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说对不起
沈梓寒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他们就到了苏明阳的卧室门口。
进来的时候顾着说话，沈梓寒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陈设，和他们之前住的时候是一样的。
直到走进卧室，她看见白色衣柜上，贴着的一张有些泛黄的水彩画。
那张水彩画是她四岁那年，沈敬去世前陪着她一起画的。
因为当时苏明阳和沈玲文都不在场，所以她就把那幅画送给了他们，当时还是她亲自贴到柜子上去的。
沈梓寒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慢慢的朝衣柜走去，伸手摸了摸那张已经泛黄的水彩画。
“这张画，是当年你和外公一起画的，当时我和你妈不在家，没有亲眼看到你画，所以你就把这张画送给我们了，这还是你亲手贴上去的。”苏明阳半躺在床上，声音十分微弱。
沈梓寒吸了下鼻子，轻声问道，“你还好吗，为什么不去医院，你明知道你现在……”
“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不想最后的一点时间都是在冰冷的医院里度过的，现在治不治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苏明阳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打断了沈梓寒的话。
沈梓寒看着苏明阳又憔悴消瘦了不少的脸，沉默片刻后，“那你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最后再见你一面，网上的事情我都看见了，不管你要开除谁，我都没有意见，我只希望你不要开除小李，他跟着我一年多了，能力方面绝对没有问题，生病的这段时间，都是他替我跑前跑后，找人照顾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开除他。”
“我对事不对人，有能力的人我自然都会留下。”沈梓寒态度温和。
苏明阳点点头，“清言，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对不起了，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梓寒看见苏明阳现在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她的心里，苏明阳一直都是西装革履，虽算不上威风凛凛，但也是神采奕奕的。
“别说这些了，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医院，我给你安排几个医生过来。”
看着苏明阳现在这个样子，沈梓寒做不到视而不见，扭头就走。
苏明阳淡淡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
沈梓寒环顾一下房间，正想问苏明阳房子的事。
视线重新落到苏明阳的身上，却看见他脸色越发惨白，眉头紧皱，额头还有一层薄汗。
“是哪里不舒服吗？”沈梓寒赶紧上前几步问道。
苏明阳摇摇头，吃力的吐出两个字，“没事……”
沈梓寒小跑几步到卧室门口，叫客厅里的正在和江煜辰说话的小李，“小李，医生呢？赶紧叫他过来。”
小李赶紧起身去叫医生，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医生刚出去。
“医生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苏总是又疼了吗？”
“什么医生，明明知道病人情况不好，还到处跑。”沈梓寒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江煜辰走到沈梓寒边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让肖乐叫医生过来。”
说完，又把目光转到小李身上，“苏总平时吃的药在哪？”
小李这才缓过神，赶紧跑去给苏明阳拿药。
等沈梓寒再进去看苏明阳时，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已经变成了许多豆大的汗珠，双手紧紧抓住盖在身上的被子，手背青筋暴起。
她一下子又想到，沈玲文生病时，她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苏明阳吃下药后，就躺下了。
看苏明阳痛感渐渐褪去，她又向床边走近了点，“你先休息，明天如果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苏明阳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等沈梓寒他们出去后，眼泪无声无息的从他眼角滑落。
“他现在多久痛一次。”客厅里，沈梓寒面色沉重的问小李。
小李叹了一口气，“现在次数比之前频繁了很多，以前每天就一两次，现在基本上几个小时一次。”
“你刚刚劝苏总了吗？他还是不愿意去医院？”
沈梓寒低着头，“他不愿意去，算了，既然他不想去就不劝他了，我会联系医生过来的，至少帮他减轻一些痛苦。”
“那沈小姐，你没事的时候能多来看看苏总吗？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话，但是苏总实在是太可怜了，从他生病以来，就没有人关心过他。”小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乞求。
他能感觉到，对于苏明阳生病的事情，沈梓寒的心里是难受的。
如果苏明阳最后的日子里，有沈梓寒在，他的心里肯定很高兴。
“我知道，辛苦你了，那我们先走了。”
小李笑了笑，“没有，这都是应该，跟着苏总这一年多，他一直很照顾我。”
“刚刚已经联系了一个医生先过来，应该很快就到了。”江煜辰收到肖乐的消息后，又对小李说。
“好，知道了。”
……
两人刚走到门口，小李又追了出来。
“沈小姐，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其实这房子，苏总并没有卖，当年骗你们，是怕你们搬走之后，陈夫人更肆无忌惮的欺负你们，在苏家有苏总在，她们多少会收敛一点。”
沈梓寒怔了一下，“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是的，苏总生病之后，话也变多了，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小李看着沈梓寒，毫不迟疑的说。
沈梓寒低头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吧，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话落，沈梓寒就和江煜辰离开了。
……
刚到家，肖乐的打电话就过来了，说有些工作需要江煜辰处理一下。
等江煜辰在书房处理完工作，客厅里已经没有沈梓寒的身影了。
他又来到卧室，沈梓寒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沈玲文的照片。
江煜辰走近，才看到沈梓寒的眼眶里早已浸满了泪水。
他在沈梓寒的边上坐下，伸手把她搂住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煜辰话音刚落，沈梓寒眼里的泪水，就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滑落，滴在她手里的照片上。