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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孤注一掷


  周颂重新回了病房里,周鹤国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视线,自顾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喝茶,医生跟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了另外一个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试药,而这个人不是儿子的妻子,甚至还是个男人。
  周颂走到周鹤国对面坐下,他背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副作用来的猛烈,但效果是肉眼可见的好,他微微挺直脊背,身体前倾,一看就是要长谈的姿态。
  父子两人谁也没先开口,空气里仿佛流着一条看不见的暗河,气势汹汹却又平静无波。
  良久,周鹤国先开口了,“你打算跟我谈什么?你觉得身为人子,不应该先跟父母说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我的身体状况您也看见了,不算好但也不差。”周颂平静的说。
  周鹤国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捏着的茶杯,问:“后背上的伤怎么伤的?莫名吐血昏迷不醒又是怎么回事?”
  “您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只知道你不惜自己的身体逼迫医生给你打催化伤口愈合的药剂!只为了早点下床!”周鹤国终究没能忍住满腔痛意和怒意,“你知不知道药品的副作用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伤?!嗅觉味觉一旦失去了,你以后连条狗都不如!突然吐血,那就是药剂刺激下身体承受不了的剧烈反应!而你所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那个叫李言蹊的男人!难道,你就那么在意他爱他吗?!胜过你自己胜过你父母!”
  面对父亲的暴怒和口不择言,周颂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硬碰,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也许是在梦里经历了那一场生死离别,让他忽然看开了很多,他淡淡地回答道:“是,我爱他。我在意他胜过我自己,您想知道我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那我告诉您实话,您是否还记得那个叫方静的女人?”
  周鹤国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周颂捕捉到了,他继续说:“她是您故意送到言蹊眼皮子底下的吧?”
  周鹤国冷哼一声不说话,但也算是默认了。
  “我不知道您跟她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父亲,要跟一个外人合起伙来伤害自己的亲儿子,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周颂始终淡淡的话语,看上去似乎很不在意,但却扎得周鹤国有些坐立难安。
  周鹤国打断他,“你别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要伤害你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您跟我说说您把她送回来是什么意思?”周颂盯着自己的父亲,平静无波的深邃眼眸透着一股冷,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
  “她说李言蹊欠她一个婚礼,当初是你亲手把人家搅黄了的,正好我觉得李言蹊是单身青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不知道吗?我想破镜重圆的事,大家都喜闻乐见。”周鹤国站起身踱步到窗户面前,背着手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所以你不顾别人的意愿,自以为是的把人送了过去。”周颂努力压抑着内心正在悄然酿起的万丈火焰。
  周鹤国陡然转回身,“哈!我要顾及谁的意愿?请问你们顾及我的意愿了吗?你顾及周家的意愿了吗?你是周家唯一的直系嫡孙,你跟个男人搅和不清,你的未来周家的未来不要了吗?!从前你年轻爱玩,我不管你,可现在你不成家整天为了个男人来回折腾,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周家男人的责任感?!”
  这话可是彻底触到了周颂的逆鳞,他猛地站起来,“李言蹊他愿意吗?!你凭什么擅作主张!”
  “他愿不愿意不重要!我也不会去考虑,我只知道周家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做儿媳!脸面丢尽伤风败俗!只有他结婚了你才会死心,只有这样你才会放手!”周鹤国也咆哮如雷。
  “所以就算他不愿意你也要逼他答应,所以你为了你所谓的周家要毁掉一个无辜之人的后半生,你为了你儿子的将来要毁掉他的将来!周鹤国你凭什么对他这样?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女人买好了毒药准备晚上毒杀了李言蹊好报复?要不是我去的及时李言蹊他早被你害死了!!!那个疯女人看到我,直接用剪刀往李言蹊身上扎,我替他挡了,这两刀是我该挨的!所以你看,害你儿子躺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周颂握紧了拳头,眼前这个人要不是他亲爹,他可能就抡拳上去了,此刻他真的是恨,怒到极致情绪直接再次唤醒了药效,让他脑补神经突突跳着疼了起来,那种尖锐的割据感,让他面容扭曲了一下。
  周鹤国听完这话,脸色铁青带着灰白,他只是急于解决李言蹊,并没有在意那个女人的心理,却不想差点铸成大错……他颤抖着青紫的嘴唇,“她……当真如此大胆?”
