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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失忆


  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练功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入眼是一间黑漆漆的练功房。虽说整洁,却毫无人气。
  床榻上的人坐起,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着陌生的环境,忍不住发问:“这是哪儿?”
  她甫一发声,屏风外小跑过来一个丫鬟,扑通一声跪倒,战战兢兢道:“尊……尊主大人您醒了。玄机长老在外头等着求见您。”
  “尊主?”练功床上的人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但跪在地上的丫鬟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不敢抬头看。
  床上之人翻身下地,这屋子好阴冷,闷得人难受,她大踏步向外走去,一把推开屋门。
  “我等有罪!请尊主责罚!”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吓了她一跳。她定睛看去,人人都缠着绷带,难道这里是个军营?
  “玄机有罪,请尊主责罚!”为首一个干瘦老头以头抢地,哭声悲切。
  这老头看着十分年迈瘦弱,她快步上前扶起老头,初醒暗哑的声音道:“先别磕了。”
  老头微一颤抖,抬起头看了看她,哭得更厉害了:“尊主饶命!尊主饶命!是小人鬼迷心窍,不该启动血祭阵!尊主饶命啊!”
  “你是谁?”鹿归月指了指老头,又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玄机哭声立止,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眼前人脸上的黑纹还在,但说话却与愿魔完全不同,现在醒过来的到底是谁?
  玄机回想起当日愿魔与鹤希清大战,鹤希清玄月冰轮被击碎,愿魔亦受了重伤。但血祭阵的威力强大,愿魔凭借余力杀了不少道门高手,剩下的人做鸟兽散,以为鹤希清死了,将她抛在戈壁滩上,被几个愿魔城喽啰捡回来邀赏。愿魔也是强弩之末,杀了一会儿也人事不知了,直躺了三天才苏醒。
  这几日自己几次想要溜进去杀愿魔,如果愿魔不死,他就得死!可愿魔毕竟是上古魔头,自己现在没有一丝修为,像个普通老头一样进去杀她,万一她醒了,更是万劫不复。她曾应承过自己,不会杀自己,何况凭借血祭阵擒了鹤希清也是大功一件。两相权衡,玄机天天在门口忐忑不安地候着愿魔醒来。没想到,愿魔竟像失去了记忆。
  玄机心中狂喜,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试探道:“您是在和小人开玩笑吗?”
  “我没有。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是一个姑娘的声音,但是我看不清是谁,只是听到就醒来了。醒来发现自己在这里,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老丈,你好像很怕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鹿归月一脸真诚地看着玄机。重新醒来的她就像一张白纸,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
  原来是月儿,看来是天要助我!
  玄机心中大喜,眼珠一转,心思已拐过十八的绕,脸上装着沉痛道:“你是愿魔城生死予夺的尊主,你的名字叫鹿归月。说起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陈年旧事,不提了不提了。”嘴上说着不提,玄机却又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丈,照你说的,你对我十分熟悉?”鹿归月问。
  玄机道:“唉,何止是熟悉,我就是你的……”
  玄机又不再往下说,鹿归月急道:“是我的什么?”
  玄机装出为难的样子:“还是到里头去说吧!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说着,玄机拉着鹿归月走进屋内。
  “月儿,其实我是你的亲爹!”
  “什么!”鹿归月大感震惊,“可是,可是你刚才明明叫我尊主大人,又自称小人,还很怕我的样子。这世间有这样的父女吗?”
  玄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装着痛心疾首道:“都怪我不好!我是一个没修为的普通老头,不配做城主的父亲,传出去只会让城主被人笑话!”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鹿归月瞪着眼睛问。
  “月儿,一言难尽啊!你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创立了愿魔城,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尊主。但我作为你的亲爹,从小没有好好陪伴过你,又没有修为,只是一个普通老头,你看不上我,就不许我对外说是你爹的事。在你面前,我连下人都不如啊,就连我的双手,也是被你废掉的!”
  “不可能!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鹿归月难以置信,她生气地一扬手,诺大的石质屏风登时碎成无数块。
  “尊主息怒!尊主息怒!”玄机立时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这……”鹿归月看着自己手,错愕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石。我怎么这么厉害?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鹿归月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玄机,问道:“你说你是我爹,可有证据?”
  玄机抬起头来:“自古有滴血认亲一说。你我若是亲父女,血液便能相融,若不是,便不会相融。”
  鹿归月命人取过一碗水,滴了一滴血在碗中,玄机也在下人的帮助下也滴了一滴。两滴血在二人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融在了一起。
  “你,真是我爹?”
  “月儿!你终于肯认我了!”玄机哭得比之前更大声,恨不得愿魔城所有人都听到。
  “十几年了,你终于肯叫我一声爹!”
  外头愿魔城众,听见玄机传出来的这些话,纷纷骚动起来。
  “虽然你幼时为父没能好好陪着你,但这些年为父在牢中已经悔过了!”
  “什么牢?”鹿归月问道。
  “你恨我,便将我打入地牢十余年。”玄机抹了抹眼泪,“不过我不会怪你,都是我自己不好,我这一身地牢落下的病根,也是我咎由自取,只要你肯认我,我这心里就比吃了蜜还甜!”
  鹿归月觉得这一切过于魔幻,头突突地疼,自己难道真的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孝之人吗?
  “我……我不信,我不是……这样的人……”鹿归月捂着脑袋喃喃道。
  “月儿,是爹不好。你刚醒,爹不该刺激你。”玄机道,“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
  鹿归月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玄机,走到外头,随手唤起来几个人,问道:“我是谁?”
  “您是愿魔城的尊主大人!”
  “他又是谁?”鹿归月指了指玄机。
  “他是玄机长老。”
  “他是我爹吗?”
  “这个小人不知道!”
  “小人只知道玄机长老之前是您从凌云阁地牢里带出来的,据说关了十几年了。”
  “凌云阁?”鹿归月扶着额微微摇了摇头,好耳熟。
  玄机在鹿归月身后,一瞪说话的下人,下人吓得低下了头。
  “呵呵呵,月儿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头疼就不要想了,等你恢复一些,为父带你好好回忆过去。”玄机装着慈爱道。
  鹿归月看了看玄机,心中完全放下了怀疑,反而多出了不少愧疚。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玄机陪着自己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鹿归月陷入沉睡,梦中有一个姑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唤她“阿月”。可当她转过头去看,姑娘却飘得老远,除了一身白衣,看不清一丝面容。
  “阿月!来追我啊~哈哈哈哈!”姑娘笑着跑远了,鹿归月跌跌撞撞地向前追。
  “别走……你……别走”
  鹿归月张了张嘴,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字。
  姑娘的身影越飘越远,笑声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不见。鹿归月焦急地在原地大喊:“不要走!你回来!你回来啊!”梦中的山谷回荡着她的声音,虽然不知白衣女子是谁,可看着她消失不见,鹿归月心中竟升起一阵悲伤。
  猛地,鹿归月睁开了眼,四周依然是黑洞洞的,只有一盏烛火明灭。自己浑身大汗淋漓地躺在练功床上,她起身抹了抹脖子上的汗,一丝凉风吹进来,让她清醒了一些。
  “这人到底是谁?”
  鹿归月闭起眼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声声鞭子抽打声,还有男子喝骂声:“鹤希清!没想到你也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