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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最佳嫌疑


  果然,吕晶提供的照片上并未采集到有效指纹,而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则更值得探究。
  照片的拍摄地和植物园埋尸地点是同一个地方,照片中主人公名字中的一个字,与“晶”字形尸坑不谋而合,并且她还与其中两个受害者是高中同学,关键是照片的拍摄者真的是吕晶提到的尤晓东吗?
  尤晓东为1987年生人,2003年办理了一代身份证,至2013年正好到期,故申领了新一代的指纹身份证。通过在身份证指纹数据库中检索,证实留在杀死林峰的那把折叠刀上未知身份的指纹正是属于他的。同时通过调阅身份证登记信息,也锁定了尤晓东的居住地址。杜英雄和齐兵立即带着人手上门实施传唤,却只见到了他的妻子——准确点说是前妻。据尤晓东前妻说,他们一年前离婚了,房子留给了她和孩子,尤晓东现在独自在外面租房子住,工作是在一家汽修厂当修理工。随后,尤晓东前妻提供了尤晓东的手机号码、租住地以及他父母的居住地址。
  出了尤晓东原来的家门,杜英雄和齐兵带着人马直接杀到尤晓东工作的汽修厂,结果汽修厂方面说两个月前已经把尤晓东辞退了。原因是尤晓东有赌博嗜好,经常通宵打麻将,白天上班时便找地方偷偷睡觉。为谨慎起见,齐兵派侦查员前往尤晓东父母家调查他的行踪,他和杜英雄则奔向尤晓东租住的出租屋。路上齐兵试着拨打尤晓东的手机,但对方已经关机,齐兵把号码转给技术处,吩咐技术处对该号码实施监控。
  支援小组这边也没闲着,几个人围坐在长条桌前继续钻研线索。
  虽然“植物园埋尸案”真相尚不明朗,但隐约已经露出一丝端倪,不出意外的话,谜团最终会指向多年前那起校园霸凌事件。
  孙阳作为校园霸凌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惨遭网戒学校辅导老师王波殴打致死,而时隔几个月王波遇刺身亡,尸体与霸凌事件两位施害者陈大庆和肖刚的尸体,以晶字形的分布,一同被掩埋于南山上的楠树林中。如此看来,凶手似乎有意在为孙阳和吕晶报仇雪耻,那么他和他们会是怎样的关系呢?
  实质上,如果深究起来,尤晓东也是当年那起霸凌事件的受害者。他因为伸张正义,敢于说出真相,不仅遭到老师和学校的排挤,也遭到陈大庆和肖刚的打击报复。从心理层面说,尤晓东曾是一个刚正不阿、坚持正义的热血青年,他相信这个世界是黑白分明的,相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但他在霸凌事件之后的遭遇却让他看到了真实世界的残酷。不仅正义被妥协掉,反而大多数人却选择了沉默,甚至站在了他认为是邪恶的一方。尤其那里面有他的好同学,有他喜欢的女孩,有他尊敬的师长。对一个人生观和价值观尚不成熟的青年人来说,心性潜移默化地发生转变,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果踏入社会又一再遭受挫折,他就很可能濒临反社会人格的边缘,面对挫折失败不去反思自己的缺陷,反而认为是别人的犯错和世界的不公致使他境遇难堪。如此的心理蜕变,是有可能造就一名偏执型的连环杀手的,只是为什么他会在那个时间点爆发,是因为孙阳的死吗?可是他又怎么洞悉了孙阳被殴打致死的真相?
  吕晶的出现不仅为“植物园埋尸案”找到了极有价值的突破口,也让韩印觉得案件和“林峰案”的关联不再是那么若即若离,尤晓东的出现则实实在在打破了两案的隔阂。目前的线索,显示出这么几个信息:林峰也曾就读于江平市第三十四中学,与吕晶、孙阳、陈大庆、肖刚、尤晓东,做过一段时期的同学。他是霸凌事件的经历者和沉默者,他和尤晓东一样追过吕晶,吕晶送给过尤晓东一把水果刀,但这把水果刀最终插进了林峰的脑袋,而尤晓东现在是“植物园埋尸案”最大的嫌疑人。
  尤晓东和林峰是同学关系,林峰把他放进家里很正常,他给林峰喝什么林峰也不会防范。林峰看过吕晶袒露双乳的模样,也贪图过吕晶的美色,所以尤晓东要像惩罚陈大庆和肖刚一样,在他昏迷之后,蒙上他的双眼,用吕晶给的折叠水果刀刺死他。尤晓东和林峰同岁,案发当年也仅仅24岁,他和林峰同样喜欢当年那些盛行的电子数码产品也能说得通,而且那把凶器上的指纹是属于尤晓东的,可是这次他为什么那么大意,留下了指纹呢?