  周颂不言语,直接把身上的病号服一把脱了扔在地上,把背上的伤口露给周鹤国看。
  周鹤国看着儿子身上那两道狰狞疤痕,倒退了一步,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毕竟不是自然愈合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强行粘合起来一样,丑陋又触目惊心。
  “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买把新剪刀随身带着?她拎着的那堆物品里,我找到了一个棕色小瓶,已经让林乙拿去化验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人命的东西。她这次回来,是为了报复,我承认从前是我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我没有从身体上迫害过她,这次她奔着我来我不怕,只是她对李言蹊下手我绝对不能接受。”周颂重新坐回沙发上,冷冷说着,“这个机会,是您给她的。”
  周鹤国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那她现在在哪?控制住了吗?”
  “林乙还在找。”周颂冷着脸,额头上的冷汗细密得铺了开来,“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忙着下床?这个世间,疯子才是最可怕的。不找到她的一秒,我都不放心。”
  “为什么不报警?她这是已经犯故意伤害罪了,赶紧把她抓起来才是紧要事!”周鹤国这会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呵。”周颂冷笑一声,“我要亲手处理。”
  “我也让我的人去找,不出今天一定能找到她。倒是你,才从手术室出来没两天,打了那种药剂就下床到处走,现在身体不好受吧?医生可是全部跟我说了,副作用有多厉害。”周鹤国迅速冷静下来,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身体。
  “就是头疼的厉害,好像现在连气味也闻不到了。”周颂说着抓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味道也尝不出了,不碍事,之后会恢复的。”
  周鹤国听着儿子毫不在意的语气,叹息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折腾什么?“不行就赶紧出国去治。”
  周颂抬眼看他,“您到现在还想着让我放手呢?您觉得我是那种任你摆布的人吗?我跟您摆明了说,他李言蹊我要定了,要么您同意他进周家,要么您让我从周家走,以后周家不再有我这个逆子。”
  “混账!你生在周家养在周家,身体里流着周家的血,岂能是说不是就不是的!你整天只知道跟我耍横,作为父亲,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没能力,就不要去爱,否则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以任何一种方式永远的离开你,而基于能力的这个条件就是身体是第一保障。”周鹤国觉得自己的血压蹭蹭蹭直往上涨,可他确实又是爱子心切。
  门外听完全程对话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李言蹊坐电梯上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周颂的母亲,周夫人。对方很着急的样子,看见他也顾不上其他了,急忙拉着他问:“我儿子还好吗?”
  李言蹊有些不自然,“我也正要去看他……”
  周夫人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周颂病房外走,因为父子俩要谈话,保镖被远远的支开在一边,看见是周夫人和李先生,他们没有阻拦,直接放过去了,却没想那两人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外……偷听。
  算了,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当保镖的人能把控的,保镖们假装看不见,齐齐别开了脸。
  周夫人原本要推门进去,但房里两人的对话让她停止了动作,倒是想听一听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到底为什么要瞒着她!什么事都瞒着她不跟她讲!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就是那种整天只知道逛街打牌看电视没点智商的女人吗!我倒要听一听你们在搞些什么!
  李言蹊站在周夫人身后,对方停下了他自然也停下来了,于是两人就悄默默站在门外将那两人说的所有话都听了个全。
  却没想,他们听到了令各自最震惊最难以忍受的事。
  周夫人听着儿子受伤,甚至现在已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早已泪流满面,期间还侧首看了身旁的李言蹊不止一次。
  李言蹊听着周颂那些袒露心声的话,对方面对自己父亲的万般阻挠,依旧直言不讳对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惜要跟周家决裂……内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捣了一下,最后的壁垒坍塌得不成样子。
  而最终,两人都回归到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上来:周颂的感官失去了两感。
  周夫人再也无法忍受,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在那两人诧异的目光里,直直走到丈夫身边,哽咽着说:“周鹤国,你不会心痛吗?”
