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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1月13号上午9点。
  莫二闷闷不乐的守在旅馆看电视剧,  播的是最近大火的家庭伦理电视剧,主要讲述一个和睦温馨的三口之家,父亲突然领回来一个私生子,  然后大儿子的悲剧就开始了,  私生子继承了生母的恶毒和算计,大儿子被栽赃陷害,  最后跟父亲反目,被赶出家门。
  电视放到大儿子像条落魄的流浪狗一样在街上游荡时,  莫二再也忍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倒霉的大儿子,  虽然实际上他排老二。
  莫二联想到自从侄子出生后,自己的家庭地位急转直下,再结合刚刚出门前被临时留下带孩子,  他悲从中来。
  不,不能再这么下去,他要跟邪恶的侄子做抗争,让他哥意识到自己亲弟弟的重要性。孩子一般会怎么在大人面前找存在感?莫二眼珠一转,  有了主意。
  他跑到卧室,拿起行李箱就开始装衣服,还顺带捎走了一张他哥的银行卡。他将随身带着的游隼玩具放到口袋里,  提上箱子,准备轰轰烈烈的离家出走啦!
  至于小莫扎特,谁离家出走会带个孩子走?
  莫二狠心的来到门前,打开房门就要出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太大,  惊醒了室内熟睡的婴儿,小莫扎特“哇哇”大哭。
  莫二嘟囔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哼!”他“砰”一声关上了门,将哭声隔绝在房内,行李箱的轱辘在地板上滚动,他头也不回的走到了旅店门口。
  他本来走的很快,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哭声,但是他走到旅店门口时却渐渐慢了下来,各种恐怖的想象在他脑子里打转。
  新闻上怎么说的来着,因为大人疏于看护,婴儿不慎坠楼身亡,或者什么乱吃东西卡住嗓子噎死了。他就这么走了,让一个月大的侄子一个人呆着,不会有事吧?
  他越想越不确定,终于,在走出旅店一百多米后,他又风一样跑了回来。
  十分钟后,他拉着的行李箱变成了便携式婴儿车,这场本该一个人的离家出走变成了双人行。
  虽然是离家出走,但是宇宙那么大,莫二并不准备去什么从来没去过的星球,他只是想吓一下他哥,提醒他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他只是将本来12点半飞往木星的机票改成了11点的。
  下午一点,剪彩仪式开始,莫二已经到了木星,他呆在候机大厅里犹豫不决,想着木星上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自己躲两天。
  突然,机场的广告屏上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蜈蚣组织来袭!莫二一愣,他跑到广告屏附近围观,蜈蚣组织袭击的地方是......维也纳星!
  他惊慌的想要打电话给哥哥,但是星际长途却突然失效了,通往维也纳星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因为突然爆发的战争被干扰了。
  莫二的心起起落落,他看到广告屏上军部的落败,也看到传奇的英雄现身。游隼被打败后,他难过的哭了出来,握紧口袋里的游隼玩具,想要汲取一点勇气。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动画片里总是有强大的反派出现,英雄或许会落败,但也因为落败,英雄才能得以成长,变得更强大,所以游隼是不会输的!一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应验了,游隼真的回来了,以全新的姿态——凤凰模式。这台各项数据都无敌的机甲跟剧场版里一样,打败蜈蚣组织不费吹灰之力,战局被扭转,正义的一方再度取得了胜利。
  莫二高兴的举着玩具手舞足蹈,如果这是动画,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正义战胜邪恶,皆大欢喜。然而现实是,游隼突然向维也纳星发射了万物归零炮。
  直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启动空间跳跃前,四分五裂的维也纳星裂口处喷出的耀眼的白光,光并不总是美好的东西,它有时也代表死亡。
  莫二愣愣的看着突然黑掉的直播画面,手里一直紧抓着的游隼玩具,好像突然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再抓不住,玩具摔到了地上,“咔哒”一声,莫二被这声音惊醒,他向地面看去,游隼玩具四分五裂,跟那颗星球一样。
  “咚咚咚”,没有人回应,魏潜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应,他试探着喊了句:“莫攸御,去吃饭吗?”
  房内静的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魏潜心道他是不是已经自己先去吃了,他转身走去食堂。
  这是阿波罗空间站,战争已经是昨天的事。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前所未有,死伤数十亿,具体数字还在统计,罪魁祸首不是什么蜈蚣组织,而是那台本被誉为英雄的神秘机甲——游隼。
  人们发热的大脑在现实面前终于冷静下来,原来像动画里一样的英雄根本就不存在,那个披着英雄壳子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组织的杀戮机器,对方与蜈蚣组织作对,但并不代表,他就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
  巨大的落差激起了人们的愤怒情绪,在失去同胞的伤痛之余,他们加倍的咒骂曾经崇拜的英雄。不,他根本不是英雄!他是杀死十亿人的刽子手,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网络上发起声势浩大的请愿签名活动,请求政府捉拿凶手,捉拿还不够,应该凌迟,十亿人,那个凶手起码应该受十亿刀才能还清这笔债!血债血偿!
