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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那天晚上,  大火烧了一个晚上,把漆黑的天空烧成火红一片,  也烧到朝中大臣的心里,一个个在家里发脾气,骂娘。
  无它,  时机不对,如今朝中人人弹劾周中,偏在这时候,  周中家中发大火。就算不是人为,  有心人尚还多想呢,  何况周中手中捏着几个闯入周家的活人。
  朝中大臣急着摆脱身上的嫌疑,  为了找出真凶,原只是京兆府的事,刑部,  大理寺皆出动人手,插入其中。几个衙门难得通力合作,劲往一处使。不过一日,  肖郎中及其大管家先后给抓进牢中。两人自是听说周家遭了大火之事,  一给抓住牢中,  不用审问,立即把事情交代了。
  “我们老爷吩咐我找几个人去吓唬吓唬周老爷,  可没有吩咐他们去放火杀人。”
  肖郎中了在一旁点头道:“周翰林是朝中官员,  我辈同僚,我那有那么丧心病狂,  命人杀他,只是找人吓唬一二。”肖郞中笑的很是谄媚。
  肖郞中的德性,在朝中为官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虽仗着有个做太子嫔的女儿升了官,胆子实不大,说他敢杀人放火,别说周中不信,连他们自个儿也不信。
  然从肖郞中的下人口中也得知太子嫔有下令,让肖家除去周中。肖郞中也毫不避讳,“太子嫔是有说过这样的话,那不过是妇人之间的怄气罢了,当不得真,所以我就派人去吓唬吓唬。”
  又审讯了好些人,肖郞中说的果然是实话。
  然真凶却潜逃在外,刑部,大理寺,京兆府查了好几日子却没有头绪。
  周中的宅子给烧了,借住于农家。景仁帝听说后,赏了皇城根的一处宅子给他。
  一时朝中哗然,皇城根的房子那是有价无市,附近住的不是公就是侯再就是内阁几位大人以及六部尚书。
  周中一个小小的翰林,又无寸功,就因为宅子被烧就能住皇城根的宅子,那京中的官员那人也愿意来一把火把自家的宅子烧个净光。
  原消停的官员们又纷纷上折,说周中是佞臣。
  周中却在忙着找宅子,一家老小借住别人家中,虽给予了银两,到底不如自己家方便。
  好在家中的人从房中出来时,皆把值钱的东西带在身边。熄火后,一家子人又从灰烬里刨了些东西出来,总之,周家庄子上值钱的东西都带在身边了。因有着这笔银子,周中才有了底气在京中四处察看宅子。
  只是京中宅子向来价贵,依着周家的家底,周中只能往那拥挤狭窄的地儿去租房子。比如小小的一进宅子,或是一个大院子里住上好几户人家。
  看着这些宅子,周中头痛不已。城外是再不能住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场大火,城内至少有兵丁巡视。
  恰好这时,景仁帝赏了一处宅子,周中送走传旨太监,面色却沉了下来,景仁帝此举把他架于火上无疑。案子尚未大白,宅子倒先赐了下来。倘若是宵小所为,他又有何脸面住那样的宅子,莫不成到时候再搬出来让人看笑话。
  周中抬头望着皇宫的方向,久久不语。
  次日,他照常去南书房上课。中途休息,有小太监借着上茶,低声道了一句,“昨儿宁安公夫人进了凤仪宫。”
  周中端茶的手一紧,抬眼望去,却见小太监提着茶壶恭敬道:“周大人,可要些点心?”
  这小太监他识得,是皇长孙身边的人。
  他摇头,面上却如往日一般,端着茶品起来。
  宁安公开国时是宁安侯,几辈人传下来,中间也有起起落落,爵位倒一直未丢。大概来自祖辈的经验教训,这一代宁安侯为人甚是圆滑。先帝时跟几皇子关系皆可,连当时没甚存在感的当今也受到他家的礼遇。当今一直记着他那份情谊,当今立为太子时,宁安公多有相助,到当今登基,宁安公是立下汗马功劳,说是景仁帝的心腹也不未过。
  外命妇进宫多是上晌,昨儿上晌安平公夫人进了一趟宫。下晌他就受了赐宅旨意,看来宁安公是迫切地想要把他嫁于火上。
  只是这样对宁安公有何益呢?宁安公是勋贵又是京中九门提督,跟他们文臣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有此举动?
