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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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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殊站在花园内,身上披着一件外裳,前几日闻人京召他入宫,欲封他为礼部侍郎,被温殊推拒了,敢公然违抗圣上的旨意,怕是仅温殊一人
  闻人京也不意外,他推开欲要施压的李福禄,径直走到他身前,一把勾住他的下巴,轻笑
  “无妨,朕怜惜美人,不做当个花瓶也好”
  他这话说的无厘头极了,温殊却一下子便听懂了
  无非就是闻人京暗嘲他无才无能,只能当个花瓶而已,温烁景一走他便如此,怕是一直以来都是瞧不上他的
  前几日宫中选秀,曲红旗的嫡亲妹妹曲红衣赫然在列,并在哪儿之后成功晋升为四妃之一,家族随着闻人京扶持地位也水涨船高,上京之中各家名门望族全都眼巴巴的前去巴结曲家,这几日门槛险些都要被踏破了,无形之中给曲红旗施加了莫大的压力
  这也让温殊明白了一点,他现在身在京城,并非是温烁景不想带他走而是这位皇帝陛下要留下他当作栓住温烁景的枷锁而已
  皇家无情…温殊暗叹,这也难怪那日温烁景让影五送来信中提到不让他接受皇帝的提议的缘由了
  曲红旗如此忠心,却还需其妹妹进宫相互制衡,也难怪温敛被污蔑贪污时皇帝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定罪
  未必没有皇帝忌惮他的兵权亲手做掉他的嫌疑
  他看着园内的无限风景微微感叹,影五从假山上落下,悄无声息的将一封信递给他,温殊谢过她后拿出温烁景给他的信件观看,影五点点头随即又快速离去
  两人一直通信从未断过,温殊却把自己重病的事给避了过去,他不说,其他人自然装作不知道,自然温烁景从始至终也未曾听闻
  看完信后温殊神情和缓,知道温烁景无事便可
  于是他让服侍的仆从退下,自己独身一人坐在花园湖中小亭内喂食着湖面上的小鱼,金色的锦鲤纷纷跃出湖面争相抢食,明争暗斗的场面像极了如今的上京,温殊看着看着便没了喂食的兴趣,索然无味
  道蘅和道倾近日好像追踪到了关雅离的消息,正外出寻人,看来近期便能团聚了,不过京城这个地界不算好,非要说哪里合适,那便是幽州了,那处离京城近,远离战乱,人民富足,更重要的便是那处有温烁景赠予他的一处宅院
  正当温殊思索着,突然神情一凛,不知何时,四周声音消去了,周围太静了,静的不同寻常,就连湖中的鱼从方才开始便从未探头出来吃鱼食
  额间划下一滴冷汗,温殊低头装作漫不经心的继续喂鱼,脑海中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此时背后通向湖心亭的长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步态平缓,走路间几乎不出一丝声音,踩踏着不太平缓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是个高手…
  温殊手指微微僵硬,随后克制住回头的念头继续往湖中泼洒鱼食,背后的寒气渐渐逼近,下一刻就要来到身边时,温殊轻柔开口
  “有朋自远方来,客人为何不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
  寒气停在他身后,离着他的脖颈仅一线之遥,凛冽的杀气逼的身体疯狂预警,汗毛炸裂开来,不一会儿便通身瘫软
  “哼”
  那人轻哼一声,声音低柔如蛇竭般
  “你倒是心大”
  对方似乎并不急这一会儿就要杀他,反而旋身回到石凳上端起茶来轻抿一口
  温殊顿了顿,勉强控制住身体的僵硬,体内的母蛊今日似乎过分活跃了,在心口不停的欢腾雀跃,仿佛要钻出皮肉来
  他闷哼一声,心中已然知道来人是谁了,白着脸转过身去
  “我早该想到你还活着”温殊看着眼前人低声道
  风气拂过湖面,带着衣衫飘起,远处传来一声笛声,声声泣血,振聋发聩,掺着血的笛声更容易招来更加阴邪之物,温殊眉眼敛下,心情竟一瞬间平和了下来
  “杀我可以,但要保证我体内母蛊还存活”
  温殊看着面前的白衣人道,那人面容普通,一双眼宛若秋水剪瞳,似明镜般温软无害,可惜最是歹毒
  当年泣血种植时,母蛊值于他身上,控制子蛊原本定在关雅离身上后来却被姬燕改在了另一人身上,那人便是姬襄,十几年前关雅离外出回来时听说族内多出来一位七长老,而且还是个小少年郎,简直觉得荒谬至极
  单枪匹马去挑战回来之后却是重伤未愈,反而一脸凝重的告诉他不可与之为敌,这个姬襄在来族内之前便是个用毒天才,小小年纪,蛇竭心肠,日后必成大敌,谁能想不必等到来日,一月后姬燕便强行给温殊中蛊,给其内心留下不可磨灭的苦痛
  温殊到死都能记住这张伪善的脸,尤其是这对骗人的剪水瞳
  不仅如此,泣血的其余子蛊并非姬襄自身的泣血子蛊这么特殊,一旦温殊身死,他体内的母蛊死后其余几人便立马在三炷香内爆血身亡,首当其冲的便是道倾,道蘅……
  温殊不敢细想
  如若他是自然死去,身上的母蛊死后非旦不会累及其余子蛊,还会使其消融
  可如若是子蛊携带者想要亲手杀掉母蛊那又当令论了,这种方式会激发母蛊的仇恶心,彼时不仅温殊自己会化作飞灰,连带着其他子蛊也会一并身亡
  温殊不想两败俱伤,这件事尚有可谈的余地
  姬襄低低一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依旧能任你差遣的呢?小殿下…”姬襄轻叹
  “无知乃罪过,孰能善始善终?”
