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在单位的紧急联络人一栏，填的是秦茹的名字，如果出什么事，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怕他们会担心。秦茹有她家里的号码，事情要怎么处理，就靠她自己的判断。清雅和秦茹赶到医院里，小小还在急救。秦茹在这家医院有认识的医生，事前她打过招呼。小小的情况很危险，那辆越野车直接冲向驾驶座，她的左半身伤得很严重。她从警局的朋友那里听说，越野车的驾驶是新手，能开这种辆车很兴奋，开得时候油门踩过了头。她也听到另一种说法，是小小最近写的新闻得罪了人，有人想修理她。对方也有分寸，不会要她的命，如果闹出人命，事情就不好遮掩了。
“阿茹，你会想办法帮她的吧。”清雅抓着衣摆，脸色白的吓人，“要不要通知家人，是不是要输血，手术费要怎么办，我能做什么呢，如果签字能不能用我的名字……这里最好的医院是哪一家，网上能查到吗，如果要什么器官，能不能用我的呢？”
“你放心，我是读医科的，这些我都会处理。照顾她的事，要由你负责，我带你过去，是想让你一起听听医生怎么说，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他要冷静，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能乱了分寸。
秦茹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哭。去叫他的时候，她很犹豫，怕他忽然难过的哭起来，她还得安慰他。后来想想，他早晚得知道，早点通知他，他能早点接受，之后要照顾小小时，就不会手忙脚乱的。按他以前照顾宠物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能照顾好小小。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凌晨三点，小小从手术室出来进了观察室。清雅看到她躺在病房上，身上还沾着血，眼前一昏，差点晕过去。秦茹看他扶着墙，脸色很不好，有点担心他的状况。
“你还好吧，过会儿先回家休息一下，天亮后我们再过来。”
“不要，我要在这里陪她。”
“你还得照顾她，所以得保证自己有照顾她的力气。”秦茹严肃地说，“我们先去听听医生的意见，在考虑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
“好。”他跟在她身后，撑着全身力气去面对现实。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小小没有伤到内脏，左手和左腿骨折，颈椎骨折，脑震荡。详细的检查要等她醒过来，照她昏迷的状况，不排除脑内有淤血。从专业上判断，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能不能恢复到和出车祸前一样，还要等之后的检查。回去的车上，清雅被医生说的专业名词拉扯着，他知道关于车祸的事，大部分是在电视上。如果她瘫痪、变成植物人或者失明失聪，他都能照顾她，他最怕她会失忆。
“阿茹，如果她失忆了，等她醒来之后，你能不能跟她说，我是她的爱人呢。”要是她完全忘记了他，他也不打算就这样离开，“我会好好照顾她，一定会让她承认。”
“你想太多了……”怪不得小小说他电视剧看多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秦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她真的失忆，怎么还会记得我呢。不过失忆的情况并不多，身体一部分无法正常行动比较有可能。你准备好她换洗的衣服，养足精神，慢慢等她醒过来。”
他当然知道要求养足精神，可是一个人呆在房间，一想到她在医院里不知会出什么事，他就睡不着。躺在床上，闻到她的气息，他的心纠成一团。刚一闭眼，又马上从梦里惊醒，怕她的病情有变化，恨不得马上去医院看她。开始几天，秦茹会送他去医院，之后都是他自己过去，她从观察室转到加护病房，一时处于昏迷。一直过了半个月，她恢复知觉醒过来。
“小小……”清雅紧张地站在她旁边，害怕自己是在做梦，一靠近就会醒过来。
“你哪位呀？”小小吃痛地皱着眉，一醒过来周身的痛觉就越来越明显。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么秦茹呢，她也不记得了吗？”
“我没有失忆。”小小无奈地看向他，“我是说，清雅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你是没洗澡还是怎样呀，怎么整个人乱糟糟的，气色也差，人好像瘦了一圈。”
“我……”他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衣服，他看上去是很糟，衣服脏兮兮的，是他之前没有用心洗累积的污渍。他整个人也憔悴，加上每天出门，最近太阳又烈，他黑了很多。天色转热的，街上很多人都穿着短袖，他却不敢。如果没有她亲口允许，他不穿那些衣服。
医生接到通知，很快来替她检查。清雅松了一口气，有些羞窘地站在一边。很快，秦茹也来了。全身检查要过几天再做，看她的情况，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小看到一身夏装的秦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是躺了多久？”
“不过担心，才半个多月。这几天很热，过几天又会冷。你妈打过两次电话过来。我接了一次，清雅接了一次。”
“我接到的那次，是不停地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呀，现在情况怎么样，让我劝你多去相亲。清雅那次，他说你现在不方便接，你妈很快就把电话挂上了。后来又打来我手机问，知不知道是谁接的电话。”
“唉，头好痛。”小小叹着气。她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弱，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又能睡着了。
三天后的全身检查结果证明，小小的身体一切正常，不过她还是得住院一个月。当医生宣布她不会有危险时，清雅忽然哭了起来，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下了。不过他豪放的哭相让当时病房的人都吓了一跳，小小开始还挺感动，后来见他哭得像孩子一样，不觉有点想笑。
“秦茹，要是你也喜欢他，我们就正大光明的竞争吧。”小小笑着说，她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
“谢了，我的有三个回来复合，现在很忙。”她笑着摆摆手，骄傲地昂着头。
