如死。独孤傲然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让我师父去给岳袖儿下毒,那天正是江湖好汉将朱日向逼到江阳山山顶的日子。独孤傲然想只要岳袖儿中了毒,朱日向一死,她必定会屈服于自己。”

        秦非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说话。

        “朱日向被暗算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把岳袖儿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师父很快就找到了岳袖儿的藏身之所。他偷偷地往岳袖儿做好的菜里下了这冰魂破之毒。我师父等候岳袖儿中毒,本来想将岳袖儿带走。可是却从岳袖儿嘴里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我师父是出家之人,即使朱日向再坏也不能伤他妻儿。我师父准备把解药给岳袖儿吃了,这个时候才发现独孤傲然早把他唯一的一颗解药拿走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师父将岳袖儿送到一个偏僻的村落,将禅杖上的宝石赠与村民,让他们好生照顾岳袖儿。”

        秦非淡淡道:“继续说。”

        元槐深吸了口气,道:“后来我师父回去质问独孤傲然解药的事情,独孤傲然佯装不知,反问我师父将岳袖儿藏在哪了。我师父哪里愿意说,结果他遭到了独孤傲然的毒手。”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候管家说道,“你身上根本不是病,而是从岳袖儿身上传下来的冰魂破之毒。你是朱日向的儿子。”

        “你们编得太好太巧妙了吧。”秦非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元槐从衣服里掏出一幅画来打开,说道:“如果你需要证据的话我可以给你。这是从独孤傲然的书房里拿出来的岳袖儿的画像,你看她是不是你娘?”

        秦非的身子一颤。虽然儿时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但他还是不可能忘记母亲的那张脸。画像中的人只不过比母亲年轻些,精神些。因为冰魂破之毒,母亲过早的憔悴了。他还记得母亲捧着他的脸说,都是娘害了你,你不要怪娘。

        他说不出话来,突然想起独孤傲然那天说他想验证一件事。而当时那酒里放到也许有一点点解药,所以才会觉得喝完酒以后特别舒畅。

        元槐继续说道:“我一直很奇怪独孤傲然为什么不愿意还我们解药。那是因为他很早就怀疑你是朱日向的儿子。只要那解药治好了你的病就会让你察觉,如果反过来跟他作对,他就得不偿失了。”

        秦非从地上抱起酒坛大口大口的往肚中倒酒。

        元槐想过去阻止,候管家摇了摇头,道:“让他喝吧。因为他知道,有了这重身份,他就杀不了朱日向,也不可能再和李碧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