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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这一夜,燧军倒是没再来犯。第二日,过了一个安静的上午,午时刚过,夏云烟正准备上城楼查看情况,韩子齐就匆匆跑了进来,叫道,“小姐,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一早,君介派了人来城下叫骂,口里竟说些不干不净污蔑人的话,说华叔叔是个懦夫云云,北武人都是一窝胆小鬼,躲在城里不出来当缩头乌龟,连皇上和先祖皇上也都骂过了。”

            夏云烟冷笑,“君介这激将法倒是用得厉害。”韩子齐道,“华叔叔也知道他是故意派人来这么做的,想让我们打开城门与他正面交锋。现在我们只剩不足七万人守在城中,如何能敌过他的十万大军,所以他也没加理会。哪知道君介又派了十几个人扯着嗓子在外面叫骂,整整一个上午,连守城的将士们都实在看不下去了,现在正嚷着让华叔叔打开城门,要与姓君的决一死战呢!”

            “真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夏云烟没好气的道,“那你华叔叔怎么说?”

            看韩子齐脸上的神色,夏云烟一顿脚,“只知道使莽力的一群笨蛋!”

            第二十三章

            “小姐,其实华叔叔也忍了很久。”依照他对华叔叔的了解,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华叔叔不带兵出去迎战,一来军中的将士不会答应,二来连士兵们也会觉得我们真的像君介所说,是缩在龟壳里的胆小鬼,将士们的士气恐怕受挫啊。”

            夏云烟听韩子齐说得有理,毕竟在外打仗,人和也在胜利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子。如今君介这一招倒是用到点子上了,瞅着华齐宵手下这些人听不得别人的侮辱,使了命的骂,好让他不用那么费心去想如何打开这坚固的城门。

            看来,这君介还真不能小瞧。

            “小姐,现在怎么打算?”

            夏云烟沉默着,韩子齐看她在屋子里渡了两圈,秀眉越皱越紧,这城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呢!估计她在心里也正犹豫着,夏云烟的眼中眸光突然一闪,转头问韩子齐道,“子齐,你看这事怎么办?”

            “我?”韩子齐指指自己,没想到夏云烟会突然征询他的意见,他皱了眉,习惯性的用手背摸索着脖项,脸上的神色也在沉思中慢慢变得严肃,眼里那清澈的目光开始闪耀出灼灼光辉,深邃不可测。

            “依子齐看,不如就应了君介的意思。咱们派人出去大声告诉他,我军接受他的挑战,同时斥责他的叫骂不符事实,让他亲身见识见识华叔叔的真本事。打败他的话,我军士气大振,而敌人的士气则受挫,此时,我们再打开城门出去迎敌,与他们来个正面决战。”

            夏云烟点点头,伸手抚抚他的头,轻声道,“子齐,你真聪明,看来,不久你就可以离开我身边独自作战了。”

            韩子齐面露惑色,“小姐,你要离开子齐了吗?”

            “韩子齐,难道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吗?即使我不放你离开,你不也总有一天会独自去承担你本来应该承担的责任吗?”

            就算最后你不走,我不也得走不是吗?最后这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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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士兵带来的消息,君介对秦世哼笑一声,“堂堂燧国大皇子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话要是传出去,可真叫人笑话。”现在难住的是他了,接招或者不接。

            秦世道,“不知道这华齐宵的军中,到底藏了何方高人。”

            话音刚落,两个人突然回过神,对看了一眼,君介笑道,“若是她,倒也不让我吃惊。”

            一切的疑问明日便自然清楚了,现在他又何必想这么多。

            “不过大皇子,那华齐宵的武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如让微臣带您上阵。”

            “放肆。”君介厉喝道,“在战场上,死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难道我君介还怕了不成。何况对方还是鼎鼎有名的华齐宵,即使死在他的刀下,也算得上是死有所得。”

            “可是……”秦世还想再说什么,君介已经挥手走出了营帐。

            回到自己的寝帐,刚刚坐下,床上的人儿就已经开口冷冷道,“君介,你还当真想上华齐宵面前送死啊?”

            君介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暖,脸上堆了笑,一个顺手将床上的人儿捞入了怀中,“娘子,为夫可以把这理解成你对我的关心吗?”

            他的热气喷在博诗画的脸上,让她不由得回想起昨夜里他在床上对她所做的事来,她羞红了脸,转过头,娇嗔道,“哼,你也太自做多情了点!”