  周颂一抬眼,也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李言蹊,瞧对方的表情,看来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全了……啧。
  周鹤国面对妻子的责问,有些哑然,说:“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先别激动,来,坐下先喝点……”
  “我很冷静。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其他的我不管,而你呢?你口口声声为了周家,却一次又一次伤害着我和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从前的事过去了我就不再提,可这次你又害得他……”周夫人极力忍着眼泪说这些话,可再怎么控制情绪,说到这里还是哽咽住了,“你作为父亲不会心疼吗?”
  周鹤国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要否认想要辩驳,但妻子说的是事实,儿子如今这样是自己导致的,他不是不会心疼,可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不,我心疼他”这样的话来?并且还是当着这几个人的面儿。
  周夫人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转身扫了一眼李言蹊,又转回来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如果这么不顾后果的去爱,就算是世俗不容的爱,我想,至少也应该博得一些同情吧,儿子是这样重视他,不惜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而你却要从中作梗想尽办法夺走他的希望,你让他以后怎么办?我儿子爱一个男人不可以吗?只要他是认真的,我支持他!我只要他往后平安喜乐。你别再拿你的那一套去自以为是的表达父爱,你从来只会让他痛苦,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周夫人带着浓重的鼻音,“如果你不能接受李言蹊,儿子跟周家断了关系,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一条命,到时候家破人亡,想必你也是不在意的,你真正在意的从来只有周家。你现在就做决定吧!”
  说完,周夫人快步走到周颂身前,扯着周颂的手臂把人转了过去,当看到儿子脊背上那两条狰狞丑陋的伤口,周夫人心疼的快要站不住。
  周颂被母亲的一番话搅得心乱如麻,他没想到母亲能这么快就接受了李言蹊,同时也有点不自然和赧然,当着李言蹊的面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亲妈这样的回护关爱,怪难为情的,他低声哄着母亲:“没事了,已经愈合了,您别担心……”说着弯腰捡起病号服赶紧套上,不再让这两人看伤口,一个是亲妈一个是心上人,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他过不了面子这一关,男人,受伤这种事情自己承受就好了,不能外露软弱,他必须强硬得挡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李言蹊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这一刻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他似乎身处一条大船上,大船随着滔滔江水轰鸣着向前,他根本无力阻止什么,只能随着大船奔向未知。周夫人的一番话,像锤打在芭蕉叶上的急雨,丝丝弦弦拨弄着他的心,他想要张口说:“你们都没问过我,怎么就擅自决定了?”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问不出口,周颂急着想要下床,为了要护他周全,所以打了那种药剂,导致现在失去了嗅觉和味觉,对方为了要和自己在一起,不惜要跟周家断绝关系,对方朝着周鹤国骂出了自己想要对周鹤国说的那番话,为自己鸣不平……
  周颂那种与世界为敌、孤注一掷的模样,刺红了李言蹊的眼眶,到底还是心软了,这世界上,除了爷爷奶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护着自己。
  周鹤国最后声音沙哑地说:“我一直认为的家人,是互相扶持和理解的,目标一致,哪怕风雨再大,心总在一起。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但我不想还是个失败的丈夫,既然你们母子连心,我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只要李言蹊答应,我绝不拦着他……进周家的门。”
  最后几个字,周鹤国说得有点艰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他硬生生扭转自己的的心态,去接受几分钟前还不能接受的事实,着实令人难以心平气和。
  说完这话,周家一家三口不约而同齐齐看向一直没开过口的李言蹊,等着李言蹊的回应。
  周颂的目光隐含期冀,甚至是迫切的,有些紧张的。周鹤国的视线则有些压迫感,暗暗之中似乎想要逼对方给出自己想要的回答,周夫人殷切的还带着泪光的眼神那不用说,男儿媳她也认了,只要别给儿子求不得。
  三道视线胶着在身上,始终不说话的李言蹊这时候才开口:“怎么就是我进周家的门?”
  【越逼近结尾越发卡,简直卡到怀疑狗生!还有两章正文完结!所有有疑问的会在最后两章补或者番外补上!大家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