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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别皱眉,会长皱纹的


  岳人歌回到位于上沙区的公寓时,李牧已经在了。
  其时已是深夜两点,万籁俱寂,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也就只有零星的几盏灯开着。想到其中一盏灯或许就是李牧为他而留,岳人歌自心底感到了温暖。
  他站在玄关,看着客厅里一抔温柔的灯光倾泻而下,莫名有种温馨的家的感觉。李牧开了电视,正在重播当天的新闻,一边听一边拖地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见到岳人歌回来,忙直起腰。岳人歌笑着冲他张开双臂,李牧上前去拥住了他。
  “怎么这么晚还打扫?”岳人歌的声音自李牧的肩头传来,像小猫似的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不累?”
  “还好。”李牧拍了拍他的背,“到得早些,又没事做,就顺便打扫一下。”
  这间屋子也是许久没住人了。先前岳人歌三天两头往李牧那边跑,久而久之就把这屋子冷落了;后来又回老家一气待了十几天,回来的时候忙七忙八,倒把请保洁这回事给忘了。
  岳人歌对环境的要求很高,灰尘一大就开始鼻炎发作。如果不是李牧打扫,今晚这屋子几乎不能住。
  “实在不行我们住酒店去,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又不是万恶的资本家,上班压榨你,下班还让你干活。”岳人歌揽着李牧的肩,亲昵地。灯光下的岳人歌满脸倦容,表情却生动起来。他越过李牧的肩头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报的新闻,“这是什么?流感?”
  “大概吧。”李牧抱着他进了屋,亲吻先落了下来。管他什么东西,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厄运和梦想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唯有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岳人歌顺从地仰起头,腰肢软如一滩春水,步伐踉跄地往后退,细细密密地与他接吻。
  许久没有亲密,这一着如干柴遇着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云收雨歇,两人汗津津地躺在刚换好的被褥上。岳人歌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半天,一支烟递到他的手边,岳人歌低头一看,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猜的。”李牧笑着,“不去洗个澡?”
  “等会儿。”岳人歌手上夹着烟,并不抽,只是用指腹缓缓地摩挲着,若有所思。
  李牧方才格外卖力,等的就是这一时刻。他其实很少主动以请求,或是征求意见的姿态去跟岳人歌说话,猛然如此,还是有些不自然。岳人歌显然还在思考店里的事,秀眉拧着,李牧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眉头。
  “怎么?”岳人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李牧笑着看他,“别皱眉,会长皱纹的。”
  “长皱纹了你就不喜欢啦?”岳人歌笑眯眯地,“小色鬼,你在想什么?”
  “想……你在想什么。”
  岳人歌微一怔,转而叹了口气,“事情太多,一时也没有头绪。罢了,先睡吧,在这边苦熬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李牧欲言又止,岳人歌正欲关灯,想了想,回过头刮了一下李牧的鼻尖,“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是花雾杯的事?”
  岳人歌冰雪聪明,一下将李牧的心事挑明。既如此,李牧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坦然地点头,“嗯。我想参加。”
  岳人歌笑着,先把灯关了。
  灯一关,眼睛便要先适应那黑暗。什么都看不分明,倒是顶上那盏灯还有些微淡淡的光晕,像是混沌宇宙里一团模糊的星云。看着美丽,却也不知里面究竟有什么。
  李牧小心地,在模糊的轮廓里寻找岳人歌的影子。岳人歌先开口了,“你不提,其实我也想跟你说说这事。咱们这一行,比赛不少。我原本想,过些日子,等你再成熟些,再让你参加比赛。”
  李牧说:“我想试试……我现在就可以参加比赛。”
  岳人歌笑着问他:“你为什么想要参加比赛?”
  “……”
  “参赛,总得有个理由。其实你做什么事,都得有个理由。积攒一份经验也好,获得一些人脉、投资也好,都可算是你的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赵升焉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这比赛的消息,是他在调酒师群里看见的。他之前加入了当地调酒师的群,各个酒吧的调酒师都有——当然,不入流的偏多。有人在群里发了消息,而后朱珠便私聊了他。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一种同侪间的友谊。“我想去试试看,就当做是积攒比赛经验,为明年的君度女王作准备。”
  又问李牧,要不要一起去。
  李牧犹豫,这件事毕竟不算小,他得跟岳人歌报备。朱珠算是李牧难得的好友,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行到哪一步,笑着说:“你还真是……夫管严。拜托,一场比赛而已,你怎么不能自己做决定?”
  李牧有些尴尬,笑着说朱珠不懂。
  朱珠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参赛呢?李牧有些茫然。仅仅是因为比赛在那里,所以他就该去?