  带着一脑子疑惑,韩印再次把卷宗里的存证照片翻出来,一张张摆到桌上。上一次他观察这些照片时,曾经有过灵光乍现的瞬间,只可惜没有及时捕捉到具体的指向。但他有一点点印象,那一刻他心里有点小兴奋,似乎发现了对案件调查会起到推进作用的线索,所以他想试着把那种感觉从灵魂深处再搜寻出来。
  尤晓东租住在一栋小高层的楼房内,杜英雄和齐兵按了按电梯按钮,等了会儿,发现没反应,估计是坏了,只好走安全通道的楼梯。好在尤晓东住的楼层比较低,只有三层而已。
  两人来到尤晓东租住的房门前,使劲敲了一阵门,但里面始终没有回应。两人正合计着这小子到底是猫在屋子里故意不出声,还是真的没在家之时,便看到两个穿制服的警员,簇拥着一个着便衣的小伙子,从下面楼梯走上来。
  两人还未问话,刚走上来的两个警员中的一个,倒先虎着脸问道:“你们俩鬼鬼祟祟在干吗?和里面的住户什么关系?”
  “你们俩派出所的?”齐兵正一肚子火,皱着眉头,看了眼两人的警衔,没好气地说,“不认识我?”
  一听这口气,两个民警中年龄稍大的那个,赶紧仔细打量齐兵几眼,忙不迭赔着笑说:“您是齐支队长吧?我们这些小民警见您的机会不多,一时没瞧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干吗来了?”齐兵大概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严厉,便缓和语气道。
  “噢,我们是配合网警执行任务。”年龄大的民警指指身旁的小伙子,“这是网警支队的小刘。”
  “您好齐队,我是网警支队的刘明。”着便衣的小伙子赶紧向齐兵伸出双手,礼貌地握手致意,并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们监查到网络上有人散播谣言,说本市即将有大暴风雨降临,雨量和风力都将远远大于4月1日那场强暴风雨,政府方面一心追求维稳,不顾老百姓死活,内部下令不得对公众透露汛情。此则谣言被各社交平台的私人用户大肆转发,给社会和政府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后来我们通过排查IP地址,最终锁定这间房子的住户是始作俑者。”
  “手续带齐了吗?”齐兵问。
  “带了,拘传证和搜查证明都带了。”网警刘明打开公文包,取出两页纸。
  “行了,收起来吧。”齐兵点点头,冲杜英雄使了个眼色。
  杜英雄心领神会,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包,取出专用工具,转瞬便把门打开了。几个人随后进了屋子,看到房子是一室一厅的,外加个阳台厨房,尤晓东确实不在里面。
  齐兵吩咐民警和网警也帮着挨个角落翻翻,看能不能找到匕首之类的锐器。但里里外外搜查了半个多小时,毫无收获。
  杜英雄转悠到阳台厨房,看到洗碗池边有一个垃圾桶,便随手从筷笼里抽出一支筷子,蹲到垃圾桶旁翻看起来。
  “这小子没跑远,垃圾桶里有鲜奶包装袋,日期是昨天的,估计手机可能是没电了,咱们下去到车里等等看吧?”杜英雄拍拍手,从厨房走出来说。
  “行。”齐兵点下头,转而对网警刘明说,“辛苦了,你们回去吧,这个尤晓东我先查,要是身上没什么事再转给你们。”
  “没问题,您怎么着都成。”网警说道。
  顾菲菲见韩印一脸沉闷,弓着身子盯着桌上的照片,足足半小时没换姿势,显然遇到瓶颈了。她便体恤地走过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韩印转头,两人对视笑笑,身子轻轻倚在一起,共同打量起照片来。
  陪着韩印默默观察了一阵,顾菲菲长出一口气,有些泄气地说:“真没看出有什么疑点,还是等找到尤晓东看他怎么说吧。对了,英雄和齐队可走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也没个消息?”
