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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声极凄厉。成颀听了,心中也是一寒,见苍岩七杀与幽燕三客分开众人率幽燕帮上马绝尘而去。

            围观众人登时哗然,有人道:“苍岩七杀不守规矩,用了杀手,长安剑宫正应将他逐出。”另有人道:“长安剑宫地处关中,应归西方一场,为何却来北方场中夺盟主?”旁边便有人道:“当初阎掌门便讲不拘门派,原来可以跑到其它场中夺盟!”又有人道:“那苍岩七杀阴森森的,我看一眼便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的人合该逐走,长安剑宫之人做北方盟主我看也没什么不好。”众人纷纷嘈杂,倒是支持长安剑宫的人居多,反对的人其实也只是嘴上嚷嚷,真要下场,却也不敢。

            唐宁浑无江湖经验,此番骊山大会可谓眼界大开,更兼韦玄中从旁指点,收益颇丰,看到妙处,不住叫好。

            西方场中却是一位吐蕃人连伤数人,群情大哗,鼓噪不已。吐蕃自松赞干布起曾数度与大唐联姻,号为“甥舅之国”,又云“名为两国,实则一家”,但自安史之乱后两族交恶,时战时和,尚且占了原属大唐的河西十三州,实是大唐外患。当然那长安东西市中做生意的吐蕃商人与游学的学子不同,普通百姓之间依旧和睦。

            今日却想不到这吐蕃人居然敢来涉足中原江湖之事,想来此人对自己的武功定是十分自信。众人见那吐蕃人傲慢无礼,却来争夺盟主之位,心道这中原江湖盟主之位若是被一个吐蕃人所得,中原英雄面子丢尽不说,难道要大家卑躬屈膝,听命于敌不成?不由得大是愤怒,便有几位好手上前挑战,岂知那吐蕃人武功果然高强,兼之招式怪异,竟无人能抵得过。那吐蕃人下手甚是狠毒,挑战者无不身受重伤,一时群情激愤,若不是顾着江湖道义,早已一拥而上了。阎峰眼见此情,知道剑宫弟子无一人是此人对手,与骆二低声商量一番,亲自出马,挑战那吐蕃人。袁聪走到台边,其状甚是关切。

            这边阎峰才与那吐蕃人交上手,场中突然大乱。

            一条灰影闯入人群中,身形之快,直如鬼魅,挡路者纷纷被抛将起来。成颀正当其道,也是他目力极佳,看出是一个灰衣老者直冲而来,随手抓去,便将挡路者抛出丈外,那些人最轻的也有上百斤,却被那人随手抛掷,如掷稻草。

            成颀心中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一向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负,杀盘江龙王,伤苍岩七杀,这些都是狠勇之人,但成颀与他们生死大战一场,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可是这老者来势实在太急,出手之快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成颀尚未看清来人相貌,那人右手五指已经抓向成颀的胸口。

            成颀右手长剑递出,意欲阻他一阻,那人身子一转,避开剑锋,已转到成颀的背后。成颀觉得后心一股劲风,来不及回头,剑光一闪,已回刺身后。他善使快剑,应变也极为迅速,虽然遇到了平生未见的劲敌,惊恐之余仍奋力迎战,适才一剑看似平平,其实已用尽他平生所学。

            那人一路上抛了三四十人,皆是一抓即中,从无落空,不想对成颀连抓两次,皆被剑气封住,又急又怒,猛吼一声,双手齐下,破剑气而入。

            成颀这下可倒足了大霉,只听“喀嚓”一声,右臂小臂骨被捏断,痛得几欲晕去,跟着身上几大要穴被封,“呼”得被抛上了半空,足有两丈多高。在空中向下望去,这下倒看得清楚,那人头发灰白,衣衫褴褛,似癫似狂,直向台上冲去。跟着成颀便重重摔在地上,正是人倒了霉喝凉水也要碜牙,偏偏先着地的又是那断臂之处,登时人事不知。

            台上众人大惊,有人问道:“何人这么高的功夫,莫非是……是终南道人?”登时骆二、孟三、中条三友几道目光射向那人,那人打个寒噤,不敢则声。

            终南道人是太乙门掌门太乙道人的师弟,江湖中传言他的武功出神入化,也是约十年前忽然归隐山林,不知所踪。

            骆二仔细看一眼道:“不是他。”枚老道也道:“不是他。”

            唐宁听到身后喧闹,回头一看,道:“韦兄,你大师兄来了。”原来那人正是那日将唐宁与袁聪抓去、居住在华山大上方的老疯头,此刻他面色血红,疯病又犯,直向台上袁聪冲去,口中狂呼:“师妹。”

            韦玄中大惊道:“快去保护师妹。”身子已到一丈开外,长剑一拔,冲向台去,唐宁与柳玄成紧紧跟随。

            袁聪也看见了那老疯头,惊得呆了,竟忘了逃跑,哭喊道:“阎大哥救我。”阎峰虽听见了袁聪的呼救声,但他与那吐蕃人正斗在紧要处,稍分心神,立时便会有性命之虞,是以丝毫不敢大意。