            君介苦下脸,“原来这么久,为夫为娘子所做的都还是没能打动娘子的心。娘子,为什么你就看不到为夫对你的好呢?”

            瞄到他眼里的失落,诗画心里有些难过,缓了声道,“你天天把我关在这里,就算是对我好哦!”

            君介笑出声,“那不也是怕娘子你突然不要为夫了嘛。”他的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在她发间留下一个个温柔的吻。诗画不禁有些迷惑,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是爱上她了吗?他对她的好,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她真的会以为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可惜,她亲眼看着他站在并州的城楼上,满身鲜血的俯视着那地上一具具的尸体。对他的爱与恨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能一味的想要逃离他,怕,怕自己那越来越深陷的心,终有一天完全不再属于自己。

            “君介,你不怕死在华齐宵的刀下吗?”本来她只是想问问,等到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抱着她的人摇着头,“以前不怕,而现在,却是不想了。”

            诗画愣了一下,他刚才是说他以前是想死吗?想要在战场上有人摘下他的脑袋,要他的命。她抬起头,充满疑惑的看着君介,竟然在他眼里看到深深的痛苦,他苦笑着对她道,“诗画,我想活下来,这样你才能留在我身边,了解我。”

            诗画心里觉得好痛,她看到君介难过的样子,觉得即陌生又让人疼惜,她不由得伸手抚他的眉,“君介,明天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话刚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竟然说着希望自己的敌人活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感到慌张和愧疚,君介已经抱着她往帐外走。

            “你干什么?”

            “你不是怨我将你关在帐内吗,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走走。”

            诗画看到周围的士兵们投来的目光,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只能将头埋在君介的怀中,直到他终于将她放下,一匹枣红色的马站在他们面前,君介翻身上马,轻松的将她也带了上去,两个人策马奔腾起来。

            西下的落日照红了大半个天空,晚霞姑娘在它身旁翩翩起舞。诗画靠在君介的胸前,坐在草地上看天空。她想起小的时候,爹爹抱着她坐在并州城楼上看落日的情景,爹爹给她讲着娘的故事,给她描绘着娘的长相,给她说她将来也会成长为像娘一样美丽而聪慧的女子。

            “君介,我不喜欢夕阳。”

            “为什么?”君介抚着她的发,问道。

            “因为它上去就像染了鲜血,让我很不安。”

            “是吗。”头顶上的人淡淡答了声。

            “诗画,你会不会恨我强要了你?”没得到女子的回应,君介继续道,“诗画,我爱你,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疼爱一辈子的女子。不管你恨不恨我,我也想要争取你的爱,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诗画心里暖暖的,听到君介还在继续说着,“我的母后曾经有一个很深爱的男子,可是,她和他的身份注定了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因为我的母后总有一天会成为一国之母,而他只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

            他语气里的伤感感染了诗画,她抬起头,发现他望着远方的夕阳,再也难掩眼里的悲伤。

            “我父皇从来没爱过我母后,不,除了那个女人,他从来没爱过任何其他女人。母后放弃了那个爱他的书生,却只换来了一辈子的深宫重殿。我……不想像她一样。”

            诗画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君介,你若是爱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帮着你父皇呢,你这样根本是在助纣为孽呀。”

            君介笑起来,“诗画,事到如今,你说这样的话不会觉得太天真了吗?现在即便我的父皇愿意放下手中夺来的,你以为凭他的所作所为,别人还有可能放过他吗?我若是退后一步,接下来受难的就将是我燧国的百姓了!”

            诗画不禁落泪,“难道这战争就要一直持续下去,没有一个尽头吗?”

            君介吻着她脸上的泪,轻声道,“如果我们都死了,那就结束了。”

            诗画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君介,我不要你说这样的话。你跟你父皇是不一样的,我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站在城楼上的样子突然在此刻清晰的显现在她脑海里,他眼里的疲惫和伤痛是真真切切的,他也在为着这些无辜的人们痛惜着,否则他也不会围困并州一个月,迟迟不愿发兵,因为他不想造成更多的伤害。凡是他经过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百姓受到伤害的事发生,他与他那父皇是不一样的。

            君介握着她的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吻吻她的唇,“诗画,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他的吻在她唇上开始慢慢变深,诗画默默的承受着他,在心里轻轻的说着:哪怕只是现在一刻,也让我沉沦吧。

            第二日,赤陷城外

            男子静静的看着坚固的城门,在他的身后,十万大军整齐有序的按阵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