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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腰背挺立,柏舟略微抬起下巴,面上是和梦鹿相似的淡漠的神色,眼眸里却荡漾着细碎的笑意,语气缓慢从容,道:“当初同门欺辱我多年,怎么掌门没有问过他们,可知错?”最后三个字从唇齿间蹦出,分明是寻常的语调,余音却有些怪异,仿佛是在说一个蹩脚的笑话。
  这句话将梦鹿堵得死死的。下意识地,他想教训柏舟,用大道理将少年压得只能顺从。但他几乎是本能地按下这个念头,闭了闭眼,吐息粗重了一瞬,睁眼时,语气已缓和下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她们的麻烦。这不像你的性格。”
  梦鹿是从弟子的闲谈中得知此事的。当即,他的心里就生出了怒火。
  自上一次阿禅的事情过了以后,他对柏舟不可谓不关注。几次三番留意,他也就知晓了柏舟的品格,虽不够成熟,但也分得清善恶是非,行事循规蹈矩,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谁知道,他让人打听柏舟的伤势,弟子就带回了柏舟欺压同门的消息。他特地叫人查了,事情是真的。如此,他焉能不怒?
  可细细想来,这事不像是柏舟所为,处处透着些不寻常。
  取出一块用帕子裹住的点心,递过去,柏舟的眼里浮起几分讥诮来,漠然道:“这是安清欢给申屠苏苏做的点心,余下的你自个儿查吧。”
  接过点心,梦鹿略一垂首,也不去问他怎么知道的,扫了柏舟一眼,抬手。一抹雪青灰色的意流飘出,虚虚缠绕着柏舟,转了几圈,倏地飞回梦鹿掌心。
  “不错,四阶六段。”梦鹿放下心来。那《燧氏家谱》来得诡异,梦鹿对它里面的内容也是一知半解的。柏舟修炼此心法,他是不太放心的。眼下,看柏舟体内意流浓郁均匀、流淌从容有序,修为较寻常弟子升得快些,他才稍稍安心。
  下一瞬,梦鹿身形一晃,周身隐约显出雪青灰色意流。等意流消失,他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神出鬼没的。柏舟抓了抓鼻子,腹诽道。
  因着梦鹿闹这么一出,柏舟困意大减,移步桌前,翻出来一卷乡野怪谈,坐下细细品读。
  另一边,梦鹿带着点心,马不停蹄赶去了岐黄谷。
  听到弟子的通报,妙春有些愣怔,回过神来时,忙命人沏一壶上好的茶,疾步踏出门外,降阶相迎。
  两人在岐黄谷的议事堂坐下。梦鹿饮了一口茶,这才觉得汹涌的心绪平静下来,取出一块点心放在桌上,道:“烦请师妹看看,这东西有无不妥。”
  拿起点心仔细嗅了嗅,妙春的脸色变了:“是三九落。”她放下点心,一脸肃然,道:“掌门师兄,这点心里有三九落。”
  虽不清楚三九落是什么,但梦鹿看她的脸色就明白,自己错怪柏舟了。
  耳边忽然响起那句“当初同门欺辱我多年,怎么掌门没有问过他们,可知错”,梦鹿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兴许,他是应该弥补柏舟的。
  将这些事在脑里过了一遍,梦鹿面上的神色平静如水,只是捏着茶杯盖的手指有些用力,问道:“三九落是何物?”
  还不知道自己一个顺手就请出了天花板,柏舟看了许久的书,眼皮耷拉下来,困倦了。他放好书籍,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才走到床边,坐下。
  随意偏了偏首,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绣有祥云花纹的锦囊。柏舟伸手拿起,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里面只有三枚玄焰丹、一个极小的瓷瓶和一块晶莹剔透的青玉佩。柏舟打开瓷瓶,嗅了嗅,是灵芝髓,气息异常浓郁,至少是千年的。
  这些东西,应该是梦鹿留的吧。柏舟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淡漠的脸。他还真不知道,梦鹿如此傲娇。突然有些被萌到怎么回事?
  正欲睡下,一只狐狸从窗户窜进来,钻进被子里,脑袋抵在宿主腰窝:“宿主,放心吧,都搞定了。”
  几只漆黑的鸟儿振翅飞过,发出呜哇的叫声,划破墨蓝色的苍穹。绮窗合上,房里的吐息越发平缓。
  不过几日,玄冥殿首徒欺压内门弟子的言论甚嚣尘上。弟子议论时,总要提及内门试炼上其断对柏舟的另眼相看,话里话外,都是打抱不平的意思。
  事情终究被摆在其断面前。几个内门弟子素日里就偏疼安清欢这小师妹,听闻此事心生不忿,再想一想柏舟日日在长老面前晃悠,不知得了多少便宜,便怒火万丈,铁着脸嚷嚷着要见其断。
  半路上遇见了专门候着的安清欢。得知几人来意,她满脸惊异,又是娇羞又是无奈地劝几人息事宁人。
  其中一个师兄的情绪很是激烈,道:“小师妹,柏舟这人工于心计,长老定是受了蒙蔽。你与我们一同前去,揭穿他的真面目,也好叫长老看清他的为人。不然,真要允许他爬到你我头上不成?”
