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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找人




        但再苦再难,她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是她当初非要女扮男装入朝,现今这样的情况,她就知道这些都是本该承受的,只是她根基浅,还没出师家门陡遭不幸,等到再要捡起功课,却也一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这会儿火烧眉毛等着救急的情况,饶是她挑灯夜读了批阅下发奏本,各类治理黄患书籍,勾勾画画数宿,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并没有太实际的办法与措施。



        不觉间,她走到南门闹市,天光微亮,空中停了雨,眼看着却还有片片乌云压顶。



        但这也阻不了商贩做生意的热情,集市小贩忙着搬桌抬椅,不多时就热闹起来,各种叫卖声,迷漫着一股刚出炉食物的香气,虽然比不过天气好的时候,倒也是各色摊铺不缺了。



        她心中有事,精神不在商铺上,只路过一家糕点摊才闻见荷叶糕香气,她想起唐月爱吃,就买了些,觉得应该去见见唐月,总比自己乱糟糟没个头绪强。



        半道上遇见垂头丧气的魏思成,竟然擦着肩膀过去了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魏思成追上来,拍她肩膀,“素侍郎,素大人?平日里见到我总是招呼着,怎么这会儿高升了,眼里瞧不见人了?”



        素怀安这才反应过来,忙行礼,“魏家小哥,不是不招呼,是心里有事。”



        魏思成是个实在的,当下想也不想,“怎么了?遇上不顺了?我就知道现在的工部可不是个好待的地方,”他一把拉住素怀安,“走,找个吃饭的地方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了?”



        素怀安哪里肯麻烦这小魔王,连忙从他手中挣出来,一边皱着眉毛苦笑,一边连连摆手,“不必不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上不了台面,魏小哥这是打哪回来了?看着也不是很快活。”



        素怀安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魏思成心里也不痛快,他大咧咧一摆手,“害,还不是倒霉催的差事,城里现在没有卖脂粉的,各家王爷大人家中女眷不少,都是愁人的,不提了,不提了!”



        “这倒也是,这些小姐夫人的,平日里也就喜欢个胭脂水粉,这会儿没有供的了,是不方便,各位大人家里没个安宁的,也是不好的。”素怀安轻轻叹了口气,倒把魏思成弄得不好意思了。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们那儿都能管好,你这要去哪儿?”



        “思成?!杵那儿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问话呢,小心大人先拿你开刀!”



        魏思成还要问,随着一同来的倒是等的不耐烦催了。



        “你丫的,我跟人说几句话,这还没问吃了么,你就催催催,”魏思成跟那人没一丝客气的,转了头却放软了声儿,“阿素,我这儿得先走了,回头闲了找你吃酒。”他说着把佩刀往刀鞘按了按,压了压帽子就要走。



        “我不吃酒的。”素怀安还没说完,魏思成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



        但素怀安的话他还是听见了,跑着转头压了帽子好防帽子飞出去,回头灿烂笑着,“没事!吃茶也是一样。”



        魏思成来去匆匆,素怀安可没什么目标,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提溜的荷叶糕还泛着丝丝白雾,想想还是得去找找唐月。



        唐月怕吵,住京郊,她走了不近的路,才赶到抱月居,谁知刚来就吃瘪。



        她刚上前扣了扣门,里面立马就探出来头,小童子眼神戒备,上下剜了素怀安几圈,这才冷硬开口,“这位公子是?好生面善”



        素怀安一瞧是摇光开门,当下一喜,伸手晃了晃手中的荷叶糕,“摇光?!是我啊!素怀安你记不记得?我给你们带了荷叶糕!快开开门,我要见唐月!”



        摇光听完上下扫了素怀安几次,也跟着眉开眼笑,一下把门打开,伸手指着素怀安笑,“哦!”她拖长声音,“是你啊?你怎么穿的跟个男的似的,我第一眼都没看出来。”



        “是吧?”素怀安也跟着摇光笑,“要是姐妹喜欢,哪天我也差人跟姐妹做一身儿。”



        “诶哟,那我可多谢素姑娘,就是摇光没什么二心,做不出素姑娘偷拜帖这事儿,你要不来还好,你要来了,我可得好好招呼你。”摇光蓦然就咬牙从齿缝蹦出一句话。



        “阿福!阿福!”



        素怀安听见汪汪狗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黑狗从门里窜出来,直奔着素怀安,她吓得大叫,转身就跑,眼见着摇光不会让她进来,她只得兜圈子,趁着摇光拍手笑的时候,插缝儿从门里窜了进去。



        素怀安窜进门心下大喜,胡乱在院子里跑,直拐了七八道,但身后黑狗穷追不舍,就在快要追上她的时候,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一下把阿福弹倒,狗通人性,那黑狗阿福只呜呜咽咽地哀哀叫着晃悠悠跑走了。



        “你别跑……”摇光也紧紧跟在后面,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是吃什么了……跑这么快……”



        摇光弯下身喘气,素怀安还想再跑。



        这时候,唐月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素怀安朝着四周看了看,只见左边房子的门嗖地就开了。



        素怀安有些忐忑,小心翼翼进了屋子,屋子里正燃着熏香,袅袅娜娜的烟雾升腾。



        唐月此刻正坐在案前不知道拿了一本什么书在看。



        素怀安瞧他一袭白衣,薄纱罩在袍子外面,没来由衬的脸色更好看了。



        “去取凝露茶给大人用。”清冽声音传来。



        素怀安知道是招待自己,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唐月冷清目光朝她这里一兜,素怀安就赶紧缩成一团,“还是要的。”



        摇光不喜欢素怀安,“公子,她想喝让她自己去莲花池取去,我们干嘛对她这么好?这种为了做官私下拿了拜帖,背弃祖训的人!我们凭什么……”



        “快去。”唐月仍旧轻声,却不容人抗拒。



        素怀安在旁边根本不敢插话,只能呆呆坐着。



        摇光见唐月发话,只好撇撇嘴极度不情愿出门。



        唐月仍旧看书,熏香又升起袅袅烟雾,他定定然,只等素怀安开口。



        但素怀安不敢先开口,只能乖乖坐着,一时间两人都没言语。



        不多时,摇光端着茶案回来,放给公子的是轻轻的碰声,放到素怀安这里是啪的一声响,“大人您请用!”