  温殊眼眸闪了闪,坐在他对面一手敛袖亲手为他沏茶,一套工艺下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起来优美异常
  姬襄一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着他的动作,一边勾唇
  “小殿下还是老样子”
  他露出来的手腕上尚且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通身穿的及其严实,温殊仔细观察后,不动声色的将茶水推过去,示意他
  “请慢用”
  他没去喝温殊递过来的茶水,自顾自的转着圈的走到温殊身旁,勾住他的腰肢轻在他耳边柔柔道
  “你在想什么呢?让我猜猜看,是不是想等温烁景那帮手下来救你?”
  温殊停下手中的动作,浓密的香味儿扑面而来,他侧了侧头稍微有些不适应
  “你也还是老样子,姬襄,不,七长老,该说不说你依旧自负的可以呢”
  温殊侧头看向他,面色平静
  “什么?”姬襄猛地后退一步,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狐疑的看了看周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况且从方才进来他就在闭气,没道理着了他的道
  看着他疑神疑鬼的样子,温殊终于肯定了一件事,于是继续和他幹旋,三言两语过后,姬襄终于反应过来,怦然大怒道
  “你敢诓我?”
  温殊脸上平静异常,他温和有礼道
  “你我在正常谈论而已,何曾诓过你?”
  “呵,巧舌如簧”姬襄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抚摸过耳边掉落的碎发,神情从癫狂变得平和,转变之快
  “激怒我是无用功,你想让母蛊制衡我体内的子蛊,我猜的对吗?”姬襄轻笑,随即低沉道
  “你还是先一步去死吧,下一刻我会让温烁景下来陪你的哈哈哈”
  温殊随即仰头弯腰,看着他劈手划过他身前的空气,鼻尖跟凌厉的内力仅差一毫,姬襄眯了眯眼,另一只手成爪般向他的胸膛抓去,似是想要取出他体内的母蛊碾碎
  温殊自然不能如他的意,他继续操控体内母蛊,让道蘅道倾等人迅速前来,一边单手抓住湖心亭的立柱,旋身一绕,躲过姬襄的攻击,仅仅这稍微一动作便累的大口喘息,不等平复下来,后背被猛地拍了一掌,鲜血随即从口中喷出,撒在亭内各处
  “你放心,温烁景那帮走狗早已经被拦下了,你要是想求救的话现在可无门路”姬襄并未下死手,他像个捕捉猎物的老手,在慢慢吊着猎物最后一丝濒临崩灭的心里防线
  他的声音如毒蛇般缭绕在耳旁,温殊跪在地上,克制不住的口吐鲜血,他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摁住胸口的母蛊,那处因为子蛊的影响和温殊的受伤正在拼命的折腾,温殊感觉四肢都在渐渐变冷,母蛊猛烈的动作仿佛一瞬间心要被撕裂成两半,痛彻心扉
  视线模糊间,温殊奋力坐在湖心亭四周的栏杆上,姬襄抬步慢悠悠的走近,轻笑
  “瞧瞧瞧瞧,我们万分高贵的小殿下怎么变得如此脆弱了?看看这美丽的姿态,我都忍不住要把你的皮肉拆掉,一丝不落的吞掉呢”
  温殊胸口染血,他一手捂住胸口,衣襟都被他抓的褶皱不断,另一只手摁在木制栏杆上把控着身体以免坠落,身体摇摇欲坠的在风声中慢慢抬头,他嘴角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染红了青色的衣襟,也染红了遍体鳞伤的躯体
  美的触目惊心,也让姬襄眼中杀意更甚
  “你是在嘲讽我吗?”温殊难堪道,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母蛊又在捣乱了,搅的他心口疼得一抽抽的
  “小殿下当真是跟殿下如出一辙的姿态,跟那个女人一样令人作呕”姬襄眼中黑云密布,一步上前钳制住温殊的脖颈,将他缓缓提起
  细长的手指插入他胸膛肆意搅动的同时,温殊神色涣散的望向远处的湖面
  未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