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小小的前男友也来医院看过她，那天清雅非常紧张地站在旁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走开。他替那人倒水，搬椅子，想要尽量不让对方讨厌。小小替两人互相介绍后，他乖巧地叫那人哥哥，小小当时有点傻眼。
“清雅，你现在设定的是什么场景，你搞清楚我们这里的习俗没有？”
那人后来跟小小联系时说，因为是不同的型，所以有种完败的感觉。
清雅当时有点害怕，吃不准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敢问，等那人离开后，他才鼓起勇气说：“你们是要复合吗？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就算你跟别人在一起，我都不会难过，只要你不要赶我走。我不会打扰你们，也不会缠着你不放，你只要偶尔来见我，允许我出现在你身边就行。”
“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里的女人不会接受这样的事。”
“我知道。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不会让你为难。”
“你这种想法本身就让我为难。你到底在想什么呀，我不是跟你我在跟你交往。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跟他复合呢。我好像并没有跟你说过吧。”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这样对我说的。你不想伤害我，所以……”
“乱扯，我可不是这么好的人。你典型就是电视看太多。如果我真要跟他复合，一定会老实跟你说，才不会考虑你的想法，顶多再帮你交房租。”
“你不用帮我，我一定能独立。就算不是他，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跟别人结婚的。我肯定不行，我一点也配不上你，如果真到那一天，你能不能让我呆在你身边呢，我不会麻烦到你的。”他带着哭腔，激动地扯着嗓子。
“什么配不配呀，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跟我交往吧。我看有一天会分手的人会是你吧，如果你找到更能照顾你的，你一定会离开。”小小有些气急，忍不住回骂。
“我不会，绝对不会，死也不会。我不是因为你照顾我才跟你在一起的，我不是为了报恩，我是喜欢你，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喜欢别人，你一定要相信。”
“我才不信呢，我也说了喜欢你，你不是还在那里乱怀疑，觉得我要跟别人在一起……”
“那是……”他答不上来，她是说过喜欢他，但是他还是不安，虽然觉得很幸福，但是这种喜欢会有多久呢，这里的人好像常常更换身边的人，他很怕自己会被换掉。“也许你是喜欢我，但是你不会跟我结婚，我知道自己有多脏，根本不配跟你在一起，也不配为你生孩子。”
“为什么又扯到结婚上去，你还年轻，难道不想多轻松几年吗？”
“不想，等我人老珠黄了，你一定更不想跟我结婚。”
“你这是什么逻辑呀，”小小看到他哀怨地落着泪，觉得自己很是头痛，“我就实话跟你说了。我不想结婚，并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比较喜欢现在两人相处的方式。就算结婚，我也不想要小孩子，跑教育线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受够那些孩子了，本来我就很讨厌小孩子吵吵闹闹的。现在小孩子的教育费又贵，我也没信心当好母亲这个角色。至少以后要不要跟你结婚，也得等我们相处几年再说，要是中间我们觉得合不来，就没有必要硬在一起。”
“怎么会合不来呢，小小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呀，绝对不会合不来的。”
“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你最好有自己的主见，不用事事都配合我。还有上前打你的事，对不起了，是我一时气昏头收不住手。而且一般那种情况，我肯定是朝男人挥拳的。”
“本来就是我不对，你打我，讨厌我，不理我都是应该的。”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之后你一直没跟我说话，不是因为讨厌我吗？”
“拜托，那些时候我一直很忙好不好。再说，一般碰到这种事，当然是要让你好好冷静一下，收拾自己的心情。我觉得那个时候说些安慰的话，都会很奇怪。”
“才不奇怪。而且后来你都没有碰我。”
“我到家都快累死了，哪会那个力气呀，你才碰到那种事，不会有阴影。而且，你主动一次是会怎样……”她真的快要抓狂了，“清雅，你说了那么多，我看你不是想太多，而是单纯的没事找事想撒娇让我来哄你吧。”
“才没有，讨厌了……”他脸上微微泛红，心里像豁然开朗一样。其实他应该想到的，她不会抛下他不管，也不会嫌弃他，他觉得她温柔并不是她常对他说些动听的话，而是她从生活的细节上关心着他。他可能真的是在撒娇也说不定，“对不起，是我太得意的，才会不知不觉地想要你多陪着我。”
看到他又哭了出来，小小不由得叹气，“算了，我现在真的超头疼的。还有你的头发，你不想去剪就梳起来，大热天的披着多难受。还有你的衣服，快去买夏装了，现在还穿着长袖，你真不会热吗。”
“嗯，我知道了。”他咯咯笑着，眼泪却停不下来。她真的对他很好，他一直都知道的。“小小，我能独占你吗，我们两个人就像这里的人一样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
“这还用问吗。”小小觉得头都要炸了，她是救了一个什么人呀，总是胡思乱想，陷入少女模式，却拼命地配合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在小小养伤的日子，他很乖巧地在家里陪着她，他换上了夏天的衣服，也学会了像这里的男人一样主动。等小小能行动，他回到秦茹店里上班，不过乱买东西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小小没有跳槽，伤好后，她申请了好几次，终于当上了摄像。很快又到快过年的时候，小小趁双休陪他一起去买衣服。
“我不用买了，这个月的薪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清雅不好意思地说，他还是改不了乱买东西的习惯。“反正我也不会去拜年，不用特别准备衣服。”
“你是不打算跟我回家吗？”小小不悦地把选好的衣服塞到他手里。
“可以吗？”他小心地问，看她又要生气了，马上拿着跑进试衣间，“我马上就换。”
就这样一步步地接近，直到有一天，再也不能分离。本来不会相遇的两个人，幸福地握着对方的手，一直走下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