  “是,有两个多小时了,”韩印抬腕看了眼表,“可能……”
  “等一下,”韩印话音未落,顾菲菲视线突然定住了,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随即迅速转身将几张记录受害者死状的照片挑选出来,分别举到眼前细细观察一阵,然后把照片陈列在韩印身前,“你看,手表。林峰腕上的手表还在,这是一个国际大品牌,最便宜的差不多也得近十万块钱,以林峰的家世他不可能戴高仿品,既然案件中有盗窃情节,那这么值钱的东西凶手怎么会放过?”
  听到顾菲菲略带兴奋的声音,艾小美和叶曦也围聚过来,艾小美试着说:“会不会那家伙不识货,韩老师之前不也说过他没什么见识吗?”
  “除此,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韩印眯缝着眼睛,眼神显得格外深邃,若有所思道,“有没有可能林峰被杀和财物被盗并不是同一天发生的?”
  “你是说盗窃案件是之前发生的,当时林峰并不在场?”叶曦问。
  “还有一点,林峰父亲说过林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家里换了把新锁,会不会是因为林峰发现家里丢了东西所以才换的锁?”艾小美跟着提示道。
  “这就更能佐证我刚刚的观点。”韩印点头道。
  “不对啊,手表是随身携带,手机应该也是,但手机被凶手带走了啊!”艾小美一脸矛盾。
  “手机有两年没有通话记录,说明林峰根本没在用,倒是有可能也放在家里。”叶曦说。
  “那林峰总得还有个手机吧,现在哪有不用手机的人?”艾小美说。
  “这个问题确实有点解释不通。”顾菲菲稍微点下头,斟酌了会儿,接着说,“我有一个想法,咱们先抛开手机的问题,遵从韩老师刚刚的观点,如果‘林峰案’中剔除盗窃财物的情节,再剔除关于折叠水果刀的指纹问题,现场基本就没有第二个人出没的迹象,那案件的性质就会有另一种走向。说实话,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案件时最直观的感受,林峰也有可能是‘自杀’的。”
  “顾姐,别忘了林峰体内还有安眠药的成分,可是现场没有发现药物包装,如果是自杀,他有必要毁灭证据吗?”艾小美提醒说。
  “你也别忘了,我说过那安眠药的成分即使过了很多年依然可以检测到。”顾菲菲说,“也许服用安眠药和盗窃情节一样,并不是跟林峰之死发生在同一天。”
  “那也就是说林峰有过严重失眠的问题……有先进的智能手机,但他偏偏不用……家里遭小偷洗劫,不去报警,只自行换了新锁……”韩印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
  “林峰曾和母亲在国外一同出过车祸,结果母亲死了,他活下来了,他父亲也说过很长时间他都走不出车祸的阴影,你刚刚说的这几点,会不会意味着他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比如,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者抑郁症什么的?”叶曦受到韩印的启发说道。
  “他服用过一段时间的安眠药,后来放弃了,是担心有人给他下毒?他长期不使用手机和座机电话,是因为忌惮手机有辐射,或者是觉得所有电话都不够安全,会被跟踪和监听?丢了心头喜好之物却不报警,是因为对警察不够信任?”韩印继续自言自语推敲着,随后兀自点点头,“如果把这种种细节和疑问综合起来演绎推理一下,或许林峰患有抑郁症,进而加重出现迫害妄想症。而这种病患的自杀行为大多是突发性的,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很常见。”
  “迫害妄想症?若是这样解释的话,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叶曦使劲伸长了手臂,从桌子远处拿过来一份文件,拿在手中扬了一下,“我刚刚一直在研究你的这份侧写——本地人;与受害者同年龄阶段;有可能与受害者熟识,相互交流顺畅;有某种精神障碍;失眠、体形偏瘦;经济状况优越,有私家车。你有没有觉得,如果把林峰患有迫害妄想症这一细节考虑进去,那他是不是和你侧写的嫌疑人形象极其吻合?”