        素怀安被吓得颤了一颤,也没说什么,只有些拘谨地报以摇光一个感谢的笑意。



        唐月似乎看累了,这才从里面掀了玉片帘出来,翠玉撞击的声音跟风铃似的悦耳。



        茶香袅袅,素怀安坐在茶盅前面就能闻见一阵青草似的香气,她乖乖坐在桌前,饶是低下垫了绸面蒲团也不免有些腿麻。



        唐月走路轻,落座也轻盈宛如白蝶一点,素怀安看着面前人,白面白手一袭白衣,此刻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唐月俊俏面容上没一丝表情,素怀安心里急切,又不敢主动出声。



        她左思右想之下,只得佯装假咳,“咳……”再悄悄看唐月反应。



        唐月假装没瞧见她偷偷看自己,换了个姿势,此时正饶有兴味的等着素怀安还能有什么动作。



        素怀安更尴尬了,“唐月,你还好吗?”



        唐月不答,伸手将她面前的茶往前推了推,“尝尝,前段时间没下雨的时候采得,冰窖里放着,很新鲜。”



        素怀安没想到唐月这么客气,赶紧端起来仰头就喝,谁知因为心中有事又加上饮得急,忽然真的呛咳起来,“咳咳咳!!”



        唐月只等她憋的一张脸通红,这才悠悠开口,“饮茶不能如牛饮水,需要细品,师父不是教过吗?”



        素怀安拍着胸口,憋红了脸连连点头。



        唐月见她这副样子,不禁轻轻蹙眉,“跟我不用拘谨小心,你做官这么久也不曾来见我,今天想起来拜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这.....这.....这叫我怎么说呢,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素怀安见唐月直入主题,心中一阵为难,确实,当初是她想要做官的,她只想报仇,没想过报仇原来很难。



        “也就是....也就....是....沿河府.....”素怀安吞吐半天,终于还是把关键字给说出来了。



        “水患?”



        素怀安可怜巴巴看着唐月然后点点头。



        唐月沉吟,“你刚刚上任,这修修建建的位子不好坐吧?”



        唐月身子弱,坐得久了腰背容易疼,素怀安见状,赶紧在他身后加了垫子。



        “唐月,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叨扰你。”



        唐月瞧她一眼,不慌不忙,“说起来,这也没有什么难处,治理水患的书籍不管是古是今都有很多,你随手翻翻就是了。”



        “你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素怀安看看唐月,“若是书中法能解,我不会来叨扰你。”



        “你想说什么?”



        “按理来说,我看之前朝廷给拨了许多治理灾患的银子,修建的固河堤就算是这样罕见的大雨天也不至于全线崩溃。”素怀安锁紧眉头,似乎这件事情确实在她看来没有这样简单。



        “嗯。”唐月不以为意,拿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



        素怀安等他咽下,这才接着往下顺,“如果真的有尽心修理堤坝,怎么会弄到今时地步?”



        “你这样说,不是已经心中有数?”唐月淡然。



        “是,所以我想应该禀明圣上去黄河流域查看,实地考察到底是什么原因,灾情严重到什么程度。”素怀安顺着往下说。



        唐月仍旧一副不紧不慢地姿态,点了点头。



        “唐月,要是能过去,定然能查出当年季府被灭门的蛛丝马迹,我那时还小,很多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你觉得我这么做对是不对?”



        唐月笑笑却不接话。



        素怀安拱手,接着往下说,“太后弟弟,也就是信王的亲信坐镇沿河府,我若一去,追究起往年的治河银两,不定然得罪信王?可若是不追究,我拿什么解释多年治河不力的事实呢?”



        “怀安,你既知不能动,却还要站在这位置,其实接下来你不需问我。”唐月垂眼看着放在一旁的书卷,似乎心思没怎么在素怀安说的事情上,“我劝过你,不要追求前尘往事,你不也从没听过。”



        “可是……”



        唐月想了想,“我还是一句,你不要追究过往,只会徒增伤心,咳咳。”似乎是因为天气转冷,他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素怀安见状忙起身去给唐月拍背。



        唐月却轻轻推开素怀安,顺顺气缓缓道,“怀安,你的脾气我知道,你不要想着什么事情一下子都办妥帖,有些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信王那边不是你能动的了的。”



        素怀安被说中心思,有些愤愤,“是,你说的对,那我父母的仇就这么了了?”



        唐月不接话,眼中伤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唐月声音仿似低喃,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素怀安。



        素怀安气急,“唐月,你不要忘了你们唐家三十七口是怎么在天门山一夜之间消失的,是,我是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大度,可该是我要做的事情我绝不会退让。”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唐月不去理她,也似乎不想多谈论这个话题,只接着上一个治水的话题往下,“与其想那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怎么处理眼下棘手事务。”



        素怀安红了眼,“什么意思?”



        “疏通河道,同时重新用沙石修建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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