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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元首。”约德尔再未敢多说一个字。作为陆军将领,他自认为自己对元首忠贞不渝,不在元首批评的那帮人之列。

            中午12  点30  分,元首大本营电告A  集团军群各指挥官,元首下令停止前进,他们应坚守在运河线西部。同一天,希特勒为“红色方案”和侵英战役的方针下达了指令,在指令中他附带指示,空军目前在北方的任务是粉碎“被困之敌”的一切抵抗并阻止英军逃过英吉利海峡。

            黑沉沉的天空乌云压顶,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勃劳希契的参谋长弗兰茨·哈尔德将军在陆军总部门外焦急地等待总司令的归来。傍晚时分,希特勒战地指挥部一个电话将勃劳希契召去。从希特勒的咆哮声中,陆军总部的成员都知道事情不妙,不知陆军哪件事做错了,又将元首得罪了。

            总司令已去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他正想着,勃劳希契的身影从黑暗中闪现出来。

            “元首又有新的指示吗?”哈尔德婉转地问道。

            勃劳希契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与哈尔德擦肩而过,向屋里走去。黑暗中,哈尔德看不清总司令的表情,但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声音在发颤。

            勃劳希契呷了一口威士忌,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珠,闭上了双眼。

            “你有什么权力不同我商量就将装甲部队转交给包克?坦克在佛兰德沼泽地里一事无成!马上给我撤销调动命令,让坦克原地待命..”

            希特勒的训斥声、怒吼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冯·勃劳希契,这位敏感而高傲的老派贵族甚至没有开口的余地。由于希特勒经常对他大发雷霆,他一见元首便产生一种病态反应:两腿发抖,舌头打转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总司令那愤怒而诅丧的神态,哈尔德已明白了八九分:“为调动装甲部队一事,元首不高兴了?”

            勃劳希契点点头,简短地说道,“他命令坦克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看着吧,元首的这项决定会改变整个战争进程的。”

            哈尔德急了,“那你为什么不同他据理力争?我们的装甲师已经到达阿运河,6  个桥头堡已在河对岸建立,前进侦察队没有遇到抵抗,敦刻尔克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勃劳希契将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参谋长的议论,起身将门关严实。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哈尔德,你没见元首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他根本容不得我插话。”

            “这就是你对他一贯唯命是从的结果,活该!”

            哈尔德是一个典型的普鲁士人,他从未向往何权势屈服过。看着总司令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又补充道:“你为什么不提出辞职呢?与此同时元首也会接到我的辞呈的。”

            说完,哈尔德意识到自己是在白费口舌;司令虽然痛苦不堪,但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果然,他对哈尔德劝慰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对陆军保持忠诚..你千万不要再想什么辞职的事,你是他唯一使用顺手的参谋人员。”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名副官进来报告:“包克将军来电话。”

            “将它接过来。”勃劳希契命令。

            驻扎在布鲁塞尔的B  集团军群司令包克将军满腹狐疑。为什么坦克首先停了下来?不是说坦克部队归他指挥吗?为什么至今不见踪影?他的参谋长曾同第4  装甲集团军司令冯·克鲁格将军通过话,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更加深了包克的疑虑。于是,他拨通了勃劳希契的电话。

            陆军总司令大概不愿向下属承认他向希特勒屈服了,他的回答谨小慎微:“很不幸,坦克于今日已停止前进。”

            包克生气了,叫喊道:“但是,至关重要的是坦克必须立即发动进攻!如果不占领敦刻尔克,英国人就能把他们的军队运到任何地方去。”

            勃劳希契不能不佩服包克的判断力,他可算是高级将领中少有的几个领悟到敦刻尔克重要性的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通常作为元首的忠实应声虫的德军最高统帅部,这次也产生了怀疑。希特勒的作战参谋冯·格赖芬贝格上校愤怒他说:“这个愚蠢的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在为英国人架设金桥不成?”