  脸上显出迟疑之色,安清欢犹豫半晌,还是不情不愿道:“那,那我听师兄的。”
  立刻便有人出言安抚道:“我们知道,小师妹你一向仁善,不和小人计较。只是由此可知,柏舟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们告知长老,也是为了不让柏舟继续欺骗长老啊。”
  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安清欢点了点头,精致俏丽的脸上有了坚定之色,轻声道:“好,我们一起去。”
  彼时,其断正在演武场内教导柏舟如何以寡敌众。
  尽管认定了师徒迟早是伴侣,其断还是悉心教授柏舟各种本领。他并不需要柏舟如何卓越,替自己争光,但魔物蠢蠢欲动,柏舟修为高些、战斗力强些,他也能放心一些。
  这个演武场是只能嫡传弟子使用的,如今归柏舟一人独有。几个弟子到时,略微打量四周,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艳羡。
  自然,他们也有一个演武场,更加宽阔,各种东西也都齐全。可想到柏舟可以独占一个演武场,而内门弟子全体要共享演武场,心里就好似踢倒了陈醋一般,又酸又涩。
  尤其是,瞧见极少露面的其断举着剑格挡,耐心十足地教授柏舟的情形,他们的嫉妒更是潮水一般上涨。
  压下心中的愤懑,弟子们黑着脸,请杂役弟子进去通报。
  杂役弟子硬着头皮现身,道:“长老,几个内门弟子在外面,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上报。”
  收了剑,其断摸了摸柏舟的头,语气称得上温柔,道:“是不是来告你的状的?”
  瞥见隐在男弟子中的纤细身影,柏舟认出来那是安清欢,便点一点头,道:“大约是的。”
  其断便带着柏舟出去,站在几个弟子跟前。
  整齐地行了一礼,几个弟子隐晦地互相看来看去,就是没有人率先开口。
  高大的身躯挡住柏舟,其断语气略微一沉,问道:“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含着不快的问话一出口,安清欢的泪水就无声地盈满了眼眶。但她并不开口,反而垂着头,抬起一只手,轻轻拭去眼泪。
  旁边的师兄一万个不忍心,手忙脚乱翻出一块手绢,塞进她手里,满眼的怜香惜玉。
  “若是无事,就回去修炼。”其断冷冷地看了安清欢一眼,淡漠地道,语气更沉了几分,“一个修炼了几十年的人,遇到事情还是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眼泪一止,安清欢愣住了,吸了吸鼻子,抬首,一双通红的眼无措地看着其断,宛如受惊的兔子。
  有人勇敢地站出来,一面瞪着柏舟的衣角,一面行礼道:“回长老,并非是我们无事生非,而是师叔所为实在不合长老管教。”
  往身后看了看,其断见柏舟一脸平静如水,眸子里的澄澈始终未变。甚至于,都有人当面告状了,他非但不惧,反而迎上其断的目光,眼里带了点揣手看戏的意味。
  心微微一动,其断想,柏舟的胆子,比上一世大呢。这样也好,毕竟,师徒恋惊世骇俗。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师尊在打什么算盘,柏舟身形一动,站了出来,直直地对上几个弟子的眼光。这般锋芒毕露的行为,却因着他面上俱是淡然,看着很是随意。
  方才说话的弟子愤愤地看着柏舟腰间的双鱼璎珞青玉佩,只觉得有团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
  这玉佩一瞧就是个珍宝,就连装饰的珠子都品相不俗,来路不言自明。柏舟算什么东西?前些日子,他还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外门弟子,一朝登天,如今全身上下没有一样不精细,一看就是被好生温养着。
  思绪转了一转,那弟子的脸色更是难看,便低下头,遮掩住眸里的怨怼,情真意切道:“长老有所不知,就在您引我们同师叔相见那日的午后,安师妹亲手做了一盘点心给申屠师姐,师叔见了,不知为何,竟故意打翻了点心,还指使自己豢养的那只狐狸吃了点心。”
  旁边的弟子插口道:“不止如此,他还口出不逊,侮辱安师妹和申屠师姐,态度极其嚣张,实在是让人不能容忍。”
  略一点头,其断朝着柏舟开口道,语气和先前并无不同:“徒儿,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给了安清欢一个平静如水的眼色,柏舟如实道:“是真的,但我是有原因的。”
  安清欢的心咯噔一下,而后,仿佛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啮咬。触到柏舟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她的心狠狠一颤,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