  李牧不作声,又听岳人歌说:“花雾杯刚办没多久,我先前也不知道,大概是曹扬那帮子人撺掇出来的,看着还行,但毕竟不成气候。你要去,精力的损耗恐怕还比收获要多。”
  言下之意,这场比赛档次太低,不值得去。
  李牧想再争取,岳人歌的呼吸又欺了上来,“生气了?”
  “没有。”李牧下意识地否认。黑夜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幸好看不见表情,不然李牧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一时的冲动。
  他当然是想去的,他对比赛一无所知,但正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才有取之不尽的蓬勃热忱。正如他当初对调酒一样。
  李牧毕竟不是岳人歌。他不是精打细算之后再做决定,不是每一个动作都追求完美、不作“无效努力”的人。他是跌跌撞撞的,什么都愿意去尝试一把的。于是即便知道岳人歌说得对,心里那口气到底还是平不下来。
  岳人歌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手指自黑夜中缓缓地探出来,轻轻地按在李牧的胸口上。李牧只觉得心跳微微一滞。
  岳人歌的声音舒缓而轻柔,带着些微的疲倦感。他慢条斯理地,“比赛这个东西,偶尔参加一下,还是好的。可不管规模和等级,参赛就一定会消耗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我看你现在对这事都还没想清楚,贸然参加,意义不大。”
  “何况我们现在这样忙,”岳人歌将毛绒绒的脑袋靠在李牧的胸口,“还记得你跟蒙德先生说的话吗?白酒如何更好地推给大众,这是我们一直在努力的事。这一季的酒单还是有些内容要调整,我们打算加入一些新的饮品,借狄俄尼这个平台把百里香更好地带出去。简言之——”那只手指又用力戳了戳李牧的胸口,“亲爱的,你的任务并不轻松。”
  李牧还能说什么呢?领导已经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偏偏领导还是自己的爱人,心知岳人歌肯定是为他好的,除了点头称是,李牧还能说什么呢?
  “等你再磨练些。明年的百加得你可以试一试,那可是真正的大赛。到时候我应该闲下来了,我亲自帮你把关,不说第一,冲进决赛肯定是没问题的。亲爱的,”他的语气忽地变得黏稠而亲热起来,“为了你的比赛,我们再来一次吧。”
  “……好。”李牧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抬起手抚上岳人歌的腰。岳人歌的影子在他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看得见对方飘逸的长发,漂亮的身姿,甚至脸上快乐的表情。可是李牧却看不见自己。这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取乐,李牧向来也无所谓能否看见自己的模样。可是他忽然意识到了,在这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他被岳人歌的气息牢牢地包围。
  逃脱不开。
  他忽然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规划好的,成功率高的,一条路。
  目标虽然不同,但那路径却极其相似的一条路。
  他曾经从类似的路上逃开,自以为开创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可兜兜转转过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新瓶装旧酒,一切如常。
  那是否是他的命运?李牧想。如果是,那他的挣扎岂不是一场玩笑?如果不是,那么其中的区别又是什么?那些混乱的思绪在他的脑中堆积交缠,找不到一根线头,将这些烦恼解开。
  思考困难,身体上的交流却进行得顺利。
  那温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岳人歌俯低身子吻住李牧的唇,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和李牧对视,李牧有些茫然地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在岳人歌的催促下麻木地动作,为了从对方身上榨取更多畅快的节律。身体的感知在机械的运动中逐渐堆积,很快岳人歌低呼一声,短暂的紧绷之后,像失去了风的风筝一般在他怀中委顿了下来。
  运动过后的余温下,他们绵密地吻着。可不知为何,李牧的心一点点坠了下来,他有了一种被吞噬的错觉。
  --------作者说------------
  猫妈:李牧的性格本质上是随和的,他很乐意进取,接触新的事物,探索这个世界,有时候也不太计较得失,是个好奇宝宝。
  但他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说实话朱珠的那句话其实是有点伤到他的。再加上岳人歌毕竟是个小领导,很多时候不自觉带有一点控制感,于是今晚这场对话,至少对李牧而言并不是很愉快。
  如果岳人歌大大方方地说,你去,不要怕失败,可能李牧还会犹豫一下,考虑一下酒吧里的事。但岳人歌已经将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李牧反倒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但他俩肯定是不会BE的。大部分时候还是很照顾李牧的情绪的。反倒是岳人歌,面对年下恋人,还是要做一些调整,这样生活才会更和谐嘛。
  所以说,他们非常pay。这辈子锁死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