            到了26  日,甚至伦斯德也对命令起疑心了。戈林并未实现诺言,从东面进军的包克集团军群也陷于停顿。更重要的是,无线电监听到伦敦的作战机构发给加来英军司令的命令:“你继续存在的每一个小时都是对远怔军的极大帮助。”

            “司令,这说明我们对英国人的意图判断错了。他们的确是想通过海路撤走。怎么办?”伦斯德的作战参谋冯·特莱斯科夫上校不无忧虑他说道。

            “连最高统帅部的进言元首都不肯听了。没有别的办法,上校,你只有打电话给你的老朋友施蒙特将军,将情况告诉他,强烈要求采取措施使坦克再动起来。”伦斯德吩咐说。

            希特勒终于在下午1  点30  分通知勃劳希契,取消停止前进的命令。坦克继续东进到敦刻尔克的射程内,陆军重型饱和空军将完成其余的任务。可是,此刻的装甲集团军,不是坦克手正在休息,就是坦克在彻底检修。接到命令后,他们注满油箱,装上弹药,重新集合纵队,所有这些工作花了十几个小时。

            5  月27  日黎明以前,装甲部队才重新开动。

            德军整整丧失了3  天的时间。但是,戈特同他的僚属对希特勒停止前进的命令并没有很重视,尽管命令被英军窃听到了。远证军参谋长波纳尔将军稍稍高兴了一会儿,这会是形势的转机吗?他暗自问自己,但不久他便把心思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布洛涅很可能已经陷落,加来已被切断,比利时部队正在瓦解,魏刚和伦敦仍在吵吵要反攻..。令人忧虑的事没完没了。

            不管怎样,戈特抓紧时间埋头干部署海滩环形防线。到5  月26  日下午,一批顽强的、训练有素的部队已据守在撤离走廊西面的所有主要城镇。在东面,由于取消了南下而调来的两个师与已经在那里的4  个师会合;同时,法国第1  集团军在南面拦阻着德军的前进。在这狭长的通道内,其余落入陷阱的15  万人以上的部队朝北涌向海岸。从东面和西面退却的两支部队并成一条旋涡翻卷的混乱的人河向北涌去..

            “快起来!赫西,连长要训话。”

            比尔·赫西正在打盹儿,突然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推醒了。10  分钟后,他们在外面站好队。“我们要向海岸实行全面撤退,”连长哈里·史密斯上尉宣布道,“我们将近回英格兰,以后再重返法国作战。”

            比尔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向上升腾。时间紧迫,连长刚一下达“解散”的口令,比尔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喀嚓一声立正,“长官,请问您是否能为我妻子帮个忙呢?”

            史密斯连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赫西了解他并信任他。当初,地方官员不同意赫西与奥古斯塔通婚,是史密斯安排旅里的随军牧师替他说情,促成了他们的良缘。

            像往常一样,史密斯干脆他说:“快去把她接来。”

            赫西蹬上自行车,吃力地向图尔昆骑去。车轮在被雨水打湿的石子路上颠簸着,赫西全然不觉。

            比尔的自行车上了那条熟悉的小路,他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晚上11  点半了。几分钟后他来到“金谷穗”咖啡馆门前。

            为防空袭,奥古斯塔和她的母亲及3  个女友挤在楼下的卧室里,早早地睡下了。突然、她们被一阵打雷似的敲门声惊醒。奥古斯塔跌跌撞撞地穿过黑暗的前厅打开门。她永远忘不了丈夫当时的那副面孔,没有了往日的泰然自若,只有焦急与紧张。

            “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问候语竟成了下命令。奥古斯塔·赫西用不着下决心,她的天性便是顺其自然。21  年来她从未按照什么固定模式生活,生活嘛,在她看来就是千变万化,现在,她已是一名英国士兵的妻子了,跟随丈夫去天涯海角是她的义务。

            她回到房间对惊心吊胆的母亲说:“是比尔,他来接我去英格兰。”

            忧伤的眼泪从母亲脸上滚落下来,老妇人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比尔·赫西过来劝解道:“她现在是英国人了,只有离开这里去英国她才会安全。”

            老妇人擦去眼泪,似乎理解了一些,喃喃说道:“去吧!去吧!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回到英国给我捎信来。”

            “快!快点!”比尔催促着。

            她从房后推出自行车,他们上路了。他们穿行在寂静的街道上,东面不时地传来机枪扫射声;路边,工兵们正在敷设地雷。

            “德国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攻进来了呢?”奥古斯塔似乎是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问道。

            “该死的德国佬,他们在马奇诺防线只是佯攻,主力部队是从阿登山区直插而入的。没想到,鲁道夫的担心变成现实。”

            “那么,鲁道夫还好吧?”她听比尔提到过这位法籍英格兰老乡,那次马奇诺防线之行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牺牲了。”

            “什么?”奥古斯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里的战斗也很激烈吗?”

            “是的,他们打得很英勇。防线堡垒守备部队的士气的确十分高昂,这同其他法军迅速崩溃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