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小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清雅觉得小小是非常特别的人。她的脾气并不是很好，会对着电脑大吼，有时心情很差就拿着垫子贴在墙上挥拳。只要让她出了气，她很快又会笑呵呵的，急匆匆地把所有的事做好，然后躺在床上看电视。她很不爱收拾，她的东西总是堆得到处都是，床上常常摊着她的衣服，她要睡的时候，会把衣服移到椅子上，等要用椅子里再移过来。清雅曾偷偷为她收拾，也按她教过的，偷偷地打扫房间。她并没有发觉，对身边的事物，她好像很迟钝。她的好友秦茹，每周总会有几天过来蹭饭。小小的厨艺很好，就是不整理厨房，秦茹过来吃饭，打扫的工作就归她了，不但是厨房，别的地方她也会清理。她比小小更快发现房间的变化，私下里，她曾偷偷问清雅是不是在帮着打扫房子。清雅没有否认。她夸他贤惠，说他比小小更像女人，他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其实小小很温柔，也很体贴。就拿他胸前挂的怀表来说，是她给他的。怀表的表面是茶色的水晶，里面的钟他已经会看到了，如果不出什么事，她每天到了五点半就会到家。这个怀表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避邪。他看了恐怖片后一直很害怕，小小知道了，就把怀表送给了他。
他的身体一直没有痊愈，每天她回家总是会测一下他的体温，如果温度过高，她会让他躺下，不许他再看电视。他现在已经迷上看电视了，这个实在太有意思了，什么故事都有。
“编剧好厉害，什么都能想出来。竟然还出现女子怀孕的场景，好有意思。”
“女人怀孕有什么不对吗？”
“怀孕的应该是男的。”他就是男人生出来的。
小小停了几秒，没有再接下去聊。她已经习惯他偶尔的惊人之言，记不起以前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担心的是他的身体。他经常发烧，被别人碰过，也不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不干净的，要是他真的因此染上这个病，就实在太可怜了。
“小小，晚上出来喝酒吗，反正明天周末。”秦茹打电话来约她，两人以前也常约出去喝酒。
“我明天要带清雅去医院，他还是经常发烧。喝酒就算了，医院的味道那么难闻，我怕会吐出来。”小小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一想到医院的气味就头痛。
“既然要去，就做个全身检查。我跟朋友打个招呼，免得别人看了他身上的伤，还以为是你虐待的。”
“乱扯。我看起来像那么暴力的人吗？”
“什么像呀，你根本就是，真奇怪清雅怎么会那么相信你。他现在还沉迷于电视吗，你有没有提醒他那是假的？”
“我当然说了。他之前还在感慨编剧很有才，连女人怀孕的事都编得出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女尊国的人，还会生孩子。”小小笑着说。
秦茹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你迟一点带他去医院。我联系一下研究所的朋友，让他帮忙替他检查。”
“什么意思？”小小一下子警觉起来，“你不会是相信他了吧。”
“一半一半。我相信的是医学。如果真的查出来他的身体跟我们不同，你也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穿越这种事。”
“我更相信人体变异。”小小没好气地说，“那我就等你安排吧。”
“那还出来喝酒吗？”
“他在发烧，我哪出得来呀。”
“小小，你重色轻友。”秦茹打趣道。
“乱扯，跟色根本没关系。不跟你说了，我要忙。”她按掉手机，烦燥地坐在车里。下班时间路上真是挤，那个红灯过了这么久也不变，前面那辆车开得真没水平，车型也难看，跟那个人的车一样。车流过了很久才摆脱拥挤，她停在超市门口，买了大堆的东西，还有酒。她渴了，是血液中的渴。她和秦茹都爱喝酒，以前常在外面喝几杯，再回家喝到爽。有一次，两人在秦茹家里醉倒，早上秦茹男友打电话来约她，她匆匆地出了门，小小还在门口说她重色轻友。直到她男友来敲门，小小才发现搞错房子了。
算起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酒吧了，总是提不起劲来想宅在家里，尤其是今天。她本来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那人不发短信过来的话。总觉得是特别的日子，不然他也不会联系，然后就想起他的生日，还有去年一起过生日的甜蜜。分手的时候两人闹得很僵，她说不清算不算分手，他总是忽然说要分开一段时间，然后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当他们分手后，他会回到她的身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上次，她在酒吧偶遇他跟别人拥吻，当时她有点喝多了，也实在太气，就一拳打下去。她练过自由搏击，教练曾称赞她出拳有力，当时，他任她打不还手，当有人来拉她时，他接近重伤。打架的事，在酒吧算正常，也没有人追究，当时陪他去了医院后，她心里本来有点内疚，后来被他的女人甩了一巴掌，就什么内疚也没有。她清楚地跟他说，不要再来找她了。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之后，两人也一直没有联系。
为什么他还要来联系她呢，还说什么“伤已经全好了，连痕迹也没有留下”。关她什么事，都已经分手了，她已经连他的名字也不想再提了。他不是第一次离开她跟别人在一起，开始，她并不在意，不是为了结婚而交往，所以他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可是他的离开让她太没有心理准备，早上还赖在一起商量晚上要吃什么，他说想让她试试他的厨艺，然后他一个人去买菜。她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一直很晚，他都没有回来。她有点慌了，以为他出什么事，打电话去的时候她听到汽车声，他把车子站在路边等人，他说想分开一段时间，她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他新认识的女人，当时，小小觉得自己真悲哀，他竟然为了路上看到的一个女人就离开了。