            眼看老疯头已冲到台边,伸手抓向袁聪,柳玄成已赶在韦玄中唐宁之前,长剑一闪斩向老疯头手臂。

            唐宁见柳玄成对同门师兄下手凶狠,大是吃惊。

            老疯头手掌一翻,柳玄成剑便落空,跟着后领一紧,便被摔向半空。柳玄成将腰急扭,半空中一个转身,一剑刺向老疯头头颈,正是华山剑法中的“鹞子翻身”,同辈师兄弟中仅有柳玄成一人练成。韦玄中也疾步赶上,一剑刺向老疯头背膀,他性本和善,出手便留几分,不肯刺他要穴。

            老疯头虽正疯癫,武功不失,眼见上下受攻,脚下一错,已闪过韦玄中一剑,右手一抓,已将柳玄成右手抓住,跟着左手一扭,将剑夺将过来,双手一扳,剑刃断为两截,抛在地上,一气呵成,中间无任何停顿,倒象是练熟的一招。

            柳玄成见袁聪眼看就被抓到,心中大急,也顾不得长剑已失,挺身挡在袁聪身前。老疯头一把抓起,左手蓬的一声,击在柳玄成胸腹之上,这一掌着实不轻,柳玄成登时便如折翼鹞子,飞出两三丈远,啪的摔在台下。

            老疯头一把抓起袁聪,喊道:“师妹。”声音既兴奋又凄苦。那袁聪双眼只是看着远处的阎峰,任由老疯头抓去,毫不反抗,心中伤痛欲绝,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为什么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只觉万念俱灰,被老疯头抓着,只看见地在飞快后退,已经忘记了害怕。

            韦玄中紧追老疯头,急奔中回头看柳玄成,见他挣扎着想站起,刚一撑起便又摔倒,口吐鲜血,受伤极重,眼望着韦玄中,口中只吐出两个字:“师妹。”柳玄成担心师妹胜过担心自己,韦玄中自然心知,当下含泪急奔。

            唐宁紧随韦玄中追去。老疯头轻功绝伦,二人只见得一条灰影越来越远,直冲上远处的秦始皇陵上,转眼便不见了。韦唐二人也直冲上陵,见陵上柏木苍苍,甚是茂盛,二人也不知老疯头走的哪条路,只管朝陵顶冲去。陵顶建有一亭,二人使发了力,见亭中有人,收脚不及,恐怕便要撞上,忙大声呼喊。眼看就要撞上,亭中飞出两物,来势甚急,“啪啪”两声,分别打在唐宁与韦玄中腰间,登时便将二人定住,连话也讲不出。

            只听亭中有人讲道:“适才便是轮到我下,却被一个老东西搅了一下,断了思路,下错一着,现在又轮到我下,又差点被这两个小东西撞翻棋盘。”
            另一人笑道:“老道士好不要脸,棋臭偏要怪东怪西。”

            唐宁看着亭中,原来有人对弈。正在对局的两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瘦老者,一个却是个年近六旬的胖大道士。一旁还有几人围观,一个是读书人打扮的文士,长须白面,约莫四十上下,另一人却是个老叫花子,身后还站着三人,也伸长脖子看着棋盘,一个是同唐宁年岁相近的小道童,另两人居然便是同唐宁同听“书记门”故事、后来专门搅场的师兄弟俩。

            棋盘上只落得七八十子,那胖大道士依然拿着一枚绿子敲着石桌,迟迟不肯落子。似得这般下法,不知几时才能终局?唐宁韦玄中心急如焚,偏偏连话也讲不出,想出言求情都不成。

            那胖大道士落子甚慢,每一步棋都须长考多时,落子之后又急催对手快下。又走得十来子,那文士与老叫花子轰的一声笑,那胖大道士脸色通红,头上热汗直流。

            那老叫花子笑道:“老道士该投降了。”

            那胖大道士怒道:“此局尚早,谁说我输了,这里还有这么大的一个角呐。”果然在棋盘一角投了一粒绿子。

            那瘦老者神态轻松,落子相应。不知过了多久,这局棋终于下完,唐宁只见两人将手中的棋子全部下在上面,然后那文士便一五一十的数子,道:“白胜二十五子。”老叫花子笑道:“老道士这回可输得裤子都没有喽。”

            胖大道士怒道:“都是这两个小东西捣乱。”转过身,又是两粒棋子打来,将韦唐二人身上穴道解开。

            第五回    黑白究可分    何子便当弃

            韦玄中忙跨前一步见礼道:“晚辈不知太乙师伯在此,搅扰清兴,还望恕罪。”那胖大道士道:“原来是华山派的玄中,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韦玄中道:“晚辈师妹被人所擒,我们追逐至此。”胖大道士道:“适才那老头手中提的是你师妹?”他正在下棋,只眼角余光看见老疯头提着人一闪而过。

            韦玄中道:“正是家师爱女袁聪,不幸落入老疯头之手。”胖大道士皱眉道:“云阳的女儿?老疯头?便是那老头么?这件事只有你师父出面才能化解,你管不得。”韦玄中不明所以,只得称是。

            胖大道士又正色道:“我们几家商量好不到什么狗屁大会去,怎么你们华山派又去了?是你师父同意的么?”

            韦玄中忙道:“此次实是我师妹少不更事,私自下山,也不知甚么原由,居然和长安剑宫中人相识,到了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