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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落雪分别夜13


  王叔一脸茫然,怔怔的看着他,觉得此刻的幕云景情绪有些不正常。
  “夏篱他怕疼?”
  “嗯,夫人怕疼”,王叔肯定了一句,“夫人皮肤生的娇贵,有了伤都会留下疤的。”
  幕云景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哦,这样,那算了,王叔,你打电话——”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幕云景接下来的话,王叔赶紧来到座机旁,接起了电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再看向幕云景的时候脸色刷白。
  幕云景的心狠狠一沉。
  果不其然,王叔挂断电话后,犹豫着开口:“大人,夫人的手术很成功,但是他……”
  “医院那边说,他身子太虚,用麻药没有效果,人……直接给疼晕过去了。”
  幕云景的手指几不可微的颤抖着,眼睛一片猩红,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里的某一块位置空了,干涸了,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幕云景全身的力气在那一刻被掏空,他生出了一种这辈子以为永远都不会有的惧怕感。
  是的,他害怕了,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所以,害怕了。
  他的嘴唇都在颤抖,眼神也开始迷茫,这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所有的情绪都牵在了还躺在医院里的Omega身上。
  其实,夏篱从来都没有威胁过他,是他把夏篱当成了威胁。
  王叔放下话筒:“大人,要去看看夫人吗?”
  幕云景闭上眼睛,对王叔摆了摆手,半晌,才恢复平静:“不去了。”
  他不敢再去看Omega脆弱的身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更不敢再去靠近威胁。他料定,夏篱就是他最大的毒最深的蛊。
  这些年来,他被捧在高位,奉若神明,已经成了没有太多感情的尊偶,也向来俯瞰着除他之外的所有AO,一颗心早已严寒到刀刃都尚不能击破分毫,所以,他不允许自己有更多的情感迸发出来,亦或,他仅是不愿承认他在害怕。
  毕竟,这种感觉与他而言太过可耻。
  ——
  夏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意识溃散,后颈的疼痛让他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不敢做的太深,因为没有打麻药的缘故,他并没有陷入睡眠之中,但生理上的痛楚让他大脑一片混沌。
  他的眼睛里一片死寂,颓唐的盯着病房的大门,可能因为看得太久了,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似乎看到幕云景,他的Alpha,轻悄悄的推门而入,他手里捧着一束缠着金丝边的蓝雪花,温柔的朝着自己笑。
  夏篱心里一暖,竟也不自觉的跟着微笑起来,却换来身上揪心的疼痛,他皱了皱眉头,再次吃力的看着门外,却发现幕云景不见了。
  夏篱一阵心慌,连带着意识都跟着苏醒过来,他虚弱的喃喃:“先生……”
  自然,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只能更加难捱的把身子缩成了一小团,全身都在无法控制的哆嗦着,又冷又热,把他折磨的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可他终究是怕死的,这个世界也总归是美好着的,他还没过够。幕云景不爱了,可也得看看他。
  他只是想,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他总得看幕云景最后一眼吧。
  夏篱直直的住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院,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样的手术与他而言算是要了半条命。
  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幕云景并没有看过他,夏篱成日里看着病房的大门发呆出神,每进来一个人都会亮着一双眸子去看,随后便又黯淡下去。
  他是要和幕云景离婚,可也很想见他,又可笑的觉着这样并不冲突。
  因为……
  “最起码,要和他好好告个别吧。”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日子还是太过难熬,腺体的疼痛伴随着信息素的不稳定,折磨的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有时,他会生出一种自己真活不久了的错觉。
  没过多久,他起了一场高热,整个人跟放置在沸水里一样滚烫滚烫,喉咙干涩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医生每天都试着给他服用各种抗生素药物,打各种退烧针剂,夏篱那么怕吃药打针的一个人,最后竟也麻木的任他们折腾,只期望着早点结束这样的酷刑。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的太严重的原因,每当夜幕降临,诺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而这诸多幻象里,一场场一幕幕,全都关于幕云景。不是做为议长大人的他,而是踩着一地星光和月辉背着他回家的幕哥哥。
  那样一个场景,他竟反复琢磨着记了那么多年。
  某一个阴雨连天的深夜,他发现自己的幻觉更严重了一些。
  他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幕云景正温柔的吻着他的头发,那个吻太真实了,夏篱不由得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去抚摸他皱起的眉头,幕云景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眼神悲恸怜惜。
  夏篱知道这人的吻再怎么有温度也不是真的,因为幕云景不会这样看他的。
  他只会玩味,愤怒,挑逗,欺负的看着他,但从不会去怜悯他。
  “先生……”
  “嗯,是我。”
  夏篱觉得幕云景反正是假的,自己的幻象,就比平时大胆了一些,摸着他的眉毛,完了又捏了捏他的鼻尖,幕云景身子一僵,把他的手拿了下来,眼神明明灭灭:“夏篱,我再问你一遍,还要和我离婚吗?”
  夏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好看的笑容:“先生,离啊,我说过的话都算数的。”
  幕云景脸色须臾间阴沉了下去,深深的看着他,似要把他看进骨血里。
  夏篱放缓了声音继续道:“先生,您知道吗?我很怕疼,爱您太疼了。”我不敢了。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等不到您了,也不准备等下去了,就算,就算——”
  “您和我说您回来了,我也会走的,我已经不想爱您了,虽然这很难,但我会努力的像戒毒一样去戒掉。”
  “也有时会想,先生,我到底要多温柔,才能配得上您的偏爱和例外。”
  我这一生都得不到一句你爱我,何苦再去彼此折磨,让你把我哄好了再去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