  “还真挺接近的,”艾小美略微仰了下头,思索着说,“那作案动机呢?”
  “迫害妄想症最大的特征,即是患者总觉得被别人算计、陷害,甚至伤害,所以每天都活在恐惧当中,内心极其痛苦。他们往往会抓住一些极为微小的事件,充当被蓄意谋害的证据,随之恐慌的情绪逐渐蔓延、加剧,外在最直接的反映便是猜忌和愤怒,甚至会产生杀人的冲动。”韩印详尽解释了病症特征,接着进一步结合案件展开观点,“‘植物园埋尸案’的特征显示,凶手作案是意在为孙阳和吕晶报仇雪耻,‘布条蒙眼’的标记性行为,是映射陈大庆和肖刚当年对吕晶粗暴猥亵的行径,问题是林峰案也出现了这样一个标记性动作。假设林峰因为精神出了问题,杀了人,又自杀,那么他在自杀中体现出的标记性动作,只能解读为他在实施自我惩罚,以达到自我救赎的妄想。但我们现在知道,除了喜欢吕晶之外,林峰并未牵涉到霸凌事件当中,他不应该遭受与陈大庆和肖刚一样的惩罚。所以我不排除林峰是‘植物园埋尸案’凶手的可能,但证据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说得也是,”叶曦咬咬嘴唇,“‘林峰案’中确实有很多疑点无法捋顺清楚,包括那把凶器,咱们也说不清它是怎么从尤晓东手中又到林峰手中的。”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找到尤晓东。”顾菲菲说。
  天刚擦黑,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长舌帽,低着头从杜英雄和齐兵的车旁走过。接着,男子在楼道口稍微驻足,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了一番,才又压了压帽舌走进楼里。
  在车里蹲守了一个多小时的杜英雄和齐兵,相互对了下眼神,赶紧打开车门,下了车,相继跟进楼里。
  男子格外谨慎,走上三楼,似乎听到楼下身后有响动,在楼梯口踌躇了一下,装作自己并不住在这一楼层的样子,继续迈步向楼上走去。
  杜英雄和齐兵也未停步,继续快步跟上。
  男子扭头瞥了两人一眼,突然加速向楼上飞奔起来。
  “是尤晓东,这小子看来是要奔天台去,追!”杜英雄冲齐兵喊了一嗓子,便追了上去。
  “我的天,这么费劲,一共多少楼来着?”两鬓已生出白发,身材也略微发福,齐兵跑起来已经没有当年小伙子时的劲头。
  “共17层。”杜英雄说话时,人已经超了齐兵半层楼。
  齐兵真是硬着头皮跟着追到顶楼,又顺着墙上的扶梯爬到天台,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了,弓着腰,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尤晓东站在天台围墙边正嚷嚷着:“都别过来……我真没钱……两位大哥再容我几天,我一准把钱都还上。”
  “钱什么钱?我们找你……”杜英雄稍微往前凑了凑。
  “告诉你们别过来啊……再往前……再往前我真跳下去,你们也拿不着钱……对大家都没好处!”没让杜英雄把话说完,尤晓东便叫嚣着说。
  齐兵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容易磨蹭到杜英雄身边,手搭在杜英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不服老不行,身子骨快要散架了,这兔崽子准是赌博输了借了高利贷,把咱们当成要账的了。”
  “你别冲动,我们是警察,来找你协助调查吕晶的事。”杜英雄从兜里掏出证件亮了亮,知道尤晓东喜欢过吕晶,便没提林峰等人的茬。
  “吕晶?”一听对面是警察,又提到吕晶,尤晓东果然放松下来,随即又紧张地问,“她……她怎么了?”
  “来,来,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吕晶。”齐兵是老油条,不想与尤晓东再纠缠下去,便心生一计,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装模作样地调出一张照片,摇晃着举到半空中,瞬即偷偷向杜英雄递了个眼色。
  果然尤晓东被齐兵的手机吸引,伸长了脖子,身子也离开天台围墙有一段距离。说时迟,那时快,杜英雄瞅准时机猛地扑向尤晓东,抓住他的领口,顺势就是一个大背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