  温牧经过及时的抢救,刚刚脱离危险,还没有恢复意识。胡非为亲历战争,身心俱疲。所以是由崔剑来出面回应,他向政府和人民保证:“血债血偿!”游隼被列为最高级通缉犯,一但发现,任何人都有权利向其攻击,取其性命者,将获得军部颁发的特级奖章。
  “《游隼》动画公司遭到愤怒的民众打砸,公司负责人被怀疑与恐怖分子有联系,已由军方带走调查。观众朋友们好,大家可以看到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游隼手办。”主持人随手捡起一个,手办的做工很细致,金属反射出耀眼的光泽,这本该是被小心的放在橱窗里收藏的限量款模型,价值不菲。但现在这个手办被主人用钳子夹断了四肢,像是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正巧,镜头里走进一个青年,青年拿着黑色的袋子,袋子里是大大小小的游隼模型,他直奔垃圾桶,记着连忙上前拦住了他,上前采访道:“请问这位先生,你这么做是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吗?”
  青年看了眼镜头,一脸愤恨的点了点头:“这个人毫无人性!我之前竟然跟风以为他是什么救世主,是活在现实里的英雄,呸!”他厌恶的“呸”了声:“这种渣滓就该被凌迟!车裂!应该把他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将他的骨头浇上铜汁,做成雕像跪在那十亿人的墓地前!”他越说越来劲,将自己扔掉的游隼模型踩在脚下,狠狠碾了几下。
  “砰”,遥控器砸在了投影屏上,全息投影屏只是闪烁了一下,继续播放。
  莫扎特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将这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已经一天了,距离维也纳星毁灭已经一天了。他浑浑噩噩的回到那艘黄雀号上,好像从没有离开过一样。跟着众人一起来到阿波罗空间站暂做修整。
  他住进临时宿舍里,反锁房门,然后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整整一天。他不吃饭也不喝水,不哭也不笑,愤怒的民众还没把他浇上铜汁铸成雕像呢,他却好像已经是了。
  游隼闪着黄灯滚到莫扎特身前:“你的生命体征较低,建议立刻补充水分。”
  莫扎特的眼珠移动了一下,他的视线移到了这个机器人身上。他内心突然冒出难以名状的愤怒,他跳了起来,缩了太久,他四肢酸涩,所以他没跳成功,反而摔在了地上。
  游隼退后了两步,莫扎特以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表情扭曲,随手拿过附近的椅子,举起来就要往游隼身上砸:“都是你!”
  游隼飞速转动底盘,绕着不大的屋子跑。莫扎特追着他跑,猫捉老鼠一样,他将经过的地方砸的一团乱,屋内一片狼藉,玻璃的碎裂音桌椅的倒地声汇聚成了一首交响乐。
  因为一天没有进食,莫扎特很快无力的倒在地上,他大口喘气。游隼跟他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紧张的对峙。
  莫扎特歇了一会,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撑着腿想要再站起来,但踉跄了一下又坐回了地上。
  他疯狂的大吼:“都是你!都是你!”他将自己手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都砸向游隼。
  他一边砸一边吼:“为什么是我啊!凭什么是我啊!你为什么要找上我!为什么!”
  游隼狼狈的躲闪,他缩在床底不敢出来。
  终于,莫扎特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给扔完了,他摸了个空,他愣住了,孤零零的瘫坐在原地。
  游隼试探着从床底出来,向莫扎特挪动,他顶部的指示灯闪烁,是蓝色:“莫扎特,并不是我选择你。”
  莫扎特宛如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更加愤怒:“不是你?!”他猛的扑向游隼,这回游隼没来得及躲开。
  莫扎特把这个圆盘状的机器人抓住手里,他打开窗户,用尽全力一掷,扔到了阿波罗空间站人造的花坛里。
  他把他丢掉了,不顾他们当初签下的契约。
  莫扎特把窗户关好,锁上锁扣。他靠着窗户慢慢滑到地上,刚刚那一番折腾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又变成了那尊没有表情的铜像。
  不知道什么时候投影屏上的新闻播完了,改为播放昨天维也纳星上那场世界级的钢琴大赛。
  熟悉的音律在耳旁响起,这唤回了莫扎特的些许神智,他呆愣的抬起头看向投影屏。
  莫均和安娜,一个穿着暗蓝色的西装,一个穿着蓝色的晚礼服,坐在钢琴前,默契的合奏。
  这曲子莫扎特之前在旅店听过,但是不知道名字,安娜说是他们夫妻俩原创的。
  一曲结束,主持人颁布了比赛结果,这场大赛的冠军是,主持人卖了个关子,整个舞台的灯光突然熄灭,然后唯一的光源亮起,光源中心的是冠军得主,莫均和安娜。
  他们手牵着手,上前一步,接过象征着音乐界最高荣誉的奖杯,两人都很激动,莫均比较克制,安娜则有些热泪盈眶了。
  主持人体贴的打圆场:“据说这首曲子是这对夫妇自己创作的,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曲名?”
  莫均接过递过来的话筒,他有些羞涩:“这首曲子是为我们刚出生的儿子写的,改编自《致爱丽丝》和《小星星变奏曲》,《小星星变奏曲》是让我开始学习音乐的契机,对我意义重大,而《致爱丽丝》表达了如火的爱意,我将两首曲子结合了一下,想要用音乐的方式告诉我们最爱的儿子莫扎特,他是爸爸妈妈在银河里见到的最闪亮的星星。”
  安娜抹了抹眼角,揭晓了答案:“所以这首曲子的名字叫《致莫扎特》。”
  铜像被打破了,莫扎特跪在地上,像是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