  周中对京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不多,一时半会也猜不透宁安公的心思。
  只是景仁帝能下旨意,必是赞同宁安公的意见。想到此,周中心头猛地一紧,原来景仁帝是不介意他给架在火上烤一烤的。
  宁安公的心思他猜不着,景仁帝的心思倒好猜。无它,不过帝王心术罢了。
  他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周中骤然浑身生寒,他可以理解景仁帝,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他周中毕竟来自现代,对皇权无惧。
  忽地周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怕正是他的这种无惧让景仁帝起了心思,起了震慑他的心思。
  景仁帝要用他,自然要把他完全收服在手心里,让他臣服。若是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怕是会感激涕零景仁帝的给予的机会。然他不是,他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灵魂,他绝不可能做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臣。在他眼里,他的命很重即便这命是偷来的。他也没想过在这个时代和皇权作对,在皇权面前他不过一介蝼蚁,他更不愿意让无辜的周家人遭受灭门之祸。
  周中呆坐良久,方长叹一声,此处不是安居之所。
  至于景仁帝赐下的宅子,周中先谢过景仁帝,又言案子一日未破,他一日不敢入住。
  自此他告了假,天天往刑部,大理寺,京兆府跑,问案子的进展。不过几日,这几个衙门主审案子的大人们见着周中就跑。
  周中仍不慌不慢,走了大理寺少卿有大理寺卿,走了刑部右侍郞,有左侍郞,更有刑部尚书,至于京兆府,周中更是把里面的大大小小官员识了一个遍。
  在周中每日的拜访下,三个衙门越发的齐心协力,倒也真找出一丝线索,只是等他们寻了去,也只是见着一具尸体。
  三个衙门的人唉声叹气,怕周中这个牛皮膏药是扯不下来了。
  不想周中三个衙门俱没去,反而进宫一趟,跟景仁帝请求外放。
  “为何?”
  “臣怕再来一场大火,臣可没那么好命了。”
  景仁帝沉默不语,他有些看不懂周中。他似乎跟他其他的臣子有些不一样,权利名望钱财,他似乎都不看重。
  他看着周中好一会才道:“也罢,既然你要外放,那就帮朕看看两准的盐政吧。”
  周中捧着一叠折子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皇宫。
  景仁帝望着周中的背影,忽地笑了。
  先帝曾教导他,有人求权,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还有一种人求志向,施展心中抱负,周中显然就是最后一种人。
  希望他没看走眼。
  而周中一路走一路脑海里不停地旋转着:两准巡盐御史。
  巡盐御史,天下皆知,好肥的大肥差事。
  景仁帝对于他的不逊不识趣,不是应该重重地惩罚,把他发配到偏远的地儿做个小官儿吗?
  周中迷迷瞪瞪地回了家,拿出手抄的折子一页页地看起来。两准出现在大规模的私盐,屡禁不止。最奇怪的是官府兵丁捉拿住的私盐贩子手上却没有私盐,盐税少了一大缺口。
  怪道前些日子皇长孙私下问他,如何解决永绝私盐。
  他记得他当时随口答了一句,“只要盐价便宜,那里会有私盐?”就如现代,那有私盐之说,一块来钱一包盐足够吃大半年的。
  不想这么一句话,就给他扔来一个大摊子,亏他先前还想着这是一个大肥差呢,说不定还是掉脑袋的差事。
  然周中对景仁帝的感观却改观许多,若是因兴盐利而死,他死而无憾。
  周中巡盐御史的任命书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签发了下来,也有人眼红,但却没有人再跳了出来。放火案成了无头公案,但隐隐透出来的消息却让大家对周中任巡盐御史一职缄口。
  好歹周中不是皇孙师傅,皇孙们,连带太子再不会受周中的荼毒,少了这么大一个祸害,损了一个巡盐御史也值得。
  周中吩咐周秀和周举发卖京郊的庄子,早前的一把火烧得净光,周家也无甚行李收拾,简单的一番收拾就择了一个日子出发。
  苏侍郎听说了周中出发日子,在家里思虑半晌,叹道:“把这些银票送回去。”
  苏夫人道:“何必如此麻烦,我让人备上程仪,捎带上这些银票即可。”
  “不可。”苏侍郎道,“哎,早先收到家中的信就该把银票送过去。”
  “这也不怪老爷,谁想到周大人能入了皇上的眼,成了皇孙师傅。我们那时上门,岂不成了攀附之辈。”
  “算了,派人回去把京中的事告诉家中,一句不漏,找个妥当之人。”苏侍郎道,“周大人去的是两准,离家中近,正好由家里亲自过去致谢也显得诚意。”
  苏夫人抿嘴笑了笑,下去安排人手。
  周中走前,正好听了谢名之侍父孝名传来。原来谢父在姨娘屋里欢愉甚过,得了马上风,幸得谢名之割肉做引救回父亲一命,只是谢父余生不得不躺在床上过日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偏那姨娘就是谢永之的生母,族人要烧死曾姨娘,让谢名之拦住说怕伤了兄长的心。留曾姨娘侍奉谢老爷,而谢名之因为谢父瘫倒在床,无孝子要侧侍候,愿辞了官在家侍奉父亲。
  如此至孝之人,朝庭自是嘉奖。
  相比谢名之的辞官为父,而继续任着知府的谢永之则受到不少谩骂,好好的上等考评成了下等,至于知府差事也未必保得住。
  周中跺足叹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