过了一个多月，她下班的时候发现他等在门口，手上拎着许多食材。她很惊讶，开了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吃饭的时候，她才冷冷地问，为什么回来了。他笑得温柔，为了跟你在一起，他这样说。她当时昏了头，竟然什么也不问地跟他重新在一起了。她不想过问他的事，也不想两人的未来，不是爱他，也不需要他。结果，她错的离谱。她是爱上他了，也不能容忍他的行径。哪怕痛苦的只是自己，她也要从他身边分开。她不想让这份爱成束缚，让两个人都觉得痛苦。
如果这样分开了，她反倒平静了。她担心的是他会再一次出现在面前，他一定不知道要花力气她才能推开他。她已经很疲倦，不想再为两人的关系纠缠了。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到家里，刚进屋，她就闻到泡面的香味。
“小小，我帮你把面泡好了。可是，好像泡得有点久了。”清雅披着她的外套，不安地站在桌边。
“我今天还买了很多吃的呢。”小小扬了扬手里的袋子，为难地皱起眉。
“那我来吃掉吧。”他常听她说工作如何辛苦，他住在她这里总是让她照顾，他想多帮她做些事又做不好。电视上说演的，要是男人总不做事想让女人养家，肯定是会让女人抛弃的。他很怕被抛弃，要是哪天她厌烦了，说不定就不要他了。
“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我们先吃泡面。我今天买了寿司，还有很多酒。你坐下来尝尝。”
“是。”他温顺地坐下，到了这里，他吃了很多以前没吃过的东西。一开始到这里，他觉得不习惯，觉得很多事情都很麻烦。渐渐地，他感觉这个世界非常的便利，很多事情都有机器帮忙，还能坐着车子到很远的地方去。
“今天好一点了吗？”她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刚刚测过体温了。已经不烧了。”他羞涩地说，觉得自己很没用，总是发烧麻烦她。
小小收回手，慢慢把吃的拿出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要带你去看医生。阿茹有认识的人，她会帮忙约时间。所以我们明天不去医院了，等她约好时间再说。要是明天早上起来，你的身体没事，我带你出去逛逛吧。你来这里也快一个月了，我都没有带你出去过。不过可能要穿我的衣服，没关系吧？”
“没关系。”他连忙说，心里暗暗期待，“我们会坐车子吗，真的会很快吗？”
“我会开车带你去。我们先去剪一下头发，你的头发太引人注目了。之后去吃饭看电影，然后逛一下街，你也得买几套冬天的衣服，至少得买裤子。最后我们去超市买东西，你在电视里看过的吧，推在车子随便拿东西的那种店。一天逛下来，应该会很累吧，要是你中午吃不消，我就带你回来，可以吗？”
“嗯。我不会吃不消的。我晚上会多吃一点，会早一点睡。”
“你还是不要吃太多。你忘记了，前几天你就是吃得太多结果消化不良结果难受了一天。说起来，你这人病痛还真多。”
“我……我会小心，让自己不要生病。”他很担心，再这样给她添麻烦，她会把他赶出去。
“怎么了，你觉得麻烦到我了吗？”小小看他一下子情绪低落，就知道他在多想，“你别想那些没边没际的事。我既然让你住下来了，就绝对不会在中间赶你走，特别是在你身体还没好的时候。”
“真的可以吗，我什么也不会做，没有钱，还总是生病……”
“你比我可勤快多了，你在帮忙收拾屋子吧，最近周末我都用不着花力气打扫了。不过不要太辛苦。医药费你也不会担心，医保卡上的钱反正也用不完。”
清雅松了一口气，“等我病好了，我会去找工作，赚很多的钱。”
“呵呵，好呀，到时候你要养我哦。”小小开玩笑。
“嗯。”他郑重地点头，他会像这里的男人一样赚钱养家的。
小小当他一时激动随口说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他真的要工作，至少要有证件。他来的时候，身上一点东西也没有，他穿来的那件衣服，晒着晒着就晒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说不定，他真的是穿越来的，不管怎么说，他要留下来，至少要有身份。她握着手机，等到清雅去洗澡，她忐忑地按下那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抱着双腿，觉得心都纠到了一处。
“我等下过来。”他说。
她好像看到他嘴角的笑，敲了一下头，她尽管让语气平静冷淡，“我是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他有点好奇，她从来不会开口让他帮什么。
“我有个朋友，具体信息我会发给你，他想要办身份证。你知道，我要的是真正合法的身份。”
“我明白，给我一周时间。下周五，我们一起吃饭吧。”
“下周我有事，没有时间。你拿给秦茹，让她转交给我吧。多谢。”
“如果真的要谢我，就一起吃顿饭吧。我可以等你，只要你有空，我没有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她说，揉着自己的头发，“生日快乐。”她脱口而出，心里后悔地想死。
“不过来陪我一起过吗？”
浴室的门打开了，小小硬下心，“我还有事。”说完，就挂上电话。
清雅很好奇，那个小小的盒子连着很多人，不管再远也能联系。“怎么了？”他看她脸色有点不对，关切地坐到她身边。
“清雅，我好像做了一件蠢事。”她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气得直捶拳。当记者这么多年，她在社会上也有些关系，要办身份证并不会很难。他一定也知道，她是找了个借口跟他打电话。她真是没立场，还把秦茹都搬出来了，事后一定会被说死了。她真是太蠢了。
“人都会出错。小小已经很能干了，偶尔出错也没关系。”
小小看向他，他一脸真诚和关心倒让她气不下去了。坐起身，她从柜子里把吹风机拿过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免得感冒。明天我们痛快地玩一天。”
“我自己来吧。”他有些慌张，心跳得厉害。
“不要这么客气了。这么长的头发，明天就剪了真是可惜。”她替他梳理头发，心情恢复平静。这样跟他呆在一起，照顾着他，她觉得很轻松。如果她和他也能这样相处，也不会闹得分手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